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歇又把目光停留在纸笺上。
水天一色。
水天一色是一处地名。
确切的说,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旅游区。
要不要去呢?
叶不歇在思考。
如果去的话,一定会有很大的风险。因为这是浣花笺上的字。
浣花笺上的地名,往往就意味着你的葬身之处。
可是不去呢?那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高珊珊了。
虽然叶不歇现在不能确定高珊珊在不在水天一色。
但至少这是唯一的线索。
不知怎么回事,叶不歇竟突然感到心中空荡荡的,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管怎样说,她毕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而且,既然“若耶溪”要追杀自己,自己也便躲不掉了。
所以,叶不歇决定去了。
围墙外的阳光似乎更灿烂,空气似乎更清新。
叶不歇的心情却更差了。
无论是谁,若是被“若耶溪”追杀,心情都不会很好。
那往往就意味着你的一条腿已迈入了棺材。
但叶不歇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不快的。
他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那件事关乎他的自信。
他一向认为自己的轻功很好,直到今天早上。
可是,仅仅五十步的距离,他赶到的时候怎么连一点人影都没看到。
难道劫走高珊珊的不是人,是鬼?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有谁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劫走一个大活人。
也许高珊珊并不是被人劫走,而是……
叶不歇不敢再想下去。
事实上,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之前,这些推测都是没有价值的。
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尽早赶到水天一色。
叶不歇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叶不歇也觉得浑身发热,他已赶了一个多时辰。
现在也该有九点多钟吧。
面前就是水天一色。
其实,叶不歇以前也来过这里。
不过,这一次的感受却大为不同了。
他觉得这里地方很大,游人也很多,很吵。
现在正是春红吐蕊、百鸟争鸣的三月天气,水天一色自然是风景绝佳、游人不绝了。
叶不歇突然感到一种失望: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在这里发现什么。
他方才赶路时至少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可现在呢?
叶不歇突然听道有人在叫他。
声音很稚嫩。
是一个小女孩,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女孩。
因为她看样子至多才七岁。
可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为什么要叫他呢?
其实她也没有喊“叶不歇”三个字,她只是喊了一声“叔叔”。
但这小女孩所站的位置,所朝的方向,以及她的眼神,都足以令人确信她在喊谁。
叶不歇笑了笑。面对一个七岁的孩子,哪能不表现的快乐些?
而且,当你面对这样的一个小女孩时,你也不能不感到一丝愉快。
小姑娘扎了两个小辫子,整整齐齐的晃在两边,一张小脸蛋粉嘟嘟的,任谁都免不了想亲上一下。
小姑娘穿着件粉红色衣衫,更显得亲切可人。
叶不歇笑道:“小朋友,喊叔叔什么事呀?”
小女孩一笑,露出扁而平的牙,道:“叔叔可不可以给点买糖葫芦的钱?”
小女孩说话时,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时朝向附近一个卖各色小吃的摊子望去。
叶不歇笑了。他觉得这小女孩很可爱,很天真。
他似乎忘却了来到此地的目的。
叶不歇掏出一些零钱,轻轻的放在小女孩那小小的手中,柔声道:“小朋友,去吧,可以买两根的哦!”
他似乎很羡慕这样的小孩子,因为他们至少很天真,很快乐,很幸福。
他们的心灵像水一样的清洁,他们小小的脑袋里还装不下烦恼,他们还有两个最爱他们的人。
这些,叶不歇现在一个也没有。
所以他羡慕。
可是小女孩并没有立即跑向那摊子,而是笑着对叶不歇道:“方才一位穿绿衣服的姐姐对我说,只要喊你一声‘叔叔’,你便会给我买糖葫芦的钱……”
叶不歇没有打断,虽然他很想问一句“那位姐姐现在在哪呢?”
他从不会打断一个孩子的话。他爱他们,他尊重他们。
他甚至认为孩子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尊重的人群。
小女孩接下来的话是:“那位姐姐还让我告诉你,后山的小树林很值得一游。”
说完,小女孩雀儿般的跃向一旁的小吃摊子。
叶不歇就看见她从小贩手中接过一串糖葫芦,正在美美的吃着。
叶不歇也觉得口中甜丝丝的,仿佛那串糖葫芦是吃在他的嘴里。
阳光已经晒不到他,后山简直是另一番世界,显得清冷萧瑟。
游人们当然不会到这个所在,他们还在前山那水天相接处尽兴游玩。
叶不歇现在哪里有兴致观山赏水,事实上他忧心重重。
情况往往是这样,当你心头有事的时候,无论再美的风景都变得不美了。
至少这句话现在用在叶不歇身上是对的。
叶不歇脑海里一直在想两件事。第一:那位绿衣姐姐是谁?第二:“后山的小树林很值得一游”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不用想了,因为他已经到了小树林,而且还看见了一间小木屋。
这样清冷、偏僻的所在怎么会有一间木屋?
木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居住?
如果木屋中有人,那她是不是叶不歇要找的人?
门并没有锁。
门是掩着的。
叶不歇敲了敲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没有丝毫回应。
风吹过小树林,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还有“吱……”的推门声。
叶不歇终于缓缓推开了门。
在推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很有名的古诗。
虽然他并没有多少才,但至少这句古诗他还记得。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叶不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这句古诗。第一:他不是僧人。第二:现在也不是有月的晚上。
但他偏偏就想起了这句古诗,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叶不歇立刻便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另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木屋内有人。
一个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身绿衣服,此刻正坐在床边。
这些都没有让叶不歇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上,这些都很平常。
叶不歇之所以感到诧异,是因为,坐在床边的年轻女人竟然是早晨在竹林旁磕瓜子的那个小姑娘!
她怎么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