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伙伴
【阜川华仁大厦】
“阿吟，旅途愉快么？”华仁大厦电梯间里一个瘦高的男人冲着蹲在角落的奄奄一息的黑裙女人发问。
“小末末，你能省下这些无聊的问题么？从义州到阜川，你把我的手弄成这样，从而抑制我使用‘跳跃’不就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么。这样折磨老朋友你觉得有意思么？”莫阿吟咬紧牙关，全身紧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
唐末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眼里闪过一丝凶残。
现在站在电梯里的这个目露凶光的唐末已经不是几天前的无知的唐末了。
唐末饶有兴趣地抓起莫阿吟垂在身侧的手，看着这双原本纤细娇嫩的手，已然变成两块发烫的热铁。可是，接触到它的唐末却并没有觉得烫。“舒服么？我记得当时老家伙们派你们几个来制服我的时候，我就给你来了这么一下子呢！后来怎么恢复了呢？”唐末深深地注视着强撑着不倒下的莫阿吟冷漠地问道。
“是佛可帮我，是的，你不知道吧。佛可回来了！”莫阿吟说出了这个名字，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似的，提到这个名字，莫阿吟一下直起了身子。
“哈哈哈哈，阿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佛可死了很久了吧!”唐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小末末，看到你漏掉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真的很为你遗憾呢！不过，你还不知道吧，佛可没死，他回来了，我不会告诉你原因的。顺便告诉你哦，你昏迷期间，我和佛可去了一趟井节市呢！”莫阿吟心一横，左右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
唐末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笑意全无，他一把掐住莫阿吟的脖子，厉声说道：“井节？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去井节！我家在那！你们都干什么了！”
“咳咳……你凭什么生气质问！咳……井节有你的家！那么这里呢？我们呢？多少年了，我们都像是,咳……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咳咳……你现在告诉我井节才有你家？!”莫阿吟一边挣扎一边怒骂。
唐末慢慢收紧了手指，看着脸色逐渐苍白起来的莫阿吟。莫阿吟觉得这次自己一定死定了，可是电梯里楼层提示音响起了，唐末松了手。
唐末站起了身，说：“到了。不论怎样，今天我是来解决问题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唐末再次深深看了莫阿吟一眼，“另外。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阿吟，我们不过是彼此利用。”
电梯门打开了，这里是华仁大厦负三层。
【泽海中川大厦】
顶楼。无风，黑暗，寂静。
苏密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睛后的满目黑暗让自己以为自己失明了。但低下眼帘就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尚辰，这才知道自己视力没问题。
清醒了一会儿，苏密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伤有多么严重：身上有深浅不一的刀痕和淤青，右脚踝的枪伤已经溃烂化脓了。因此，她只好跪坐在地上，努力不让脚踝受力，用膝盖挪动着向还在昏迷中的尚辰移去。
尚辰的情况更加不妙：左臂的枪伤暴露在空气中；全身上下全是刀痕，上衣完全成为碎布，胸前是触目惊心的枪伤创口。
等会儿，胸口的枪伤？对啊，尚辰和自己都中了一枪正中前胸——“那，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尚辰！尚辰！”拼命地摇晃着昏迷的尚辰，苏密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只能靠他们自己逃出这个局面了。
“苏密？”尚辰终于睁开了眼睛，轻声问。
“是我是我。尚辰，我们还活着！”
“这是什么地方？”
“我觉得，这仍然是中川大厦。我从这里可以看见泽海市全貌。我们应该在楼顶。”
“请扶我一下。”
要是放在这场事故之前，苏密是不会理会尚辰的任何一个指令的。不知怎地，现在两个人似乎是经历过生死患难的至交了。
小心地扶起尚辰，苏密问：“我们不是死了么？”
尚辰一言不发，低头端详起自己胸前的创口来——伤口很平整，也没有疼痛感，除了伤口周围有少许鲜血外，根本没有大量出血的迹象。但是从位置来看，这里的确是心脏。
“我怀疑，打中我们的不是子弹。”尚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总之，击中我们的东西现在不在我们体内。”
苏密眉头紧皱，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止逃跑了，还有要破解这个任务一路来遇到的一个又一个谜团，就好像突然笼罩在半空中的漫漫迷雾。
尚辰检查了一下身后背包里的物品，又简单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随即一把拽过苏密，把她右脚上的纱布拆掉，换上了洁净的新纱布。
“尚辰，那个，Boss是……”“是我的父亲。”尚辰打断了吞吞吐吐的苏密，主动接过话茬，说出真相。
“我受雇率和好评率不高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父亲爱子心切进行的背后操作。我成为杀手不是他的意愿，他一直很反对我，因此想办法造成我的几次致命失误，导致我在业内口碑很差。我们之间关系一直不好。”尚辰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平静的诡异。
苏密没敢说话，也不敢直视尚辰，直视静静地听着。
“但是，今天他死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悲伤。我一直以为自从目睹母亲被杀死后，我永远都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我错了，我知道他很关心我，很爱我，我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年轻人罢了。”尚辰稍显动容，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但他的眼神暴露了，他心里不止有些难过这么简单，那是巨大的哀伤。
“尚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过父母，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情。但是我感觉得到你真的很难过。”苏密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手来，抓住了尚辰的右臂。
“我要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我知道这一切都没看起来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我要为父亲报仇。这是我欠他的。”尚辰眼里的悲伤被坚定取代。
“走吧，看看从那边能不能逃出这幢楼。”苏密没有评价，而是率先向安全梯走去。
夜深如墨，仇恨之火，刚刚燃起。
【阜川华仁大厦】
唐末带着踉踉跄跄的莫阿吟毫无障碍地穿过一片黑暗，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这是一扇奇怪的门，因为它甚至都不能被称为“门”——没有与墙壁明显的分界，但又有别于墙壁的平整，这扇门上布满繁复的浮雕，看起来十分复古；而门的正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屏幕，使这扇门突然就有了时代感。
唐末知道，这扇门凭蛮力是推不开的。
“密码是多少？”唐末侧头问。
“我们用的不是密码。”莫阿吟虚弱地说，“是面部识别。”
“好，那你站到这里来。”唐末把莫阿吟拽到门前，正对着小屏幕。
“没用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我就算开了门，你也进不去。”
“这帮老家伙！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尽研究怎么把我拒之门外了是吧！”唐末一气之下用尽全力砸向这扇漂亮的门。
也许是脸对到了屏幕，屏幕突然亮起，唐末看到了自己!
