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伯纳德和费利克斯快步赶去临时牢房的时候,伊恩已经来到了牢房。踏进昏暗的牢房,伊恩看见那个人被关在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里。那个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理睬自己手上的伤,血液从伤口顺着手指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牢房很安静,静得甚至好像可以听到那血液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伊恩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那个人面前,看着那个人。伊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还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可是现在,当自己就站在这个人的面前时,自己又害怕说出那句话,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不可以再退缩了。
“包扎一下你的伤口吧,”伊恩站在那里很久才说出那么一句话,然后还把纱布递给那个人。
“谢谢,”那个人站起身,接过纱布后很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
“你好像挺擅长包扎的,以前做过这方面的吗?”伊恩看那个人没有任何犹豫,利落的手法,就开口问了。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伊恩的话,只是沉默着,两眼望着伊恩,好像想要把他看穿,想知道伊恩到底想做什么似的。
“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伊恩见那个人没有回答,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个人还是沉默,依然直直地望着伊恩,但是眼神却不像刚才那样平淡,那眼里透着一丝担忧。
“你为什么不说话?”伊恩知道自己很傻,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将这件弄清楚,不然自己是不会安心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人依然用她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看着伊恩,说出的话语却十分平静,如果只是听声音,是完全感觉不出任何情感的。
“你在害怕吗?”伊恩步步逼近,一步也不退让。
“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个人还是冷冷地回答着伊恩的问话。
“因为你已经退无可退,”伊恩直视着那个人,严肃得像是在审问犯人,“如果我现在想要知道你的长相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只要我一声令下就会有人摘下你的面具,到那时你的真面目就会曝露在我的面前,曝露在所有人面前!”
“你不可以这样!”那人突然变得十分紧张,“你不可以这样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脸,除非我死了!”
“你怎么那么激动?”伊恩对那个人突然变得那么紧张感到奇怪,不过这更加证实了伊恩之前的想法,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我没有激动!”那个人慢慢地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我不能解开面具是有我的原因的,请你不要这么做,可以吗?”
“什么原因?可以告诉我吗?”伊恩很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原因可能并不是你想知道的,”那个人转过身背对着伊恩,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不过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发誓不会把我的话告诉任何人,而且还要帮我避开司法机构的审判,可以吗?”
“这是你的条件吗?”伊恩觉得这个条件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司法机构那边也是听从协动队的决定的,这没有什么难办的。
“是的,”那个人依然背对着伊恩,就好像是故意在躲避伊恩的眼睛似的,“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我答应你,”伊恩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说话算数吗?”那个人转身靠着牢房的墙壁,直视着伊恩,“不会是空头支票,随便说说的吧!”
“我说话一向都是算数的,只要是我伊恩答应的事是绝对不会反悔的。”伊恩知道那个人不太相信自己,但是这次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那个人走近伊恩,紧贴着牢门,低声告诉了伊恩,“我带着面具是因为那位在树林里逝去的生命。”
“什么意思!”伊恩听到这话异常惊讶。
“我的意思就是就是说,”那个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有伊恩才能听到,“我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人,我就是个灵魂,没有生命的灵魂,所以我不能让人看见我的真面目,不然我就再也不能在世上生存了,你懂了吗?”
“灵魂?”伊恩还是有点不明白,“你是说你只是个灵魂?别开玩笑了,这上根本没有灵魂这一说!”
“你不信?”那个人依然压低了嗓子跟伊恩说话,“那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跟她之间的事呢?”
“因为,”伊恩迟疑了,他不敢说出自己的那个想法,因为那个想法本身就是疯狂的。
“因为什么?”那个人追问伊恩。
“因为你就是她!你就是苏珊娜!对不对!你没有死,对不对!”伊恩终于喊出了自己憋在心里许久的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那个人听完伊恩的话突然大笑起来,“没有人能够从那么高的悬崖下生存下来的,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只是她的灵魂,是她的灵魂活在这个世上,你如果想让她的灵魂也消失的话,就尽管让人解开我的面具好了,这样大家就都解脱了,不是吗!”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怪或者灵魂,这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伊恩还是坚信这个人就是苏珊娜,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你故意编出这个理由来阻止我解开你的面具,我想你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我也不强求,不过我真的希望有一天你会自己愿意解开面具,让我看一眼,只是一眼,哪怕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愿意!”
