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骑簇拥着马车离开的前一天,早就有两骑快马从双塔镇出发,直接穿过望夕关向大申帝国疾驰而去。
那天,一帮残兵败将目送着两个小孩慢条斯理地进入望夕关,然后战战兢兢地回到那个令人生畏的神秘房屋后,胡管事的咆哮声再次响起:“赵三,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怎么又办砸了?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
“胡管事,等等!我有个重要消息汇报!”那赵三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你又用什么消息来换你的狗命啊?”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
“今天在追捕的时候,我认出了另外一个小孩,他就是拿走信物的人!”
“噢?这么说,信物还在那个小家伙手上啰?”
“属下不知现在是否还在那小孩手上,会不会已还给柴少爷了?”赵三迟疑道。
“哦?让我想想。”胡管事一手摸着下巴低头沉思了一会,接着说:“你不了解柴子泰,这小子精的很,如果他拿回信物,早就自己开溜了。”说完,他又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思考起来。
赵三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在绕圈的胡姓老者,忽然看到他停下来自言自语:“信物肯定还在那小孩手里,只是为什么不还给柴子泰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嗯,只要信物不在泰子手里,就好办了。”
那胡管事想到这里,他挥手将张三释放,把他叫到跟前秘密嘱咐了一番。
……
经过三天的车马劳顿,一架灰蒙蒙的马车在夜色中悄悄进入了龙源城。柴子泰不想太张扬,怕被有心人发现,所以在离城大概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就吩咐一路护送的官兵先回望夕关了。
龙源城位于大申帝国的西部,是柴氏家族的起源地,也是游离于大申帝国的法外之地。
由于柴氏家族几个隐世老怪物的存在,不但震慑着大申帝国的皇族,更震慑了周边虎视眈眈的其它帝国。应龙大陆上,任何一个帝国对修仙家族都是又爱又恨,轻易不愿招惹这些家族,反而礼遇有加,生怕稍有不慎就江山不保。好在绝大多数的修仙家族都淡薄名利,只要不涉及到家族存亡的事情,基本会与帝国相安无事,甚至在帝国危难的时候会伸手协助,这也造成他们在帝国的特殊地位。
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存在纷争,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是柴氏家族这么一个特殊存在的家族。
柴氏家族古老而庞大,由于传承悠久,故而族人众多,家族内部的关系也盘根错节相当复杂。有热衷修仙不理世事的,也有修仙无望争权夺利的,这样就造成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家族闭关修仙的人一团和气,掌管俗务的人勾心斗角。
柴氏家族原来有直系旁系之分,无论是修炼资源还是世俗的权力都向直系倾斜,两种派系为了争夺资源和利益互相倾轧,闹得家族差点分崩离析。后来闭关的几个老怪物觉察到危险的苗头,制定了规则来约束族人。
家族资源的分配不分直系或者旁系,族长也不再世袭,而是由族人从直系中推选。为了保持平衡设立了长老院与族长一起管理家族的一切事务,但族长有最终的决定权。长老院有九位族老主持,至少有五位族老来自旁系。多数长老同意的情况下可以罢免族长,安排族人重新推选。族长也可以每年对两名以下长老进行革除,并且从族老中重新指定新长老的人选,由长老院确认。
两系族人共同掌管的长老院也制定了新的利益分配方案,安排族内的小辈每年进行比试。根据比试的排名结果,对小辈本人以及他出生的分支进行资源倾斜。如果有特别出色的小辈,能够被三宗四门选中的话,更会对其分支进行重点扶持。随着一系列规则的出台,使家族恢复了元气。
柴氏老怪物的规则在以帝制为主的应龙大陆是开创先河的,后来柴氏家族的管理规则被族人无意中传扬了出去,给应龙大陆的各个国家和家族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有批评指责的,更有跟风学习的,被后人冠以“柴氏体系”,流传千古。
当然,有规则也必然存在潜规则,只要不触动家族根基,老怪物们就懒得操心了。原来的派系之争也变成了长老院的话语权的争夺,或者说是九个长老席位和族长位置的争夺。但是这种争夺至少是高层次的,小范围可控的,不会影响家族绝大部分利益。
