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清晰,美丽而温柔。那温柔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那迷人的微笑是如此的熟悉。
“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妈妈?妈妈!”一双脏兮兮小手试图抱住那个美丽的女人。但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办到。女人的眼里依旧充满了慈爱的神色,却逐渐走进了战火里。渐渐的,女人的衣服上出现了血痕,脸上也布满了没有干涸的血渍,唯有那温柔的眼神和微笑依旧不变。
“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睛,脏兮兮的小手依旧在空中胡乱的抓着。
“妈妈!妈妈!”满脸泪痕神情激动的叶烁拼命的在床上挣扎着。
“叶子!叶子你醒醒!叶子!”威利轻轻地拍打着叶烁的面颊,“叶子!醒醒!”
“妈妈!”叶烁惊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
“哈——哈——哈——”急促的深呼吸让叶烁找回了现实的感觉。
“发生什么了?叶子?”威利关切的问道。此时的他一脸疲倦,眼窝乌黑而深陷,一脸糟糕的胡茬,完全没有往日美男子的形象。
“我……我好像梦到我的妈妈了……”叶烁苦恼的用手捂住了发烫的脑袋,奇怪的感觉始终笼罩着内心。
那个美丽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我会叫她妈妈,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那么的熟悉?为什么靠近她的时候我会感觉那么的温馨?可,可印象里的妈妈不是那个模样啊!他开始回想那个印象中的母亲,却发现除了那美丽的容貌没有任何的记忆。
我是怎么了?叶烁不断地问自己。
一旁的威利关切的看着痛苦的叶烁,却发现自己依然那么的无能为力,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骇人的死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闻讯赶来的医疗官安吉拉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早应该回宿舍休息的百合子也踩着她的脚跟闯了进来。
“威利你怎么下床了?”百合子看到站在叶烁床边的威利,连忙赶了过去,扶着威利回到了自己的床位,“感觉好些了么?你说句话啊!”
“好多了……谢谢……”威利有些苦涩的说道,其实他的脚根本没什么问题。
“说话了!你终于肯说话了!太好了……”百合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几乎两眼泛着泪花的说道。
“我有些饿了……能给我些吃的么?”威利苦笑着说道。似乎她并不想见到百合子此时的样子。
“好!好!我马上去!”百合子几乎二话不说的跑着离开了这个仅有七八平米的医疗舱,临出门时还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
“你醒了?”安吉拉摇了摇头,轻声问着叶烁,“感觉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不知为何,醒来后叶烁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了,“我睡了很久么?”
“嗯,两天了。”安吉拉翻出叶烁的病例,“全身肌肉疲劳性受损,并伴有七处拉伤,轻微脑震荡。你需要多久休息,叶烁下士。”很少有人称呼叶烁的军衔,但安吉拉是其中之一。
安吉拉也觉得十分奇怪,此时的叶烁并不像一个全身肌肉疲劳性受损的病人。这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
看了看黑暗中两个陷入沉默的男人,安吉拉识趣的退出了这个并不宽敞的疗养室。
当地时间2042年12月10日
阿富汗西部城市赫拉特
矮层建筑在这个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战乱的地区依旧十分受欢迎。或许是环境使然,或许是为了方便重建,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是单层小窗的泥砖房,黄色与灰色成了城市的主色调。21世纪后,世界各个地区都开始了飞速发展,但这个一直处于争斗漩涡中心的国家似乎并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依旧挣扎在残破衰亡的边缘。
“哈~~~这天真他妈的冷啊~,叶子我们找个地方喝杯酒吧?”威利对着几乎冻僵的手哈了一口长气,但热气一碰到冷空气就变成了冰冷的白雾。此时的他带着一头沾满沙尘的头巾,挎着一身有些陈旧的白色长袍,嘴上粘着一口花白的胡须,化妆到位的皱纹和故意佝偻的身形让他看起来着实很像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富汗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一脸颓废的阿富汗老人。
“嗯。”叶烁打着牙颤说道。此时的他化妆成了老者的儿子,依旧是标准的头巾,破旧的蓝色大衣。原本计划的是叶烁扮演老者,威利扮演儿子。但这决定遭到了威利的强烈反对。当然,叶烁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该有意见。不就是角色扮演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火球般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但却丝毫没有为他们带来一丝温暖。
“嗨!两位先生需要帮助么?”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十来岁的小姑娘突然站到他俩面前,合体的棉袄将她包成圆鼓鼓的一块,双手戴着看似皮草的手套,头上也是在这里少见的十分少见貂皮帽。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们没有回答,自信的说道,“你们不是阿富汗人吧?”
