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为了失去的未来
【一】
新疆，翡翠。深不见底的洞口，只有自己微微的呼吸声，越向下，温度越低，直到……下方出现了光，过了不久，终于到达了洞的尽头，眼前瞬时变得豁然开朗，各色奇型的怪石，甚至，那些石头发出了淡淡的光晕，照亮了整个洞穴，像一个绮丽的童话世界，亦幻亦真，洞的深处传来风的声音，或许更像呼吸声，跟随冉前行，石头的色彩越发的单调，最后，只剩下红与蓝，分作两边，左边是纯粹的红色光芒，右边是纯粹的蓝色光芒，而温度也由原本的温暖变成了半热半冷，甚至左边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越向洞的深处，风越大，仿佛那就是一个风的泉眼，很久之后，两人仍在前行，一边却像是行走在雪山之上，另一边却像是行走在火山之上，李默唯步履艰难着，顶风前行，而冉依旧那样面无表情，悠然行走着，过了不久，眼前是洞穴的尽头，却也是风最大的地方，冷风和热风分别从旁侧吹向中间，又碰撞击打着涌向别处，两个出风口之间是一个小型的龙卷风，龙卷风之间有一个东西漂浮着，像一块绿水晶，但似乎并不透明，冉指着远处龙卷风中的物体对李默唯说：“风中漂浮的，是一块翡翠，大自然是神奇无比的，这里是一个天然风洞，但左侧的来自地下，右侧的来自头顶的沙漠，盘旋回环着汇聚到这里，千百万年来，这里一直挂着风。若想证明自己，就拿到那颗翡翠吧。”
李默唯双手护在面前，风吹的他睁不开眼，也适应不过来，只能不停地转着身子保持体温，但每移动一下都无比艰难，听到冉的话则停住了身子，试着向前移动，但已经寸步难行了，冉的声音又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入了耳朵里：“风，是自然的造物，不与别物相容，也不与别物相斥，它就那样存在，若想与之抗衡就于大地扎根，想与之相融就化身微风……”仍旧，李默唯向前迈着步伐，仍旧，寸步难行，风在冉的耳侧呼啸着轻轻耳语，他能听懂，诉说：“心灵，也是自然的造物，我们，也是自然的造物，每个生命都能听到自然的声音，像一首歌曲，像一条溪流，蜿蜒，缠绵，生命，为了什么而存在，活着，为了什么而精彩，目标呢？方向呢？未来呢？为了什么，你要坚持？欲望？野心？还是寻求希望？”
风中，只有呼啸，仿佛是千万只狼在嚎叫，杂乱无序，脑海里，搜寻着答案，他的确听到了冉的话，仿佛没有阻碍，那样的不寻常，很温和，想奔跑，却迈不开步伐，心中的急切，似乎时间在飞速流淌，千年……万年……一直在这里前行，一直未移动身形，衣衫早已破烂，鞋袜早已化为灰尘，血肉模糊的腿脚，望着那块翡翠，一直向往着，但目标的终点却不在那里，相反，心里，那只是一个起点，停下了步伐，脑海里，心灵最深处，那个哭泣的身影，他一直等在家门口，但从未等到要等的人，从此，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他丢弃了希望，不再等待，他要奔跑，逃离这里，父母不在这里，没有希望了……没有未来了……黑暗……水纹……是谁的步伐？是谁的手？呵呵，没错，是你小子啊，夜语……
风中，有的不只是呼啸，还有他静立的身影，向风的至深处伸出一只手，仿佛一种邀请，找寻到了手中的东西：“为了……”
【二】
太平洋，珍珠。天海间只有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连海鸟都消失了踪影，幽黑的泉口，仿佛一个黑洞，毫无光华，吞噬一切，也像一个沼泽，一切都要深陷其中，包括这世界，虽然，那只是一个直径不足两米的泉眼……
尤优美的声音仿佛与海浪声融为一体，“怎么样？反悔了么？害怕了么？你确定你要跳进去？这个无底深渊？为了什么你会奉献自己的生命？为了什么你会抛弃一切？幼稚的孩子之间的爱情？生活的琐事？还是你的希望？你的过去？美丽圣洁的外表下隐藏着怎么样的黑暗？你会抛弃掉么？最后的选择啊……”
曜儿望着泉眼内，深深呼吸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跳进了泉眼中，黑暗……仍旧是黑暗……能辨识的只有头顶的方向，但是那仅有的光明也在渐渐消失……直至完全黑暗……她不知道水已经有多深，但她知道一个海沟有多深，这里就有多深，并且出口只有一个，怀着绝望的心跳进了这里，一直向下游着，希望能在还有意识的时候看到点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几千米的深度怎么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到达海底？只是，这个海泉感觉很神奇，在水中感觉不到丝毫压力，像漂浮在空气中一样，只是，太深了……
