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厅,欧阳晴将桌上的蜡烛点亮,请两人就坐。众人落座后,在那欧阳老者的好奇的目光下,欧阳晴轻启朱唇,将整个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此时王昊也从里屋出来了,站在欧阳晴的身后。
“事情要从两年前,我父亲离世时讲起。我父亲当时把家族的拍卖行提升到绿级之后,家族的族长爷爷就把棘城的拍卖行奖励给了我父亲,哦,对了,那次移交凭证文书的时候,欧阳伯伯你也到我家来了。但是,自从拍卖行划归我父亲名下后,我们有几笔重要的业务被人莫名其妙地给搅黄了。”
“当时,我们还以为是竞争对手搞得鬼,父亲就安排家里的心腹去暗暗调查。但一番调查下来,发现和他们无关,父亲就感到非常奇怪。后来拍卖行的情况一直不是太好,好像总是有人料得先机,将我们拍卖行的一举一动,了解的很清晰。父亲就亲自着手调查此事。”
“就在父亲离世前几天,他的调查好像有些眉目了,但是他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有些失落。我父亲当时跟我说,他不准备调查下去了,怕伤心。我了解我的父亲,他是一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这么为难的话,要么他是查到了家里出内贼了,要么亲戚出于嫉妒给父亲下绊子了。家里的事情都是父亲做主的,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当然也不会反对的。毕竟和气生财嘛。”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父亲放弃调查后不久,一次外出办事时,在一家客栈里面竟然遭遇意外火灾,葬身火场。我当时也赶到了现场,在客栈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支没有完全燃尽的香。我觉得很奇怪,又不是逢年过节,客栈怎么会点香,而且是在隐蔽的角落里。我就偷偷地把香收起来了。”
“父亲过世后,我家的生意更加困难了,幸亏族长爷爷帮忙摆平了一些蠢蠢欲动的族人。所谓财帛动人心,我知道明面上是摆平了,暗地里肯定还会有人觊觎,而这个人应该是父亲生前调查到的人。”
“我在事故现场捡到的香,一直是我心头的刺。我曾将香悄悄地拿到丹宗的药铺,请人鉴定过。他们告诉我,这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迷药,点燃之后,无色无形,很难觉察到。我便花重金,请他们配了一些解药,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跟随父亲从商多年,我发现很多人做事有一种惯性,就是如果用一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的话,一般不会费尽心机去寻找另外一种方法。所以我揣测这个杀害我父亲的人,下次如果要动手的话,也会用迷香的。”
“今天这件事也是我对之前怀疑的试探。这次在死亡森林的坊市,我采购到了一些奇珍,如果放入拍卖行交易的话,可以将拍卖行的等级有机会提升到青级,那就意味着躲在暗中的人再没机会染指父亲传给我的拍卖行。我在临出发前,故意当着众人,派人去通知家族的人前来接应。如果跟着我身边的人有问题,那他必然会采取行动的。”
“我不清楚我带的这批人有没有问题,如果一路平安到家,则皆大欢喜,今后拍卖行升到青级,也就没有危险了。一旦中途有状况,则说明内贼就在这批人里面,如果能够趁此机会跳出来最好,他不暴露的话,我至少也可以以后重点调查。幸亏碰到了我这个福星弟弟王昊,到了五十一号绿洲的时候,他给我提供了重要的消息,让我确定了暗中要对付我的人,而且确定了跟着我的这群人的里面肯定有内贼。”
“当时我们到了五十一号绿洲后,那里被烧杀了一番,现场没发现任何人。但我的弟弟早到了几天,看到了惨祸发生后的现场。让我知道前来接应我的人已经被杀光了,而且知道是二叔派人做了这事。因为我弟弟看到了其中一个死去的人的手里拽着一块藏青色的布,上面有个叶子的图案,而那图案正是二叔一脉的。”
“这个我想欧阳伯伯肯定知道的,我们欧阳世家从老祖宗开始,就规定每个家族的分支要选定一种树叶作为分支的标志,寓意着开枝散叶,子孙兴旺。后来,我那弟弟从曹封的简单言语中对他产生了怀疑,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通过他的分析,我也认同了他的看法。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曹封是内贼。”