叶烁和威利只觉得背心一凉。暴露了?!
“你是谁?”叶烁压低声音冷冷的问道。
“嘿嘿。我么?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小姑娘狡黠的一笑让叶烁心中一凛。威利想了想,突然说道,“我们是遇到了点麻烦,你能帮我们么?”
“当然!我可是无所不知的披萨!”听到这里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满脸得意的说道,“不过是需要报酬的!至于价格嘛……五……不!时情况而定!”
“呼——”叶烁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看来并没有暴露。
“好吧!披萨小姑娘!我们现在很冷!想去喝杯酒!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个酒吧啊?”威利得意的瞥了一眼叶烁,开心的问道。
“嘿嘿!这个嘛!幸好你问的是我,你问其他人还没几个知道的!”,想到赚钱似乎有些小激动,“价钱嘛……”紧张的搓了搓小手,伸出五个手指,试探着问道“五……五美元?”
“成交!”威利想也没想的问道,能找个地方喝点酒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或许五百美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毕竟他并不缺钱!来到这个居然连酒都买不到的“穷乡僻壤”已经一个星期了,这让曾经离不开酒水的威利感觉仿佛离开人世一年之久!
似乎后悔自己要价太低了,披萨有些气恼,但似乎她还是很讲诚信的,一摆手,带着叶烁威利走了起来。
此时的叶烁才发现原来小披萨居然带了条狗。
那是一条纯种的棕色阿富汗犬,修长的身体被丝毛覆盖着,脸上一条巨大的伤痕毁了它的左眼,稀稀拉拉失去光泽的毛色说明它已经到了暮年,但那与生俱来的血统让它无论何时都有一种高贵的气质。静静地跟在小披萨身后,略微的昂起细长的头颅,威武非凡。
似乎威利也才注意到这个小东西,与叶烁面面相觑的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熙攘的街头挂满了屠宰好的牛羊,沉浸在“宰牲节”的信徒们丝毫没有在意匆匆而行的三个人,忙碌的准备着即将开始的会礼。
“对了披萨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的呢?”威利看似好奇的问道,实则想搞清楚自己的破绽到底在哪里。
“我不叫披萨小姑娘!我叫披萨!”小姑娘似乎仍为刚才的事闷闷不乐,“你见过哪个阿富汗人在宰牲节只穿着破旧的衣服却有钱使用古龙水么?”
威利听后眉毛一扬,小姑娘挺机灵的:“你怎么知道我用的古龙水?似乎这里没有卖的吧?”这种奢侈的东西确实在这个饱受战争摧残的国度真没多大意义。
“我哥以前从美国带回来一小瓶,我闻过。还有,‘圣经’(这里的圣经指《古兰经》)教诲大家喝酒是魔鬼的行为。”
威利憋了瘪嘴,看了一眼叶烁,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酒卖!
“到了!”在一片外形相差无几的房屋外穿插好一会儿,几乎搞得叶烁晕头转向。还好翘着小嘴的披萨在一间关着大门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嘭嘭嘭——”敲了敲门,披萨对着门内叫道:“布鲁斯叔叔!我来看你啦!”
没过多久,木质的黄色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哟!小披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门内出现了一个带着奇怪的黑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虽然脸上有了明显的岁月的痕迹,但依旧高大挺拔的身躯给人一种健硕的感觉。
叶烁和威利几乎同时一愣,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一种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种杀气。仿佛是一瞬间的错觉,忽然间又消失不见。相视一眼,叶烁警惕着看着那个叫布鲁斯的男人。
“哦?又带人过来了呀!你个小家伙真淘气。”布鲁斯慈爱的摸了摸披萨的小脑袋,轻笑着说道。
“嘿嘿!那两个人想买酒,整个镇上就你这里有卖的,我有什么办法。”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给你介绍生意么!嘿嘿!”
“好了好了!进来吧!”布鲁斯轻轻地拍了拍披萨的脑袋,转身走进了屋子。
披萨蹦蹦跳跳的跟了进去,留下踌躇不定的二人面面相觑。
随即,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两人几乎同时迈步走进了那个昏暗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