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也看出了刀疤的意图于是更加发力冲向刀疤。千钧一发之际，刀疤用自己唯一一只健全的手拿着手枪瞄准了楚羽的眼睛，但是楚羽的手也伸了出去。
楚羽看得很清楚，刀疤在瞄准的时候拨动了扳机后方的旋钮，如果楚羽没猜错刀疤是将这把手枪调成三连发模式，即便楚羽用手挡住了刀疤的枪口，连续三颗子弹也会穿透楚羽的手掌打进楚羽的眼睛。
于是他没有选择去挡住枪口亦或是劈歪枪口，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是一根从紧握住的拳头中独自竖立起来的中指，没有人不明白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这是挑衅！
死到临头还挑衅？
然后他将这根挑衅的手指插进了刀疤手枪的扳机圈里。
刀疤扣动了手指，摁住了楚羽伸进去的手指，并压着楚羽的手指抠下了扳机。
“去死吧！”刀疤怒吼，他已经看到了接下来三颗子弹从枪口中射出打穿黑袍人脑袋的情景。
可是枪声却并没有响起。
周围所有观战的反叛军都愣了。
没有子弹？不可能。
刀疤作为职业的雇佣兵，在任何时候手枪里都是带弹的。
没打开保险栓？不可能。
保险栓是可以自动打开的……
等等——
刀疤猛地想起了什么，脸上因为即将获得胜利而洋溢出的笑容却逐渐僵硬起来。
他想起来了，不久前和某一位少年交手的某一个瞬间，那个瞬间与眼前的情景是如此的相似，只不过他与对手的位置却完全交换了过来。
这以至于他本来已经僵硬了的笑容却又放松了下来——他又笑了，这次是苦笑。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楚羽用着那一天刀疤说这句话的口吻，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又还给了刀疤。
是的，那天楚羽抢过了刀疤的枪，有子弹，开了保险，扣动了扳机却没有开火导致楚羽直接陷入了被动。此时，楚羽将当时的绝望给刀疤送了回来。
指纹识别！
扳机上的指纹识别模块只识别枪支拥有者的手指指纹，如果是别的手指摁在上面即使扣动了扳机也不会开火。
而刀疤的手指和扳机上的传感器中间隔着楚羽的手指。
同样一个指纹识别模块左右了两次战斗的结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刀疤绝望了，他精心酝酿的唯一一次能反败为胜的致命的反击就这样被自己的指纹识别系统给葬送了。
“你错在没有搞清楚你的对手是谁！”楚羽又原封不动的把第二句话送了回来，说给刀疤听。
刀疤终于打破了内心的某一种桎梏，极不情愿地说道：“真的是你！”
楚羽已经不会再给刀疤机会，直接卸下并拧断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同时，刀疤的两只手经脉已经被楚羽全部震断，除非他也有哥哥那样逆天的疗伤手段否则今生永远只能做一个废人。
刀疤低下了头，及其沮丧，他彻底地输了，一个没有双手的雇佣兵等于是成了废物，虽然他也想过要退出这个行业，但是这跟被楚羽主动地废了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杀过无数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给终结，要知道他以前碰到的十五六岁的孩子见了他都吓得不敢喘气。
这可真是嘲讽极了。
也许真的是时代变了吧？
以后这个世界真的是由你们来主宰了吗？藏身在黑暗中的超自然能力者们。
刀疤跪倒在地上，双手无力的低垂，看起来和一个死人基本没有区别。
楚羽已经击碎了他的心境。
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又莫名地冷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楚羽黑袍之下的眼睛问道：
“之前我杀的那一家子是你的——家人？”
“不，是我的朋友。”楚羽说道。
“你很在乎你的朋友吗？在乎你身边的人？在乎他们的生死？在乎他们的荣辱？在乎他们与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这次楚羽沉默了一会：“你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人迟早会对这个世界失望，你的人生将会充满痛苦与折磨。你说我输给你是因为没有搞清楚你是谁，那么你以后一定会输给这个世界，因为你没有搞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楚羽楞了一下，刀疤说这段话的时候楚羽第一反应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哥哥说要自己去外面的世界历练，在外面的世界里红尘炼心。楚羽一开始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炼的，觉得哥哥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把自己赶走不让自己拖他的后腿，可是经过了楚羽和张有福一家的死别之后，现在看来人的悲欢离合确实会让自己的心境磨砺而弥坚。
楚羽想通了这一切后，神色平静地说道：
“人定胜天，我的未来根本轮不到你来揣测，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种人，走在不一样的道路上。
我会为自己身边的人而战，那怕是因此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可是我的心永远不会迷茫。而你这种人，即使纵横天下、举世无双，也永远别想找到一个真正能够为之战斗的理由，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战斗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是为了守护自己所拥有的美好，而不是为了金钱与权势。
如果这个道理与这个世界难以相容，那便是这个世界错了，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去改造这个世界，我不杀你，容你活着，你便用你的余生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刀疤愣了，然后他又笑了，笑的歇斯底里，宛若癫狂。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笑了很多次，有狂妄的笑，有绝望的笑，有冰冷的笑，但现在他的笑是嘲笑，他在嘲笑楚羽的幼稚。
楚羽说的这番话是有多么幼稚，只有刀疤这样体会过这个世界最阴暗一面的人才有资格评判。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楚羽那坚定不移的眼睛，轻声而又嘲讽地问道：
“那你告诉我，你救得了她吗？”
“——原来你在拖时间！”楚羽心中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猛的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和老人战斗的白衣少女，此刻大腿被打穿了并且体力透支旧伤复发的她已经是完全地处在了下风，形势岌岌可危。
老人一脚将她踢开之后，向另一个方向的一辆皮卡招了招手。
那辆皮卡上披着的蒙皮已经被拉开，阳光照耀之下，那一尊火神炮漆亮的炮管上反射着诡异而又冰冷的光芒。这台装着七只炮管的火神炮即将开火，而它对准的方向正是白衣少女的方向。
“不许你杀她。”
楚羽嘴里默默说道，声音极小但是嘴唇的动作却极为有力，这使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当着刀疤的面。
而上一次刀疤听到楚羽这样子说话是在他身受重伤滑入金色的传送门之前对自己说的“我会回来”。现在楚羽确实回来了，而且差点杀了他。虽然没有杀他，却把他废了，这比杀了他更残忍。
于是他心里突然觉得，哪怕火神炮的炮口对准了那名少女，可楚羽说了“不许你杀她”也许她就真的不会死。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刀疤再看楚羽的时候，他已经向火神炮所在的皮卡冲了过去。
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后工业化时代的杀人机器？
刀疤看着楚羽，那眼神很复杂，仿佛是看着冲向德军坦克钢铁洪流的波兰翼骑兵。
你刚才说人定胜天，说你会战胜这个世界。
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