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打着一把墨色的雨伞,抬头看贴在米恩帝大理石校牌上的考试名单,雨水从过塑名单上划下,汇成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清字迹,他微微皱了皱眉,把伞向名单上方移了移,雨水被挡住的片刻,他在13号考场下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分组3,搭档闲溪。
凌澈怔了一下,没弄懂搭档是什么意思,难道MED考试是两人答一张卷子,还可以互相分工的?而且名字听起来还是个女生。
一阵寒意夹杂着刺痛感蔓延上来,凌澈猛地打了个冷战,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暴露在雨伞外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冰凉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像是一条冰凉的蛇缠在脊背上,这种感觉令人厌恶。他把伞打正,顺着痛感看到了一抹极为鲜艳的血色正从右手绷带表面缓缓渗出来,宛如一朵在雪地中开放的红玫瑰。
凌澈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刚才太专心于考场,现在才发现这只手已经被雨点密集强大的力道震得发麻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也裂了开来,雨水透过纱布浸进伤口,痛得他手腕一抽。
13号,暴雨,裂开的伤口······这些似乎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莫名其妙的,有点像小女生所谓的那种第六感,他忽然间有些烦躁,用左臂夹住雨伞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胶带,像封一个破箱子一样在绷带外面缠了几圈。
“嘿,你是觉得割腕自杀不够刺激想要得破伤风死啊!破伤风不好玩的,我有更刺激的死法要不要试试?”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了起来,女孩的声音,坏坏的,十足戏谑的口吻。
凌澈愣了一下,这种大雨天气,谁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还是个女孩!难不成家里没钱等着雷劈出个天然爆炸头?他把伞移开,微眯起眼抬起头,零零星星的几点雨丝落在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瓢泼之势,他睁开眼,看见自己头顶正上方一把天空蓝的雨伞和一只握着伞柄的手,一个女孩坐在近两米五高的校牌上方,晃悠着双腿探出半个身子来,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韩版宽松上衣,棕色牛仔裤,头发高高在头侧扎起,盘成一个花苞的形状,正好奇地低头注视着他。
“小心!”凌澈忽然出声。
他看见女孩手中那把伞因为倾斜了些角度,把一股卷过来的劲风全兜在了里面,巨大的力道瞬间把她的半边身子扯到了空中,从那个高度摔下来说不定都骨折了,凌澈一惊,下意识的扔下伞准备去接,但那个女孩右手一撑校牌的边沿调整好平衡,灵巧的一翻身稳稳落在了地上,轻盈的像是没有重量,她抬头看了凌澈一眼,咧嘴一笑。
“谢啦,满绅士的嘛!”她说着小跑两步帮凌澈捡回了那把黑伞,“嘿,我叫闲溪,认识一下喽,没准儿是同学呢!”
“闲溪?”凌澈有些惊异的接过伞,旋即微微一笑,“凌澈,你的考试搭档!”
“啊嘞!”闲溪瞪大了眼睛上下看了看他,被雨水打湿的齐刘海在她明媚的眼前晃来晃去,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嘿!”她忽然乐了,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战友看起来挺靠谱的嘛,求关照哈!”
“嗯!”凌澈看着那张秀气的被深棕色头发衬的像是SD娃娃一样的脸,轻轻勾了勾嘴角,其实他根本不想笑,只是不太擅长交际,尤其是这种古灵精怪的女孩,她大概是射手座吧!凌澈想,射手座的人都是这样,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神经粗大乐天派还从不按牌理出牌,,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微笑,看上去礼貌还不尴尬。
“你在上面做什么?”他指了指校牌问。
“捡雨伞喽,被风吹上去了,好不容易爬上去捡结果又被吹下来。”她淡然的耸耸肩。
“话说战友你的手真的不用去好好包扎一下么?”闲溪把脸凑过来,用手指着凌澈的手腕,刚才剧烈一动,伤口似乎完全裂开了,白色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细细的血流从手腕处向下蔓延,几乎把整个手背都染成了红色。
凌澈看了一眼伤口,淡淡的放下手,口气平静得好像不关己事一样,“没事,自己会好的!”
“喂喂,你那是假肢吗?”闲溪有点儿傻眼,凌澈对待自己伤口的态度就好像面对一盘烤乳猪一样轻松,满脸都是“没关系,你随便割”的表情,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凌澈的手背,有些犹豫的问,“你,没有痛感么?”
凌澈微微有些汗颜,挑了挑一边眉梢,这个女孩身手看起来是不错,但思维还真是跳跃又脱线。
“没什么,习惯了就不痛了!”他淡淡地说,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到身后。
闲溪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忽地压低了声音,像是午夜栏目组里些知心大姐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严肃。
“孩子,这世界这么美妙,不要如此暴躁,有想不通的事来找知心大姐嘛,自残可不是好方法啊!”
凌澈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闲溪比他矮了近一个头,长得也像个小孩子,明明连个子都不够,还踮着脚尖装知心大姐的样子实在有趣,看起来有种白雪公主去主持家庭访谈那样的滑稽感。
“不小心划伤的而已,不是自残。”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不知道会YY成什么样子。
“哦哦。”闲溪点点头把手收回来,“所以就是打群架喽,哇塞真酷嘞,那战友保重好身体喔,我有事先撤了,seeyou!”
她说完不等凌澈反应转身离去,背影像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隔着雨水,她的影子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白色,一缕微透出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凌澈忽然觉得这个女孩不太真实,透明得像是水晶,好像一触碰就会破碎。
“嘿,雨快停了呢,如果你不急着回家就等一会儿,可以看见彩虹呢!”走到拐弯时她忽然转过头来对他喊,然后灵巧的一闪身,消失在了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