“还真是个痴人,”那个人口气听来有些不像是在说伊恩,倒像是在说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如此地痴情,如此地执着。”
“我只是想对我自己的爱情负责,就是这么简单,”伊恩开始用自己的情感来感动眼前的这个人,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让这个人自己心甘情愿地摘下面具的,“我想你也一定是一个愿意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一切,愿意为自己的爱情负责的人。”
“如果我说让你忘掉苏珊娜,你会愿意吗?”那个人试探地问了一下伊恩。
“为什么?”伊恩对眼前的这个人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十分意外。
“一直记着一个死人,不管是对死去的人还是对活着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那个人又再一次地直直地盯着伊恩的眼睛,让伊恩觉得避无可避。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伊恩心里已经认定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苏珊娜,所以当这个人要求自己忘记苏珊娜的时候,他无法接受。
“你一直记着那个死去的人,会让那个死去的人的灵魂无法安息,”那个人的语气有些激动,“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她的灵魂无法安息,所以才会来找你。而这对活在你周围的人,对于爱你的活人来说就是一种最残忍的折磨,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伊恩觉得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想让自己做什么,才会这样说的,这个人想影响自己对苏珊娜的感情。可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苏珊娜的话,那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相信苏珊娜如果还在的话是不会这样说的,我们的爱情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们彼此相爱也从来没有折磨过谁,我相信我对苏珊娜的爱是不会让她的灵魂得不到安息的,相反如果我现在把她忘记了,去爱别的女人的话,那才会使她的灵魂得不到安息!”
“老是记着一个死去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那人提高了嗓门,显得十分激动,“你还活着,还年轻,还要向前走!你不能永远停留在这里悼念你们的爱情,你应该学会去接受新的生活,去接受新的感情,那才是你伊恩应该做的!你应该重新去找一个爱你的好女孩去结婚,成家,然后有几个自己的孩子,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把她放下吧,等你老了再来回忆她!让她成为你人生回忆中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也知道应该这样,可是我做不到,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多看其他女孩一眼,”伊恩低下头避开了那人的眼睛,语调沉重,“苏珊娜为了让我活下去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怎么能够忘记她,去爱别的女孩呢?我的命都是她留给我的,我就是为了她而活着的!”
“她不是为了让你像现在这样活着才牺牲自己的,我想她是想让你过得更幸福的生活才会选择离开的,”那人一定要让伊恩从苏珊娜的阴影里走出去,不让伊恩的一生就毁了。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会知道!”伊恩开始逼那人显露自己的身份,“难道你是苏珊娜吗!”
“我说过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灵魂,”那人也意识到伊恩在逼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
“灵魂!”伊恩听那个人说话的口气明显是心虚的,心里认定那个人的身份一定跟自己猜的一样,“好吧,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逼你的,我会等着你自愿摘下面具的那一天,哪怕要我付出性命的代价。”
说完话的伊恩转身向禁闭室的大门走去,离开是伊恩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等待也是伊恩唯一可以做的事,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有希望的。
“一年!”在伊恩就要跨出大门的那一刻,那人大声喊道,“给我,也给你自己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还是想知道我是谁的话,我会让你知道的!我保证!”
“从什么时候开始?”伊恩并没有回头。
“从我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开始算起!”那人显得异常坚定,毫无犹豫之情。
“好!一言为定!”伊恩虽然仍然背对着那人,但是心里却悠然升起一种喜悦。
躲在一旁偷听的两个人都被伊恩跟那个人的谈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站在那里很久,连伊恩已经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伊恩见他们两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
“我们,”伯纳德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偷听刚才那番谈话后,伯纳德也开始怀疑那个人的身份了。
“我们是怕你出什么事,不放心你,所以就跟来了,”费利克斯开口解释了他们两人的古怪举动。
“谢谢你们,”伊恩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事的,我也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放心吧。”