随着直系族人在家族中的地位日渐衰落,一些心有不甘的族中老人便想恢复往日的荣光,于是偷偷串通现在的族长,想把长老院的权力架空。权力是个令人着迷的玩具,拥有了一个,就想拥有更多。新族长刚开始的时候也励精图治,和长老院一起殚精竭虑为家族着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长老院里有些老家伙是块绊脚的石头,想除之而后快,便和那些守旧派一拍即合,暗中布置起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被长老院的老家伙知悉。但长老院并非铁板一块,每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装聋作哑。
柴子泰带着王昊悄悄进入龙源城后,就直奔柴氏别院。柴氏别院是族中专门提供给族长和其家人的住所,也算是一种荣耀。别院占地近百亩,里面有亭台楼榭,假山瀑布,小桥流水相当的雅致。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的豪门大宅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有些重要的地方机关重重暗藏杀机。
偷偷地从边门进入别院后,柴子泰把小家伙安排到他住的院子里,就匆匆离开向他的父亲汇报去了。
在别院的一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有一个面方耳大的中年人正满脸怒色地坐在当中的主位上,十来个腰配利刃的黑衣人凝神屏气地站在两侧,厅中跪着一个战战兢兢蓬头垢面的老者。
“胡福生,你是说你们遭人追杀,小少爷失踪了?”主位上的人厉声问道。
“是的,老爷啊!那天在经过死亡森林的时候,突然冒出了几个歹徒,他们提着刀见人就砍。侍卫们上去阻拦,被他们杀了。我情急慌忙想护着小少爷逃跑,没想到崴了脚,摔倒在地,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砍过来,吓得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小少爷就不见了。”那老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讯?”
“老爷,老奴不敢回来啊!这几天我一直在那边找,盼着能够和小少爷重逢。后来实在寻不到了,就只好回来禀报了。老爷你看我这副样子……”
正在说话间,突然,有个家仆飞快地奔进厅来,嘴里喊着:“小少爷回来了!”接着有个小孩也跟了进来跪倒在地。
那正在发飙的中年人一脸惊喜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扶起那小孩。跪在旁边的老者看到后,也忙跪上两步连声说:“小少爷啊!老奴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伤到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柴子泰因为有心事,匆匆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厅中跪着的人,忽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惊呆了。老管家怎么回来了,难道我想错了?柴子泰觉得一头雾水。
那中年人一把拉过小孩,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小孩毫发无损,便高兴地哈哈大笑:“我柴振阳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歹徒谋害了。嗯,不错!好小子!给你爹说说是怎么回事。”
柴子泰向两边看了一下,那中年人见了,挥手让左右都退下,然后转头对跪着的老者说:“既然小少爷已经回来了,我就不责罚你了,看你这样子也受苦了,下去领个赏,休息去吧!”
“谢谢老爷!”那老者站起身,躬身告退,离开了议事厅。
“现在没人了,泰子,你可以说了。”
“父亲,我们在离双塔镇外几十里的死亡森林,被五个蒙面人追杀,所有的侍卫都被杀了,当时胡管家失踪了,他怎么回来了?”
“胡福生的事我待会跟你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东西还在吗?”那中年人急忙追问道。
“父亲,这说来话长了……”柴子泰便将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的父亲。
“你说信物可能在你带回来的小孩那边?”那中年人听完后疑惑地问。
“是的,当时只有那小家伙在现场,东西肯定在他手里。”柴子泰想了一下,接着说:“在双塔镇的时候,我特地让人去买了衣服给他换,趁他洗澡的时候,我偷偷翻过他的东西,那信物不在他的身上,想必被他藏起来了。不过这小家伙很贪财,待会儿我去拿些钱再去试探一下,看看能否套出他藏信物的地方。”
“嗯,这个非常重要。你说这次截杀可能有内奸?”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这样猜测的,可没想到胡管家也回来了,我就搞不懂了。可能只是意外吧。”
“还是要小心点,那个胡福生这几天你也要留心着。”
“是的,父亲。那我先告退了。”
在别院的一处假山旁,刚才最后离开议事厅的那个老者闪身过去,然后又悄悄地离开了。过了一会,一道鬼鬼祟祟地身影从假山后出现,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