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黑,如浓墨。
雨。
大,如倾盆。
一颗颗巨大而浓密的雨滴在夜色笼罩之下,唰唰的落下。见证着在莽荒丛林的每一处上演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悲剧惨剧。
没有雨打芭蕉落庭闲的雅致,有的只是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寒冷。
如果没有这雨,若尘的脸上也会流淌出这么密集的水流的。
雨打在他那褪去童真圆润,显现出一种在厮杀与鲜血中的坚硬与成熟的脸庞之上,混杂着满脸的汗水,快速的流淌着,然后汇聚在那个被血焰莲花炸出来的深坑之中。
雨打在一只抓紧的巨大而锋利的爪子上,冒出一片水花,将这只巨爪冲洗得明亮艳丽,闪烁着一股夺魄的光芒。
若尘的眼眸缩得紧紧的小小的,只剩下一条微微的细缝,试图想要看清黑暗之中的那只巨爪。
其实不用看,也看不清楚,若尘可以感受得到停留在自己额头上方一点点处的巨爪,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将自己从这个世界抹去。但是,差一点终究还是差一点,这一点便是天堑,生与死的距离。
若尘心中庆幸,自己终究是从小世界的出口处出来了,巨鸟终究是被小世界挡住了,虽然还是有一只巨爪伸了出来,但是终究还是停留在了自己头上一点点,终究还是没有停留在自己的头上。
很多终究,但是若尘终究是活了下来。
巨爪一阵猛缩,试图想要将利爪下面的猎物生生撕裂。但是终归还是不甘的愤怒的一阵颤抖之后。缓缓的收了回去。
小世界狭小的出口,终究不是它那巨大的体型可以挤过的。
看着黑夜之中那一抹爪影缓缓退去,感受着头上利爪带来的瞬间便是生死的惊惧感慢慢消失,若尘轻轻的将心中停留已久的浊气吐去。
内心一阵抽搐,五脏肺腑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是这满天的雨都无法泯灭。
右手被震裂成无数细丝,鲜血混杂着雨水流淌着,眼见是暂时用不成了。若尘将怀中的木盒小心的放在怀中,伸出左手,轻轻的抚摸着胸口。
感受着破碎衣襟上的冰冷雨水,感受着雨水里衣襟下还有些滚烫的鲜血,感受着鲜血里浸泡着的还在轻轻跳动的心脏,若尘的手紧紧的抓握着,只觉得,那里……好痛。
不是疼,是痛,心痛。
仿佛……亲人离去。
深坑里的水还在汇聚着,泥土也在雨水的冲洗下变得异常的泥泞下来。
黑夜里,山谷中,泥泞路上,一个少年在蹒跚的行走着。
衣襟破碎,伤口狰狞,步履蹒跚却是异常的坚定。
雨还在下,似那些最为悲伤的眼泪,没有完止。
若尘魂牵梦绕的那个小山村,物是人非万事休,一切都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原本火光微明的木屋,此时只能在倏然划过的闪电光影下惊见那一副狰狞的模样,鲜血涂染在木门上,沉重得连大雨都无法洗刷。
每到这个时候应该飘飘零落的流风叶,此时却是乱七八糟毫无优美情调的散落在地上,一双双黑色布鞋无声的踩在上面,一个个黑衣人无声凌厉的静默着。
灰衣陆而滕目光复杂的看着这片在一夜间变了模样的宁静山村,谁也不知道这黑夜之中他看到了什么。也许是叶山一百二十五个狰狞的魂魄,也许是尤怡那一双嘲讽失望解脱的眼睛,也许是自己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肮脏……也许,什么都没有。
“司天”风雨中,陆而滕的声音落寞微冷,似乎是解脱的感觉,说道:“这附近,有什么魔兽没有?”
司天正是第一个来到叶山村的黑衣人,也是他将这个消息传回去的。
几天来对周围环境是比较的熟悉的。
“首座,”司天小心的回答着,心中忐忑不安,连少主最信任的手下都被一剑削了大好头颅,他一个小小人物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大人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连忙回道:“这附近魔兽不少,据这不远处就有一只嗜血龙,不知……”
“嗯,你去把它引来这吧。”陆而滕淡淡的说道。
“呃……”司天的喉咙鼓了鼓,惶恐涩声的说道:“首座,这……”
“嗯?”陆而滕皱了皱眉头,将目光自虚空之中收回,淡淡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发了。
司天心中惊涛拍岸,惶恐不已,但是只敢在心头怒骂自己,你丫个嘴贱,没事提一只六阶魔兽找抽啊。更但是的是,黑夜之中,一股让他从脚后跟一直凉到头顶的杀气在他的身上游移。
他相信,只要自己敢说出一个不字来,必定落得个血溅五步的场面,就是这铺天而来的大雨都挡不住他喷涌而出的鲜血。
所以,他只能将所有的苦果默默咽下,涩声道:“是,首座。没有任何问题!”
