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夜晚。莫小绯还未归家。厅堂之中只有莫北雄一人闲坐喝茶。
天花板镶嵌着六盏明晃晃的灯光石。烁白的荧光透过水晶罩涉入厅堂,将莫北雄的脸照的煞白。
莫北雄正捏着一张信件,看了又看,不明所以的摇摇脑袋。
雷云微从后厅走来,用布擦着涮好的茶壶,边擦边道:“北雄,这只壶我给你洗了三遍,外壁好多茶锈,你嘴巴漏啊,喝茶也喝到外面了。”
莫北雄似未听到,一心关注信件。见丈夫不答,四下又无别人,雷云微撤去庄严姿态,绕到座位后面,淘气环抱丈夫身子,头探过他的肩膀,问道:“看什么呢?谁来的信?”
“奇怪了,你看。”莫北雄将信抬高,使得妇人能够清楚看到。雷云微眨眼看去,只见雪白纸张上写了短短一句话:莫三爷,令公子才智杰出,今日有缘一见大为欣赏,秧某明日拜访,只为小女婚姻一事。署名:秧东仁。
“拜访?小女婚姻?”雷云微一愣,拿起书信端详片刻。这内容写的简短清晰,意思明了,看的人心突生一股抵触。“神经病吧,两个人见都没见过,谈哪门子婚姻?”雷云微心思灵透,一看便知前后因结。秧家势大财广,唯独只有一个小女儿。城内各大家族都想攀这门好亲家,秧家始终拒人门外,从没听说谁家谈成秧家的婚事。不料这等好事找上自家小儿了。
“两家孩子是没见过,但秧东仁肯定见过我儿子,我也见过她女儿,是个挺精美的小丫头。”莫北雄不由喜道:“那丫头的资质不差于我绯儿,听说秧家为她打铺关系送去了王都深造,那地方可比鲁城利于发展。这么好的儿媳妇白白送来谁不想要,真是幸运当头,当头啊。”
“幸运个头,瞧你那点出息。”雷云微放开丈夫,毫无贤妻模样,反手砸过一个板栗,忧心说道:“儿子太过招眼,斗者学堂破格录取消息一出,闹得鲁城人尽皆知,恐怕不少人家正窃想绯儿的终身婚事,想借靠这小子讨取些些好处。这……哎,才这么小的孩子,竟惹来一身麻烦。”
“麻烦什么,不麻烦,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扬名立万,再说跟秧家扯上关系咱们也得势不是,说来说去还是我儿子有本事,若是一个平庸之辈,也没人愿意往他身上打主意,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一边去,绯儿才多大,遇到这些闲杂诸事只怕扰乱清闲生活,青春懵懂的孩子哪能受得了这些大人夸捧,小小年纪本该健康成长,眼下名声扬起,不见得会往什么坏处变去,加之外界风气大跌,人人蛇嘴毒牙,你好便说你好,你不好能说破天。”妇人轻轻摇头,“我总觉得一个人若是被众人捧着,迟早会变质。”
莫北雄嬉笑道:“这有什么,只要人心不邪,想求健康成长还不容易,你多交代他便是了。要我说啊,虽然儿子年幼,如今名声大噪也未尝不可,那些原本看轻我莫家的愚人现在都开窍了,礼让有加,躲旁羡慕流连,一颗心悬挂咱儿子,咱莫家也在众人视野大露脸面,你看,这就是实力等于脸面,越大越好,儿子这般招风惹眼有甚不好,你说,好是不好?”
“好个屁。”雷云微稍有怨气的瞪了丈夫一眼,训道:“安逸的生活都被打搅了,好什么好?咱们家又不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这对儿子的成长环境有什么好处?现在未到成年便有人攀亲说婚,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麻烦临门呢。”
“这……你能管的了吗你,儿子命中带贵,天注命运……啊行,行,你别瞪了,我不说,不说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你想要没人打金子的注意那不可能。”莫北雄一弹那张信件,道:“人家这回把意思说明了,秧家可不是寻常小户人家,你说怎么办?谁敢拒绝他秧大老爷?难道咱们做这出头鸟拒绝秧家,让别人借这件事看他秧家吃丑?咱们死活无所谓,你不想让儿子好过啦?”