“我们认为最有可能会出现危险的,就在从五十一号绿洲到临沙镇这一段。我和王昊弟弟就合计了应对的办法。我派人给家里报讯,让老管家直接向家族求援。跟家族说我这批货物非常关键,涉及到拍卖行升级的青级的事情,并告知如何在临沙镇接头的方式。没想到家族会派您老人家过来,而且老管家也跟过来了。”
“从绿洲到临沙镇这一路,我们都非常警惕,没想到居然没有碰到意外。到了临沙镇,如果内贼和二叔要动手的话,只剩今晚最后一个机会了。按照事先的约定,我在同福客栈阳台看到欧阳伯伯,我就放心大胆地做下去了,否则的话,我可能会用另外一套自保的方案。”
“我估计今晚动手的话,内贼还会用迷药,就事先服下了解药。为了保险起见,我的行动除了你们之外,没有让其他人知道。王昊这小家伙曾经跟佣兵学习过如何做迷药,就在我卧室茶几上的水壶里也下了药。”
“如果真有内贼来到我房间,他必定不会立即动手杀我。这种人在暗处隐藏了这么久,突然跳到明处,肯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即使他不说,我也会诱使他把事情讲给我听。毕竟我是一个已经身中迷药的柔弱女子,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所以他肯定对我没有任何戒备。后来事情确实按照我设想的方向发展,甚至不需要我想办法让他喝茶几上的水,他自己灌了不少。”
“之后的事情欧阳伯伯你都知道了,晚上我安排弟弟悄悄地出去通知你们,让你们潜伏在同福客栈的外面以防万一,他回来后就躲在我套间的阳台上。如果内贼没有喝茶,狗急跳墙要动手杀我的话,他可以随时进来接应。”
“看到欧阳伯伯你们出现在我房间,外面即使有二叔的人,想必也被伯伯已经料理掉了吧。只是没想到,这个内贼真是曹封,还谋害了我父亲。”
欧阳晴说完之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一双本来明眸善睐的眼睛,闪烁着泪花。欧阳老者听了欧阳晴的一席话,一方面为她的聪明智慧心细如发感到震惊,另外一方面替她的家庭遭遇感到惋惜,低声叹息摇头不已。曹老管家则在一旁羞愧难当,猛地站起身向房内冲去。
这时房内的曹封已经被王昊捆成粽子一样,低着头目光呆滞地斜靠在椅子上。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父亲正怒气冲冲地闯过来。
老管家进门看到他儿子那付窝囊的样子,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他眼睛向四处扫视了一番,发现一把被王昊落在了茶几上的短剑,随手抄起,狠狠的向下刺去。倒在地上的曹封看到他父亲的动作,吓得屎尿直流,惊叫道:“不要杀我!”
老管家怒喝道:“你这畜生,还想留在世上祸害人!大小姐动不了手,今天我自己动手,杀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逆子。”只听得噗嗤一声,曹封被刺了一个透心凉。哐嘡一下,老管家手中的短剑掉在地上,他自己也像浑身被抽空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屋外的欧阳晴等人还没从刚才的谈话中缓过神来,突然听到里面惊呼声,连忙起身奔进房去。来到房内,他们发现那被捆着的曹封已经倒在血泊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见就要不活了。而老管家也老泪纵横地瘫在地上,神情呆滞。
欧阳晴冲上前去,俯身扶起老管家,低声说:“老人家,你这是何必呢。”
那老管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喉咙沙哑地说:“大小姐,我知道你心慈手软。这小畜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不这么做,对不起已故老爷的在天之灵啊。”
一旁的欧阳老者看到了,唏嘘不已。
第二天一早,昏睡的人陆续醒来。众人听闻昨晚的变故,都是感到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草草地吃完早饭,收拾好行李货物,驼队在诡异的沉默气氛下向棘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