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逐渐呼啸了起来，尚在正午，世界却变得更加昏暗。
突然一只秃鹰为了躲避风沙飞进了山谷，盘旋了几圈之后落在了反叛军们支起的一顶帐篷上。货车里的刀疤看到了这只秃鹰，SUV里的老人也看到了这只秃鹰。司机下车掏出手枪一枪打死了这只秃鹰，并把秃鹰的尸体拿进了SUV里。
“不是仿生侦察机，没有摄像头，没有电子仪器，死鸟一只。”
司机不需要老人的指点也能够准确地做出自己的职责，认真的检查着手中死去的秃鹰，然后专业地报告着自己的检查结果。
秃鹰么？
老人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货车的驾驶室，没有说什么。他不说话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话说，相反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询问和协商，但是他并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司机只是一条狗，还不够格，刀疤并不是自己的人而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雇佣兵，对自己没有忠诚可言也不能够倾述。所以老人只是在自己的内心里反复的思考和琢磨。
可突然的，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司机道：“最近几天关于失踪兄弟的情况你再和我描述一下，尤其是你看到的那个黑影。”
司机怔了下，表情有些难堪。
这几天车队在行进过程中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莫名失踪，直到昨天他特意跟踪一个落单战士发现了一个黑影偷袭了落单的战士，尽管他从后面开枪攻击黑影可最终落单的战士还是死了，而他也没有抓到那个黑影。枪声惊动了其它的战士让不少人目睹到了黑影虐杀那名战士的瞬间，也正是从这个晚上开始，关于黑袍死神每天晚上残忍猎杀自由军的传言在战士们私底下传开，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的人说看到了黑色的袍子，也有的人相信那是死神自带的来自地狱的雾气。
有的人说那怪物没有脸，庞大的身躯下只露出了一双泛着白光的眼睛，也有人说那怪物迅疾而柔软像是没有实体，子弹是直接穿过去的。
还有的人更夸张，说看到了黑色的镰刀，看到了怪物杀死那名兄弟时发出了蓝色的吸取灵魂的光芒。
每天晚上都失去一名兄弟，还找不到尸体，近百人的武装队伍竟是人心惶惶。
司机面对老人的询问以为又要发难，回忆着有些难堪地说道：“这个情况是从五天前开始的，前四天，每天晚上都有一名自由军战士失踪，都是去撒尿或者探路的时候没了踪影，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人，连尸体都没有。昨晚我看到那黑影的时候已经尽力了，但还是让他跑了，这次终于是找到了被袭击战士，但尸体太难看了。”
老人直截了当：“说说黑影！”
“一身黑袍，很快，二三十米我居然打不中他，或者说我打中他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到底打没打中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了。而且后来发现我打出去的子弹多数都落在了那名被袭击战士的身上。然后，他力量很大，扛着人跑都比我快，他把尸体朝我扔过来，隔着五六米把我砸倒在地，等我爬起来他就已经不见了。”
“一点面部特征都没有？”老人问道。
“太黑了，看不清，而且他太快了。要不是我开了车大灯，他那一身黑袍简直就完美的融入在了黑暗里，哪里还看得清脸。”
“你也觉得这是死神在惩罚我们？”老人不动声色，却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有，只是那黑影太让人难以置信，我——我确实是有些害怕。”
老人笑了起来，让司机以为是自己的话让老人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在编故事，但他的直觉又告诉自己这位多年在沙漠里辗转腾挪风生水起的老人并不会有错误的判断。
老人向司机问道：“你觉得我们自由军是什么样的队伍？”
司机有些愣了，他没有想到老人居然会想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其中隐含的寓意足够老人杀鸡儆猴，但此时老人居然自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谁都知道，所谓自由军其实就是一群底层劳工被逼到沙漠成为了一群落草的劫匪而已。
司机犹豫了一会，然后富有节奏的说道：
“我们是对抗虚伪的联合政府强权的自由战士，我们每个人信奉人人生来平等和宗教信仰自由。我们勤劳善良，勇敢智慧，然而却被卑鄙的联合政府和君临会阴谋迫害。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只有枪与车才能换来平等和尊严。为了死去的同胞们，为了信仰的自由，为了光明的未来，我们不分国界和人种，不分肤色和信仰，不怕牺牲，不惧困难，一致团结在伟大的光明领袖身边全力以赴，只为了无上的光荣——”
“够了，别背《自由军誓言》了，那种东西现在小孩子也不见得信，我们都是沙漠里流亡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了，难道还要相互检验表演的能力吗？说说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就像一个弟弟对着兄长那样诚恳，一名儿子对着父亲那样倾述。”
司机想了想，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们，真的是无路可退了。联合政府还有君临会都是巨人，太强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沙漠里站稳了脚跟，一年前和一群私人军事力量遭遇了，就被打的支离破碎，分散成了十几支队伍。可就是这样我们还各自为政……”
“那你觉得我们能在沙漠里站稳脚跟的经验是什么？”老人的目光开始犀利起来，眸子里闪着金光。
“我们打劫一切可以打劫到的物资和能源，并且化整为零，在广阔的沙漠里纵横驰骋，没有人能捉的住我们。”
“那就对了。你给我记住——”老人突然响起的教训吓了司机一大跳：“我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匪，我们就是别人眼里的死神。你抓不到黑影，那是你没用，你算得了什么东西？而我们呢？联合政府几百万军队抓到我们了吗？君临会垄断一切抓到我们了吗？和你比起来，联合政府还有君临会那是有多强？照样拿我们没办法。
所以记住，我们才是融入在黑夜里的死神，我们才是抓不到的黑影。如果有一天你，你们被一个小小的特工弄出来的把戏给吓到了，那只能说明你是一只胆小的猪。给我想清楚了，对手虽然在暗处，但是却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所以才不敢正面现身，弄了一些吓唬人的把戏。我们在明他在暗说明的事情是我们更强而他更弱。多少次我们以弱胜强都生存下来了，现在我们强势的时候你却在害怕？
你听清楚了！他只是一个人，而我们有近百人。这事就交给你，今晚再抓不到他你以后也别在车上坐着了，看着碍眼。记住，一定要在刚才那个雇佣兵动手之前抓到黑影。黑影是一个人，雇佣兵也只是一个人，输给他们你们就去猪圈下猪崽得了！别再让我在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嘴里听到关于死神裁决自由军的屁话！”
司机愣了，十分尴尬，老人阴晴不定的风格令他实在是不好捉摸。
“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老人发话，司机只好悻悻地下了车开始准备今晚的诱捕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