身体中的氧气已经不是很多了，“将近两分钟吧？这么快就撑不住了。”曜儿心中嘲笑着自己，但她仍旧向深处游去，很久……很久……游了很久，存留的意识也在逐渐的模糊……终于，口中的气体喷涌出来，身体没有浮上水面，而是继续下沉……下沉……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啊！不要！求你们了！别杀他们！别杀他们！别留下我一个人！你们究竟是谁？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报仇！啊？是谁？谁在那里？这光那么刺眼，你是谁？啊？夜语？我……我该怎么办……久久……将愤怒……化为爱和悲伤？豁然开朗，那黑暗不再阴冷下去，抓住了谁的手……
光芒，水流像微风一样温和，“光芒？”曜儿心中的呼唤，她睁开了眼，不再喘不上气反而很舒服，她呼吸着水流，仿佛那不是水而是空气，身体仍在继续下沉，但是，下面却就是水底，中间有一颗闪亮的珍珠，有巴掌大小，只是……它的周围是无数具尸体，那样令人恐惧和心疼，尤的声音不知来自何方：“你为了什么要拿到它？为了什么会舍弃生命也要获得力量？为了什么……”声音没有散去，回音，那些骷髅却向着曜儿游来，恐惧！颤抖！但是却不能够退缩，望向珍珠，只是一步之遥，一定要拿到，必须要拿到，不可以有人阻碍，不会有人阻碍，已经抛弃掉的一切，已经拿起的一切，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
白骨森森，充斥了整个水底，向上涌来，“无论黑暗，无论光明，我爱你们，请平息怒火，请安然离去，我已经明白，我能够做到，你们能够做到，能够允许心灵穿过生命的本质，看到未来……
【三】
西藏，血钻。凛凛寒风，冷彻心扉，眼前花红的岩浆，七千米的高度，就算不被岩浆熔化也会被摔得粉身碎骨，是生是死？于飒明望着火红的一片，聆听着雪山的瑟瑟风声，嘴角显现的微笑，“绝望？还是希望？在死亡中重生的，只有，凤凰了吧？”黑猫踱步到了一旁，眼神中的漠然如这雪山一般寒冷，深蓝的瞳眸间满是不和谐的坚毅，又仿佛落入深深的回忆。
于飒明嘴角的微笑彷徨着，沉思、信念，哪年的夏天？童年，孩提的声音那样清晰耳边，“夜语！这有只好可怜的小鸟。”蓝色童装，黑色瞳眸间的天真有些许的担心，闻声一个绿衣小童跑了过来，一双黑红色的天真大眼睛略略羞涩的望向那蓝衣小童：“它，它死了么？”蓝衣小童抱起那只黑色鸟儿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真可怜，我们来给它做丧礼吧？”绿衣小童又点了点头，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渐渐垒起一个小土包，绿衣小童天真地问：“我们也会死么？”，“不知道，等爸爸妈妈回来了我去问他们。”，“那姑姑和伯伯什么时候回来啊？”，“不知道，听婶婶说他们马上就会回来了。”，“妈妈说的？”，“嗯”，“那他们去哪里了啊？”，“婶婶说爸爸妈妈在月亮上，他们会带回来好多好多玩具。”，“哇！真的？”，“真的！”，“为什么妈妈都不告诉我呢？”
两个小童回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宅院，蓝衣小童却附耳在门外，一个女子与一男子并肩望着远处的风景，“老公，我们还能瞒飒明多久？”男子听到这句话深深叹了口气：“唉……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而后又咬牙望天心想：“吸血鬼！你们曾经也是人类，可为什么没有半点人性？”
风雪间，脑海里又仿佛更换了场景，依旧夕阳，山头的两个少年，黑瞳里映着远方山河，黑红的瞳色中却映着空中红云，黑发同样随风飘散，“夜语，我还有未来么？”，“未来？谁又有未来呢？只是迷茫一片必须前行而已。”，“呵呵，你嘴里总是道理一大堆啊，你的未来呢？”，“我本就没有未来，只是追随命运而已。”“呵呵，好吧，你总这样悲观，算了，这次可是你的生日聚会啊，回去晚了，那帮小子和那帮丫头又要苦等了。”，“佟儿真的死了么？”，“……吴雨佟……真的死了……”，“这样啊……”，“百事浮华，终为一死，这可是你的教导啊。”，“……呵呵，是啊，可是现在我才了解什么是死亡，失去的未来啊……”，“未来？不是本就没有么？”，“呵呵，是啊，是啊，子虚乌有的东西，走吧，回去吧。”
黑猫的声音变得犹如自然的一部分，优美、柔和却暗藏杀机：“炽热与广寒间如天与地，跃入岩浆，千米之高，好似有天堂堕落地狱，舍弃一切，悲愤的泪水，你的心中究竟有怎样的天地？生与死、光与暗、善与恶那样贴近，你能够分清与否？心若明镜？镜中人，是你么？眼前的一切，你已经选择了绝路，像生命一样，只能向前……”
两行泪痕，“悲哀的命运啊，吸血鬼！我来了！夜语，我来了！”纵身一跃，岩浆，风雪，呼呼啸啸，泪水，微笑，飘飘洒洒，未来，过去，迷迷茫茫，和着黑猫的声音：“为了……失去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