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堂语文课,我果然开小差了。开小差的对象是我北纬15°的方之同学。
自从他连续罚站半天之后,革命的根据地就从倒数第二排,哐当移到了正数第二排。他搬来的时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向我提出了建立友好睦邻关系。
我给了他一句话,“走你的,小心被老师口水喷死。”
江绿意很不满和他坐同桌,拿了我的记号笔就画三八线,三八线粗得让人看了都想三八一下。
张也倒是很热情,拍拍方之肩,张口就和人家称兄道弟,“兄弟,下课请我们吃三色杯。”
方之点点头,爽快得从他绿色的大书包里掏出一张50,一张100,一张50.。。。
我满脸黑线得看着他,“你是想请我们吃哈根达斯吗?拿这么多?”
方之,“什么哈根达斯?我请你们吃碎碎冰啊。”
四年级的课业就是轻松,下午一共三节“精英”课程:语文、音乐、体育。
语文课也就罢了,发发呆,感叹感叹老师的普通话就过了。
这音乐课上得就悲催了,这个后来嫁给大官叔叔做小老婆的音乐老师,对我上课交头接耳的表现,不知道为什么意见很大。
大家说,光坐那边敲三脚架,我能不讲话吗?三脚架能控制我不讲话吗?
江绿意敲的是铜锣,她的坏心情因为方之弹钢琴,更加恶劣了。
我一边敲着三脚架,一边赞叹道:“诶,方之还会弹钢琴哪?看不出来啊,他学习不好,却是个音乐才子呢。”
江绿意“哼”了一声,这声“哼”伴随着“砰”的敲击声,很是应景。
“弹一首巴赫练习曲就音乐才子啦?不过才四级的考试题。铭心,你不是要六级了吗,老师为什么不让你去弹?”
我翘起二郎腿,嘿嘿笑道:“你不知道音乐老师喜欢小白脸吗?方之的face上的了电视台,下得了断头台。“
江绿意疑惑得“啊“了一声,我”嗯“得肯定了一声。
“唐铭心,坐下面嘀嘀咕咕什么呢?有话上来讲。“
放学铃响起的那一霎那,我第一个从操场奔了出去。
长得狂像鸠摩智的体育老师,费了千辛万苦揪我回来,苦口婆心道:“小妹妹,老师又不让你拾足球,你跑什么跑?”
我苦着一张脸,张嘴倒:“可是,可是,您要我拾篮球啊。”
身为体育课代表的张也,挺直了身子,擦着一头破汗,打小报告道:“老师,唐铭心一节课都没有运动,都,都在树荫底下跨班级聊天。“
我,,,跨班级,,,,,好新鲜的单词啊。
鸠摩智:“唐铭心,你还不去拾篮球?“
我命苦得弯下腰,弯身送走了全班同学和老师,收拾着满眼狼藉的篮球场。
一个,两个,三四个,,,,,,
忽然,一双传奇的阿迪达斯黑色球鞋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说是传奇,那是因为十几前的中国,运动品牌还没这么兴旺。但以我现在人的经验来说,完全分得出真假。那明显的三叶草标志,摸得出的胶线,这时候穿这鞋来上学的一定是大款啊。
方之站在我身前,抱着一个篮球,看着我,我看着他的鞋。
“方之,你家很有钱啊?”
“有钱也不能像韦小宝一样娶七个老婆。”有钱的小同学在抱怨。
那时候正流行陈小春拍的TVB武侠剧《鹿鼎记》,男生们看了都羡慕韦小宝,女生们看了都厌恶羡慕韦小宝的男生。
我抱起篮球,鄙视他:“你将来肯定和何鸿燊一样,娶四个太太,生17个孩子。“
方之看着我,“不可能的,我妈说,法律是不准重婚的。“
我撇撇嘴,不屑道:“放心,以后婚姻法就改了。你在外面包养小三、小四都会受到法律保护,受到保护的原因就是你有房子。”
方之盯着我,“唐铭心,你以前很正常的,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而且说的我大都听不懂。”
我看着手中的篮球,是啊,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赌王,怎么懂婚姻法。
方之弯下腰,白净的脸上有着未消痕的汗渍,纤长犹如女孩子的双手从我手中揽过篮球。
我挪来网袋,悠闲得站在一旁。他二话不说,就哐当哐当得拍来一个个篮球,再稳稳得放进袋内。我表示很乐意,享受着一个小绅士的服务。
放学的铃声响起了第三遍,我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方之,你快点啊,我要赶着回家呢。”
那边仍在拾球的方之弯着腰,“嗯”了一声。
我想,不行,再不回去就赶不上红烧肉出锅了。
甩手扔掉球袋,我拍了拍手,“方之,剩下的你收拾啦,我赶着回家。”
甩头就走的我,走了几步就走不下去了。想起传说中方之的家里情况,同情心开始泛滥,“方之,你晚上有时间没?去我家吃饭吧。”
下午六点整,我的好心,被全家人忽视了。
老妈拣了一块大大的红烧牛肉,放在人家方之碗里。那边,我喜欢吃的毛豆、花生、香酥鸡、炒凉粉都端在了人家方之面前。
老爸买了大瓶雪碧,勤劳得开了斟给人家方之喝。唯恐人家吃不饱喝不足,围了围裙,蓄势待发得准备去厨房再做一道。
我望望宝哥,宝哥也望了望我。
我们彼此传递的目光表达了一个意思,这厮绝对是爸妈送给别家的私生子。
老妈说,“方之啊,你以后常来我们家玩啊。铭心钢琴要考六级了,你教教她。”
我不满得看了老妈一眼,干什么,想把你私生子接回家来明养啊?
老爸说:“方之啊,学习上不要放松。你多聪明一孩子,加把劲,学习就能上去了。你以后有不懂的就过来问铭心她哥哥,也可以找他哥哥一起玩。”
宝哥不满得看了我一眼,我埋头,抚摸我那颗受伤的心,下场,这就是好心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