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之的父母终于还是来到学校了。在他们得知自己儿子的丑陋行径后,却不知道拿什么来平复自己的内心。在他们的眼里,那个不爱说话还有些孤僻的李锦之,即便不会为人,可也不至于做出这样威胁他人跳楼的事情来。
自然,李锦之的父母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话的。就算是后来他们从各方目击者中了解到实情,善良的他们依旧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孟非凡目送李锦之父母泣不成声的离开宿舍后,内心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应有尽有。
这时候,李警官将白桀语给送了回来,这一路上他不停的打量着这个神情夸张的少年。他本想问出一些头绪,可这少年却只会吃吃的笑,时而又四处奔跑,让人琢磨不透。
苏离坐在椅子上,看着万里晴空中的唯一一朵孤云,静默不语。当白桀语和李警官进屋后,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站起来走到了窗户边。
李警官四下巡望,叹了口气说:“既然学校已经让你们回宿舍住了,那就好好住在这吧。有些东西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这些事本来是不应该让你们知道的,可是人有旦夕祸福,就像你们的同学一样,说不定你们什么时候就没了。所以,我要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你们要多加防范。”
吴萧打起了精神,竖耳聆听,他从李警官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中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是很严重的。项东也坐了下来。章相城依旧站着,他看到李警官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们听好。”李警官在屋内来回踱步,似乎在思忖着要不要将一些话说出口来。过了一会,他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接着说:“这个世界在一百年前,也就是我们祖辈的时候发生过一些改变。其实……”他顿了顿,又使劲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又说:“算了,你们记住一点就行了,对什么都要心存敬畏,就算是你认为不存在的东西也不可以妄加评断,以后每天正常生活,不要在学校做多余的事情。医学大楼那边暂时不要靠近,如果你们之中有医学系的,那就听老师吩咐到指定的教室上课,其他地方不要乱走动。关于你们老师那,我会去吩咐一些事情的。还有,舍管被杀一案你们几个已经排除了嫌疑,口供我也没心情问了,问了你们也不知道什么,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内心的纠结,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内。
孟非凡愣了半晌,他从李警官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窥探出一丝不安。想了想后,他站起身来,对着正在思忖中的几个同伴勉强一笑:“我们去图书馆吧?不是早就要去的吗?我刚好想查一些事情。”吴萧耷拉着脑袋,看着门口,似乎在企盼着李警官走回来将事情说清楚:“去什么图书馆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有些话瞒着我们,这真让不爽!那个李警官故弄玄虚的到底是想干什么?”项东点头附和:“就是,还让我们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什么叫多余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做过多余的事情了?!”章相城则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内心希望李警官赶快离去,他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之事,但看见李警官时依旧是浑身不自在。
“走吧。”苏离瞥了眼天际的孤云,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孟非凡叫住他:“上哪去?”
“图书馆。”苏离说:“你不是想调查一些事情吗?从迷途中来的人。”他莞尔一笑,嘴角的笑容虽不易察觉,但这说出的话却着实让孟非凡内心一惊。只是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好询问什么,紧跟其后,向着图书馆迈进。
与此同时,李警官回到放映室,拿出他藏在沙发底下的录影带,再次播放了一遍。
来到图书馆大门口的几个人驻足观赏着这栋奇特的建筑,虽然古老,但却更具图书馆应有的气息。吴萧在路途中曾经几度询问苏离关于苏殇的病情,虽然在事后得知苏殇在天台时就已经昏迷,可苏离却一直沉默不语只身向前。吴萧也不再询问,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孟非凡首先踏进了图书馆,室内很大,书架上的书籍散发出独有的气味。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在出示学生卡后,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踏进了图书馆。
“请问一下,关于历史的书在哪里?”孟非凡走到前台,对着看书的老头如是询问。老头一愣,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什么?”这时候,闻听孟非凡话语的吴萧和项东似如热锅上的蚱蜢,飞快的跑过来将他拉了过去。
那老头神情紧张,对着几个人再次大喊:“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吴萧一摸脑袋,嬉笑着回应:“他说的是…他说的是…《历时五年开发的小区》这个建筑业的资料书在哪?”老头晃了晃脑袋:“没听说过这书啊,如要要学习资料的话可以去左边第三排的书架上看一看。”吴萧忙点头致谢。老头这才慢慢坐了回去,低头看他自己的书。
孟非凡被捂着嘴一脸的好奇,终于挣脱开来就厉声询问:“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啊!”项东急忙捂住他的嘴:“你找什么历…”他环顾四周,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小声接着说:“你找历史干什么啊,想被判刑啊?”孟非凡一愣:“判刑?”这时候,苏离走过来递上了一本书,并说:“看看这个吧,迷途的人。”孟非凡低头一看,苏离手中的居然是《法律法规大全》。不等他接过,吴萧就拿过书翻了起来,他特地打开到指定的一页指给孟非凡看。
孟非凡定睛一看,那本书上赫然写着:“任何追溯历史的人,将以企图窃取世界机密罪论处。任何书店、图书馆等贩卖或租借记载历史文字的书籍,包括网站传输等任何文字载体在内。相关负责人及属下员工一律移交司法处理,判处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者最高可判处死刑。不可缓刑,不可保释,不可做任何无罪辩论。”
“死刑?!”孟非凡一惊:“历…这个有这么严重吗?”项东说:“你以为呢,世界机密罪属于全球最高犯罪,公示一周后直接判处死刑的,这可是常识!”孟非凡急忙辩解:“可是…”章相城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的不高兴:“别可是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孟非凡愣了愣:“我怎么了?”吴萧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他:“你居然如此不尊重长辈,记载历史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评判过去的方法,这很明显是对先人的不敬。他们繁衍后代,不是为了让人评判过去的!我们只要活在当下就好,如果追溯过去的话,会遭到天谴的!”
这样的悖论让孟非凡险些发飙,可看他们一脸严肃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说瞎话。如此有条有理的反驳理由,尽管荒谬,可似乎已经深入他们的内心。在这个世界,探究历史就是对先人的不敬,对于他人的不尊重,甚至已经上升到不信任国家的程度。
孟非凡看着这个硕大的图书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不知道过去的人们来说,就意味着任何文明的传承只能靠父辈的口头教育,在这样掣肘的环境因素催生下,定然就会有不同人格的人出现,诸如李贺和李锦之一类,又或者是苏离如此怪诞的人。可是,只有探究历史才能真正了解古人,才能传承美德和记录丑恶,以至于不让他们的生存成为一种机械式的过程。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这样的人生,抑或者这样的世界,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