闻听此番话语,雷云微欲意热血反驳,但张口又止,叹了口气,缓缓才道:“若那秧家女儿对绯儿真心疼爱也罢,可两人根本素不相识,而且年纪幼小,都是不成熟的阶段,谈婚论嫁好说,将来是不是能和睦过日子可没保证啊。”妇人心下为难。秧家惹不起,放眼鲁城谁也不愿得罪秧家,拿莫家说吧,能和名门秧家结亲无疑是帮助家族发展的最好选择,但是……雷云微总觉得太过草率,思来想去没想出什么万全对策,一股脑儿把责任都推给了莫北雄,气道:“都怨你,当初我说让他习文识字,将来安安淡淡的做个生意人,你唯恐不乱,让孩子去修炼什么斗气,哼,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谁逼过儿子卖命修炼啊?他能有今天全靠自己,要没那块料,我拿鞭子抽也抽不出个天才不是,老天有眼,夫人可错怪我了。”莫北雄嬉皮笑脸,道:“嘿~~你现在问我怎么办,咱家一口子一直是你当家,你拿主意。”
“得了吧你,儿子有今天你脱不了干系。”雷云微仿佛看得到将来莫小绯的险难生活,又起爱惜之心,喃喃道:“做斗者有什么好,打打杀杀,没平淡安详的日子可过。”
莫北雄一见妻子愁眉苦脸,一旁符话,道:“我知道你爱疼儿子,做母亲的更不能断子梦想,事到如今你没辙,也阻止不了,还是静观其变最好,若真有什么不尽咱们意的事情发生再阻止不迟。再说了,毕竟这块大陆还是‘斗者天下’,当今的文人尽受欺负。你还是乖乖看着咱们儿子快乐成长,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儿子一心踏修,满怀志气,谁若是扼杀他的斗者之路,只怕一怒下就要离家出走,到时候你连见都见不到,还谈什么爱儿子疼儿子。”莫北雄端起那件擦好的茶壶,向门外走去,心宽无恼的说道:“顺势相助,成全美事,顺从其美,你啊,老实在家做你的贤妻良母罢了,别多添心思。”
“恩,也对,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雷云微揉了揉太阳穴,一想不对劲,视线甩向门口,美脸凶煞,喊道:“说什么那,什么叫老实做我的贤妻良母,我那里给你添心思了,喂,你跑什么,给我回来。”
“我去看看儿子~~~”莫北雄见妻子眼神不善,浑身发毛,加快步伐溜逃。一路赶到莫小绯房外。敲了敲门,里面并没回音。于是推门进入,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望着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绯,莫北雄眼神充满疼爱。
“死睡如猪,看来臭小子今天累坏了。”莫北雄坐靠床边,看见儿子竟没脱去鞋袜便睡,慢手慢脚的为他脱去鞋袜。自知儿子这些天事务诸多,赶急乏累,而且天天忙着修炼,疲劳过度。莫北雄心疼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可是旋即却也不心疼,一巴掌狠狠拍向他的肚子,喝道:“臭小子,起来,老子要问话。”
“啊——”男孩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见是自己老子,模音道:“父亲……你干什么啊,打疼我了!”
“儿子,今天见过秧东仁吗。”莫北雄倒了一杯茶,小心送到他嘴边。
“谁?秧东仁是谁?”莫小绯鼻入茶香,只觉口干舌燥,扶住茶杯一口喝下。莫北雄想了想,也许今天秧东仁并未露面,于是谎道:“是老爹的一个旧友,今天找我喝茶呢,正好我不在家,他有这么高,脸比我宽大,嘴上长着小胡子。”他比划着秧东仁的相貌。
“没有,我今天一天不在家上那见过。”莫小绯睡眼低垂,翻身躺回床上,:“没事的话我睡了啊,好累。”
“没见过?”莫北雄想到秧东仁必是藏在暗地观察我的孩子,心下把那老鬼骂了一通。
“睡吧睡吧,你成名人了,也不知陪你老子好好吃顿饭。”莫北雄说道:“明天家中有贵客,可别乱跑。”
“恩,贵客、贵客,我天天都见贵客。”莫小绯含混不清的回应,眼看再要睡去。
“你小子有出息啊,还没成年就有个未过门的媳妇。”莫北雄为他盖上毯子,心中暗道:秧东仁老奸巨猾,只怕虎视眈眈关注绯儿已久,前后做了分析,这才弄出如此重大决定,呵,为了孕养未知潜力,老狐狸下出血本,连亲生女儿都甘心送出。
瞧了一眼睡去的爱子,莫北雄带笑离去,哎,我苦命又享福的孩儿,你真他娘比爹爹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