在伯纳德听来,那后半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伊恩,你没事就好。那个人,”
“那个人的事我会处理的,但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听一下你们的意见”还没等伯纳德把话说完伊恩就抢了话头。
“我们有话还是上去再说吧,”费利克斯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再有人来的话,一定会怀疑他们想要密谋什么。
“对于那个人的处置,我想仔细和你们商量一下,我觉得还是这样处置比较好,”伊恩边走边跟伯纳德和费利克斯谈如何处理那个人的事情。
三个人没有回会议室,而是跟着伊恩到了自己的房间。伊恩知道有些事在会议室那样的地方谈不合适,也许会被人听见,也许会被突然进来的人打断,这都不是伊恩希望的。伊恩希望自己接下来和他们谈的事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或者是打断,而且伊恩请他们到自己的房间里谈事,这本身就在向那两个人表明自己接下来要谈的事是十分私密的事,是不合适太多人知道的事,是必须秘密处理的事。
伊恩把伯纳德和费利克斯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位,我就不绕弯子了,对那个人的处理我想你们能不能交给我来办,”伊恩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这可是他能为那个人做的第一件事,这也是他为了能让那个人摘下面具的必要前提。
“按理说那个人应该是要交给司法部门来审判的,”费利克斯觉得这件事是没有其他可处理的,“因为她犯的是扰乱公共秩序的,威胁企业,还有就是反抗协动队。”
“这个我知道,”伊恩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人犯的罪行,但是他已经答应了那个人,那么就一定要办到,不然自己的诚信何在,自己以后还怎么可能要求那个人相信自己呢,“我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想个办法,让那个人避开司法机构的审判。我大家都知道,到了那里的人,无论犯了什么罪,最后的结果都是会被流放或者被处死。”
“这倒是,”伯纳德心里其实也不太想把那个人移交司法机构,因为现在的司法机构已经没有公正可言,只要是对他们有利的都会判为无罪,反之则是重罪。特别是那个人又和伊恩心里爱的那个人有关系,“不过伊恩,你想把那个人留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司法部的那帮人会派人强行把她带走的,除非你有充分的理由。可是看她今天做的这个事情应该是没有办法掩饰过去的,她必须对此有个交代。”
“可毕竟针对的也只是我们肖家的企业,并没有直接针对政府不是吗?”伊恩心里面已经盘算好了,“只要我们肖家不追究,那么那个人的罪也就只是公然对抗协动队而已,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不用把那个人移交司法部门了。”
“这样行得通吗?”伯纳德知道伊恩的打算,但肖家现在表面上当家的还是他的叔叔罗纳德,伊恩的叔叔是不是会同意还是个未知数,“你叔叔会同意你放弃治那个人的罪吗?”
“这个你们放心,”伊恩对说服罗纳德叔叔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那个人还是免不了要被司法部门定上一个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费利克斯觉得这件事还是没有这么简单,“司法部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那个人的,而且这些年我们协动队和司法部的之间的不和越来越明显,我想司法部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把那个人交给我们的。”
“要如何消除她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呢?”伯纳德觉得这件事很棘手,因为司法部一定会以此为由带走那个人的。
“关于这个罪名,我倒是可以帮她一起去掉,”伊恩露出了自信的表情,“到时我会代表肖家将此事一律承担下来,要打要罚都肖家一律承担,毕竟这件事是因为肖家兼并了马尔福家的企业造成的。”
“这样不会出什么事吧?”费利克斯有点担心,“万一司法部要刁难你们肖家的话,你叔叔是不会同意的吧。”
“你放心,”伊恩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将此事消除于无形,“我们肖家是首屈一指的企业,那些司法部的人想要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惩罚我们肖家呢,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那你希望我们能帮你什么呢?”伯纳德觉得既然伊恩可以摆平这件事的话,为什么还要叫上自己和费利克斯呢?
“你们是我在协动队最信任的两个人,”伊恩知道如果没有这两人在一旁帮忙的话,这件事是没有办法做成的,“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在关键的时候能站出来说上一句话来支持我,你们两个人的一句话能抵上别人的十句,百句话!”
“我会支持你的,”费利克斯还是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要小心点,不要做得太过火,不要到时连自己没有办法抽身。”
“我明白的,谢谢你的忠告,”伊恩清楚费利克斯作为最为年长的协动队队长,他对待其他队长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如果能留在协动队的话,”伯纳德紧接着又提出了另一个话题,“你觉得司令会怎么处理?”
“我们可以直接向司令澄清,”伊恩觉得只要解决了司法部的那帮人,协动队的事会很好处理,“我相信,只要司法部不予追究,司令是不会为难那个人的,因为我们协动队在这次的行动中没有死伤一名队员,要说冲突的话也只是我个人的问题而已。”
“没错,”伯纳德了解司令的为人,司令是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为难一个无辜的人的,“司令向来心善,绝对不会对那个人怎么样的,说不定还会直接放了她呢。”
“说得没有错!”伊恩在心里已经拟好了一整套的计划,就等着实施了,“我现在就去给我叔叔去个电话,跟他去商量此事。”
三人散去时已是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