“嗯,去吧。”陆而滕冷冷的声音让司天从自己的抱怨之中猛然清醒过来,连忙点头退去,身影融入浓黑夜色之中逝去。
陆而滕不知道司天的腹诽,也不知道他让一个三阶的小喽啰去勾引一个六阶的大魔兽是何等的一种不合理,当然更不知道那只嗜血龙是一只六阶魔兽。他只是深深的看着那处隐没了司天身影的黑暗,目光闪烁。
他的身上,有少主给的传音石,所以不能让他呆在这里。
引魔兽是真,让他去也是不假。
陆而滕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黑夜之中,一身黑衣的他们冷厉沉默。
风声萧瑟,雨声凄凉,剑声清脆。
正是——锵!
出鞘剑,杀人剑。
陆而滕的剑是明亮的,是耀眼的,是极快的。
从前,黑衣人下属们只听闻过自家首座的剑法凌厉,却从未见过,不想此时真真切切的见到了。
更没想到的,是,此时剑下的亡魂,就是他们自己。
陆而滕的剑本来就快就凌厉,在黑衣人丝毫没有防备的瞬间,五个人的头颅飞向天空。在黑衣人眼神紧缩大脑却短路了的瞬间,又是五个大好头颅不再停留在自家主人的脖子之上。在黑衣人回神之后却是感到不可思议的一瞬间,一道剑光再次闪过,五个黑衣人便知道自己再也想不通这个深奥的问题了。在黑衣人本能的去拔剑的瞬间,剑光再闪。在黑衣人拔出剑的瞬间,剑光闪烁。在黑衣人准备战斗的时候,他们已经连站立的资格都没有了,战斗,已经结束。
剑出,头颅落。
如此的红艳,血色芳华。陆而滕就这般提剑站在雨中,站在尸体中,站在血泊里,轻声道:“我逃不出这个世界,所以我无能为力。我放不下内心的偏执,所以我只能眼看着视线中铺满鲜血。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所以我无法拯救你们。”
“我所能做的,只是让所有的这些人给你们陪葬……而已。”
似乎是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冥冥之中的谁听。
“月型玉石,嘿嘿啊啊,那个叫若尘的少年,便是你的希望与延续吧。哈哈,这会成为一个秘密的”
“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了……兄弟”
声音飘散在雨中,陆而滕越发萧瑟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愈大。
德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低声咒骂几声,抬起头,没看见大哥的脸色,却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息从大哥德鲁的身上传来,不由得问道:“大哥,怎么了?”
德鲁皱着眉头望向前方,闻着空气之中飘荡着的连滂湃大雨也冲刷不了的刺鼻味道,凝重的说道:“有血腥味,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随即问着德桑:“前面是什么地方?”
“前面?”德桑面色一变,说道:“前面就是叶山村了。”
“叶山?”德鲁语气一变,连忙说道:“走!”
即使在黑夜之中,两人的速度被限制了很多,但是不一会儿还是来到了叶山村。
一路上,血腥味越来越重,越来越刺鼻,德鲁的脸色也是愈发沉重。
出事了!
闪电划过,一道道横躺着的尸体骇然冲入眼帘,恍如末世般的场景,二人眼皮直跳。
德桑更是面色铁青。
上一次来还是平静祥和安安逸逸,这一夜却是死亡遍布尸骨未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该怎么解释?
天灾?
人祸?
兽潮?
德鲁脑里各种猜想异常的纠结着,撕扯着他惊惧的心。
徳棠村离着不是很远,那此处的悲剧,是否会发生在自己的村子里。虽然在这片莽荒丛林里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灭村屠寨的事也会发生,但是二人毕竟还是没有见识过的少年。
即使是天才,但也是少年,顶多也算是个天才少年。
但是天才之名不过是他们的修行之资,而非阅历与心性。
初见这惨烈悲哀的一幕,即使是手上染满魔兽鲜血的德鲁也承受不住,更遑论才刚出师捕猎的德桑了。
强忍着自己的恐惧,强压着胃中不适的翻滚汹涌,德鲁涩声道:“看一下有没有活着的人,今晚在这呆一晚,明天赶回去。”
“在这……呆一晚?”德桑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跳得有些快,声音有些苦涩。
“嗯!”德鲁凝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小心的查看着……
雨声,愈大,有些惶恐似的倾泻着。
今夜,注定有很多人将在这雨中,无眠。
比如,捂着胸口心中心痛却不断挣扎前进的若尘……
……
……
我是个二货》》》竟然被审核了。。。
好吧,重新发一次~~
新人不懂啊,如果给大家带来什么困扰的话,见谅
越是到了十万的这种关头,也是紧张惶恐啊。
大家给点票票支持安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