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大陆北,叹息之森,栖翠谷!
夜幕开始降临,晚霞为谷中鳞次栉比的巨宅大院披上了眩目的霓裳!
在偏北处一间宏伟的宅院大厅里,夜色映照下的昏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枪似剑的站立着,在他的身前匍匐着一个瘦小的躯体......!
“父亲大人!”张小宝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伟岸的身影,稚嫩的声音开口说道:“孩儿要习武!”
“这是为何?”低沉而威严的诘问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你自小喜文厌武,以两岁之龄,便搜罗群书,自设问天居,把自己关入其中足不出户,十年来,我族中历代所积藏书皆被你阅尽,如今却为何又要弃文习武,莫非是因为受了林英马鹏那两个小子的欺负?”
林英和马鹏么?张小宝看看了手上的伤痕,这是昨日被族中二长老林正南的小儿子林英和镇边军副统领马如龙的次子马鹏造成的,在这个尊武鄙文的世界,自己从文不从武,自然是受这些家伙的轻视唾弃,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以自己对武道的一窍不通,岂是已经达到锻魄三重的两人对手,若不是看到父亲身为族中七长老,现在没躺在床上已经是幸运之极了。
但是就算如此,这些年来自己也没少受他们和族中其它子弟的欺辱,只是......!
张小宝的脸上闪过一丝和年龄不符的嘲弄神色,只是,他们又怎么能让自己改变决定呢!当然不是!这一切只因为一个秘密,一个困扰了他十二年的秘密!独属于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那道威严的声音所在,微弱的光亮中,他注视着父亲身影的余光瞟到旁边桌上放置的一盘碧玉的带叶植物上,叶子已经被吃掉一些,这是父亲最钟爱的食物,翠竹,世事可叹,对于命运他无从把握,以前是,现在仍然是,他又怎么想到自己竟然会变成一只熊猫呢!
而眼前这只黑白相间威武不凡的熊猫,正是自己的父亲,目光闪动间,蓦然看到父亲那刚毅的脸庞上闪过的一丝担忧之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早已能看懂熊猫脸上的诸般感情变化,这些张小宝在这十二年中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会觉得惊骇奇异。
“父亲大人...,这世上,可真有那威能通天彻地的仙神?”清脆而响亮的话语脱口而出,脸上带着期翼的神色,张小宝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张良心中一震,看着眼前的瘦小身影,这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只是自己知道,他从一出生,便处处透露出种种不可思议:
“其一;天生具有灵智,根本没有经历过灵智的启蒙阶段,却能通晓诸多生活规则!
其二;嘴里总是念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如:“宫殿、学校、内裤...”
其三;才堪两岁,便自设书屋问天居,搬来各种奇书,穷荒异志,山海杂谈,无所不包,每日除了吃食,便是埋首于万书之间。
其四;除了书,还有奇闻见解,神鬼之事,他对于人人向往的武学之道,却是毫无兴趣,甚至对于其它任何事物,皆无半丝兴趣......!”
然而,今天他却要弃文习武,并且向自己问解仙神所在。
“小宝,你起来!”
张良直视着眼前孩子的晶亮双目:“从你出生,你的种种奇异行径为父都看在眼里,别人不理解,但是为父却知道你心中定有大惑,所以这些年来族中人所有的疑问,责难,鄙夷,能挡的我都替你挡着,但是林英马鹏之流我却视之如不见,辱你而不阻,你可知是为何?”
张小宝噌了噌头上一双黑色小耳朵,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是啊,自己襁褓便具智慧,搜刮群书,不食族粮,不习武道,这些行为可以说是打破常识,乃至可以说是胡作非为,但是父亲都用他的身份替自己挡下,要阻拦林英马鹏本是小事一桩,为何他却不替自己阻拦呢!
“为父不想问你为什么不吃竹子,但是我只要你知道,你既然活在这世间,不应只是单单为了解你心中大疑问,还有很多事要你自己去做!生命应该是精彩而多姿的。”说完他转身朝着大门走去:“你随我来!”
张小宝心中一颤,望着眼前这张威严而又饱含慈爱的面孔,眼角的细微皱纹清晰可见,这一张脸,和那一双眼,是不是在无数个夜晚用这种神色望向那独居书屋的儿子,皱眉暗叹,又独自神伤,他的眼流不出眼泪,但是却感觉到心中有一种甜密的苦涩在流淌。
这十二年,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啊!望着那正在朝外走去的伟岸背影,连忙快步跟上那坚定的步伐!
