李夫人反而平静了下来,语气平静:“我也不会走,也不能走。”
李观玉冷冷道:“为什么?你留下来也是送死,到这个时候,你还舍不得飞鱼山庄庄主夫人的位子?舍不得荣华富贵?”他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握紧,他仿佛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他平时连对李夫人大声说话都不会,可现在他却希望说出更恶毒的话。
李夫人道:“我的确舍不得这位子,也正因为我是飞鱼山庄庄主夫人,所以我不能走。”
李观玉胸中的热血已沸腾,他发现他即使死在雪魔的冰魄剑下,也死而无憾了,因为他此生已经拥有许多珍贵的东西。李观玉将李夫人拥入怀中,紧紧拥抱在一起!
良久,李观玉突然道:“但你还是必须走。”
李夫人变色道:“为什么?”
李观玉目中露出痛苦和愧疚:“因为仙儿。”
暮色降临,无星无月,黑暗笼罩大地。飞鱼山庄也在黑暗之中,只有前厅还有灯光。全山庄的护院、仆人和丫头都站在这里,身上背着包袱,看着庄主李观玉。琉璃灯下,李观玉已站了好一会了,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老庄主将庄主之位传给他。现在他却要在这里解散飞鱼山庄,他怎么说得出口。他宁愿受千刀万剐之苦,也不愿毁了飞鱼山庄。
李观玉突然抬起手,指着两口琉铁箱子,缓缓道:“李某为邪魔所逼,大祸将至。诸位不幸,错跟李某。诸位与此事无关,不必受此牵连,速将箱子里的盘缠平分,各自下山去吧。”大厅中三百余人登时喧哗成一片。飞鱼山庄的人素来以为飞鱼山庄庄主法力高强,万没有想到李观玉竟会被人逼到如此地步,惊讶不已。
管家李福道:“庄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庄主若有吩咐,老奴愿效犬马之劳。”
李观玉道:“这次的对手是七大魔人之一的雪魔。”
李福惊惧道:“是他?”李福也知道这个人。他虽然法力平平,但身为管家,深知人情世故,早就听说过雪魔。
李观玉点了点头。一些人已经打开箱子,拿了银子开溜,不敢看李观玉一眼,匆匆离去,还偷偷带走了山庄的财物;一些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向李观玉磕了三个头,方才拿了银子离开;有几个人痛哭,不拿银子也不肯下山,李观玉怒斥将他们赶走。管家李福虽明知雪魔的法力,但还是不肯走,最后还是被李观玉喝走了。过了半晌,山庄里的下人都陆续离开了,刚才闹得不可开交的飞鱼山庄突然变得死一样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李观玉静静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心仿佛被抽了一鞭子。
突然尖锐的惨呼声打破了宁静,仿佛呼声中还夹杂着厉鬼的凄厉叫声,在凄迷的夜空下,听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黑暗中仿佛藏有千万只鬼怪咆哮而来,等着择人而食。山庄好像变成乱葬岗,鬼哭之声大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棺材铺的气味,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没有闻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味道。三月的风也变得寒冷、凛冽,仿佛化作鬼风四下乱窜,琉璃灯明灭不定,灯光飘摇。
李观玉依旧站在那里,不知何时手里已多了一柄玄钢长剑。这柄剑乃是飞鱼山庄祖传宝剑烈焚,第一代庄主付出巨大代价,聘请炼剑大师,把百炼玄钢放在焚心炎上锻造七七四十九天,吸收霸道猛烈的阳刚之气,辅以天地灵气而成,品阶已达中品灵器。李观玉很少用烈焚对敌,以前他只用下品灵器飞炎作为法器迎战。中品灵器烈焚虽算不上绝世神兵,但在一般修真人士眼里已是不可多得的法器,威力不可小觑。法器来之不易,尤其是上等法器。大多修真之士的法器不过是普通的凡器,连下品灵器都算不上。
突然一群人如惊弓之鸟冲进山庄,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神情慌张恐惧已极,躲在前院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大呼:“庄主,救命啊!”这些正是刚才离开山庄的一干人,显然他们遇见了一生中最可怕的事,都被人赶回来了,人已经变少了一半,想必那些人已经遭了毒手。将他们赶回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声名狼藉,法力高强的魔头雪魔!今日一战已经迫在眉睫,不可避免。
夜空的黑云突然涌动,汇集在飞鱼山庄上空,变得像浓墨一样黑。黑云缓缓落下,整个山庄变得更加黑暗,前厅的琉璃灯仿佛一盏在黑夜下,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飘荡的孤灯。黑云已将压在飞鱼山庄上,也压在李观玉心上。黑云之中发出阵阵凄厉嚎叫,仿佛有无数厉鬼从地狱来到人间找人索命。院角的仆人更加害怕,惊慌失措,两腿发软,蹲在地上,挤作一团。他们都牙齿打颤,不敢开口,只有几个小孩躲在母亲怀里大哭。他们的生命如此脆弱,仿佛大千世界的一粒尘埃,完全被别人的喜怒哀乐掌控,谁又来关心过他们?难道命运竟然如此不公?小人物就不该有掌握自己未来的权力?改变命运的或许只有人们自己。
翻滚的黑云终于落在院子里,在它落下前地上的金刚岩石板已经以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裂开一尺宽的钩痕,仿佛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覆盖在院子里。四周的花坛已经垮塌得一塌糊涂,房梁也不断发出咯吱的响声,灰尘簌簌而下。院子里的仆人见到这等景象,皆被吓得魂不附体,惨叫道:“鬼呀!饶命啊!”
李观玉将烈焚握紧,走出前厅,来到院子,盯着黑云。李观玉冷冷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黑云中传出怪笑,喋喋道:“老夫不急取你的命,你反而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