屏幕上出现了唐末的信息，姓名，照片，还有一行字——“Epic三极机密03”。
然后门就升上去了，唐末一头雾水地走了进去，招了招手示意莫阿吟跟上。
莫阿吟看着门上升，又开始缓缓下降，突然一改刚才虚弱的模样，而是恢复了那种让人气大的笑脸，说：“小末末，我就不进去了，大家想见的是你。我的任务总算还是完成了，我要先去找佛可修复我的手了，好运哦。”莫阿吟在下降的门那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末深感不妙。从自己恢复记忆后就执着于讨一个说法，他居然忘记了，莫阿吟这个小骗子，她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伪装么？自己居然相信她真的被自己制服了！
想要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门终于关死了。
算了，来都来了，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更可怕的事情自己都经历过，不如见见这里的老朋友们，解决一下问题。
打定主意的唐末索性观察起周围环境来。跟自己记忆中的总部装潢大有不同，有别于过去那个如同巨型仓库的地方，现在这里倒更像一个隔离于世的科研中心：白色为主，黑色间杂其间，视野内是一条笔直的长廊，头顶全是镜面。这里异常的安静，白色灯光让这里显得苍白而闭塞。
“黑与白？呵呵，果然让那小子掌了大权么？‘三点一四’终于成为邪恶大集团了。”唐末暗想。
镇定地走过长廊，尽头是一间圆厅，圆厅里没有东西，只有四周墙壁上的18扇紧闭的门。圆厅里仍然空无一人。其实，唐末有点奇怪，为什么往日里热闹的“三点一四”总部，现在怎么会集体消失？莫非这根本不是总部！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唐末预感到自己再次掉进了一个陷阱。
正琢磨怎么逃出去从长计议的唐末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走近。唐末暗暗抬起了手腕，伸开五指，摆好了备战姿势。
“你好。”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唐末没有丝毫松懈，仍然全身紧绷，转过身注视着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十六七岁的少年，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我叫丰一龙，你是唐末，异能是‘硬核’，即金属元素随意调控。”少年镇定自若的陈述。
唐末大吃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什么人？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的其他人呢？”
“我是‘冥想者’，异能是‘读心’。这里的人都在楼顶开宴会呢。我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因为宴会很无聊。”丰一龙也在暗暗打量唐末。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今天宴会的主题是‘庆祝叛徒唐末被成功处理’，一个叫顾桑远的哥哥还放映了你被杀死的照片给大家看。所以我认出了你。看起来他们的宴会要泡汤了。”
“果然是顾桑远这小子。掌了大权就如此嚣张!算了……”唐末此刻对眼前这个叫丰一龙的少年更感兴趣一些，“……倒是你，为什么不去告发我。你不是‘三点一四’的人么？”
“我本来是要入伙的，可是我觉得这里的人都好假，不真实。在这里待着的几天里，他们在天天开宴会，每天都有不同要庆祝的事。其余时间大家就分头出去杀杀人找找乐子。所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唐末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你是想警告我么？我知道的，‘三点一四’不能允许背叛。可是，我也不能允许剥夺自由。”
唐末发现这个少年有想法又很聪明，不由得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这样吧，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你负责带路，我负责保护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我们这样算是伙伴么？”丰一龙没有考虑别的，他唯一关心的只有这一点。
唐末笑了，这个一看就孤独了很久的少年，像极了他们，没错，他们，自己生命里唯一的亲人们，渴望着同行的人，渴望着温暖。
“算，当然算。丰一龙是么？一龙，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浩瀚的宇宙里，漫天的星河光尘，每一个个体都是比这些还要渺小的存在。只有簇拥在一起，才能发出明亮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