或许,自己一直都拥有着......。
张良一直走到大厅外才站住,张小宝自然也站在他身边,两人的目光一齐往向不远处一道冲天的火光,火光中,可见众多的熊猫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往火光中倒去,那烧得正旺的房屋上,三个大字仍然清晰无比---问天居。
“你又何苦一举焚毁十年心血?”还是张良率先开口。
张小宝目光暗淡了下去,迟疑了一下回道:“既然无用,又何必留之!徒乱我心。”
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响起一起炸雷,紧接着谷中便刮起了大风,一团团乌云瞬便飘到了栖翠谷上空,伴随着闪电和雷声,一场暴雨倾刻便至。
“这春夏之天真是说变即变啊!”张良低语道,大雨至檐前落下,父子二人望着这无尽夜空,闪电的撕扯下,四处随风荡着数不尽的树叶残枝!那大火遇到暴雨,眨眼即灭,连灰烬也被冲尽,不复存在。
“你不是问我这世间可有仙神吗!为父便告诉于你!”
张良眼看着问天居的牌匾被风刮落,跌落雨中,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目光希翼的张小宝:“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这世间可有仙神,但是...!”他说着突然一手指天:“你听,那雷动于九天之上,你看,那电闪于虚空之中,而那风,起于浮萍之间,那雨,倾于乌云之下......!”
他的双手猛的按在张小宝双肩,盯着那一双闪着异样色彩的眼睛,一字一句,如若洪钟大吕:“你是愿问那虚无漂渺的仙神,还是愿追这双目可见的神威?”
张小宝睁大双眼,仿佛一扇神秘莫测的大门在眼前开启,只是透出的那一丝光芒便让自己心生向往,既然那些疑问还遥远不可及,何不放眼当下。
按捺住心中那份燥动,他终于第二次对着父亲说道:“父亲,我愿追这我能见的神威!”声音中已然满是坚定不移的执着。
“哈哈哈哈...!若要追,便只管追!以你十年尽藏书的心志,为父相信你定可成功,我现在便传你一套功法,名叫四象功,这套功法是我张家祖上一位天才所创,当时他正在竹林吃食,不料风雷雨电突然大作,整个竹林被这天地神迹毁于一旦,他也误被天雷劈中,竟然心有所感,创出了这一套适用于锻魄境的顶级功法,你既然要追风雷雨电这四象神威,这套功法正好合你修炼。”张良心中大喜,这个儿子终于决定走上武道了,要不然只怕自己油尽灯枯也不能放心而去了。
“父亲大人,那这个天才祖上呢?达到了什么境界?”
“呃...他死了...!”
“......!”
“在他支撑着把这套功法传下后便撒手尘寰!”
张良脸上现出惋惜的神色:“能被天雷劈中而魂魄不散,明星境之下绝无丝毫可能!他十五岁便能顿悟而创功法,若是不死,只怕我熊罴一族也不会在万妖中落到此中境地。”
“好了,此事不提,现在我要告诉你,修行之道一共分了九个大境界,每个境界都有七重,现在我要给你说的就是第一个境界,也便是武道的根本,名为锻魄之境......!”
张小宝静静的聆听,自己既然十年读尽藏书,对于这些武道境界自然也略有涉猎,此时听父亲娓娓道来,脑海中确是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这锻魄境分为一重力魄,二重气魄,三重精魄,四重英魄,五重灵慧,六重天冲,七重命魄,是一切武道的基础,不论万千生灵中的人魔巫妖,都必须从这一境界开始,只有把自己的身体锻造成熟强大了,才能更进一步。
“这四象功截取风雷雨电四象奥义,疾如风,动若雷,闪如电,绵如雨......!”张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张小宝只见父亲身影突然间动了起来,带着呯呯劲气破空之声,一拳一脚,一招一式,莫不和这厅外气象相合,他双眼紧盯着那一道道轨迹,耳畔身周感受着天地奇象,就如同脑海中也有一个父亲在演练一般......!
身随意动,他站立在风暴边缘的瘦小身躯也开始动了起来,跟着父亲那特意放慢的动作,虽然是第一次习练,却也有板有眼,张良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暗赞,几个回合下来,直到看到张小宝已经气喘如牛,跟不上节奏,才立身收招。
“好了,你第一次便能有此成绩,已然不错,今日早点休息,明天再行习练吧,需知武道一途,除了勤于努力之外,无捷径可走,下去吧!”
“是,孩儿铭记父亲教诲!”张小宝喘着气应道,不过片刻功夫,自己竟然如此不堪,不但浑身无力,双手酸软,两脚更是不停颤动,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坚持,默默的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居所行去。
今晚确实累了,对于这父子二人来说,对方带给自己的震动都实在有些大,都需要安静一下。
“来人!”
“长老有何吩咐?”随着张良的低呼,一道身影敏捷的行了过来,低头回道。
“你现在去帮我办一件事......!”
无尽的夜色中,张良望着那个远去的瘦小背影,心中暗道,小宝,不管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你终归是我张良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