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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紫罗兰的第三瓣

探寻这个秘密的方法和时间很多。兰德曾告诉过丹尼,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何况他们还不是朋友,所以丹尼猜测对方必有所图。只是这位位高权重且又富有的子爵大人图谋自己的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来日方长,丹尼并不急在此时。

为了让场面不再陷入某种不和谐的氛围中,他开始主动找寻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延续这份看似友善的脆弱关系。

至于艾莫尔子爵,从他确认了丹尼的身份后,这位年轻的权力者不但没有降低对丹尼的兴趣,反而加大了他的关注力度。

这是因为在与丹尼的交谈中,他惊奇地发现对方似乎有着与年龄不相匹配的庞大智慧,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稚嫩,有的仅是成熟的眼光和冷静的思考。他忽然发觉,眼前的少年应该和他是一类人。

“我很好奇。”艾莫尔轻启红唇,他盯着银币的视线轻轻地落在了丹尼的脸上:“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杀掉罗德和沙尔这对父子?”

丹尼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主动提及这件事,他愣了愣,立马坦然回道:“在下当然想知道,只是怕您有别什么的打算,所以才忍着没问。”

艾莫尔注视着丹尼迎来的真诚目光,他仿佛是想洞穿少年说的是否属实。

没能在那双深邃如墨的瞳孔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仍旧诚然一笑。

“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同时站在紫罗兰的第三瓣上,互帮互助是理所应当的。”

紫罗兰的第三瓣?丹尼已经对层出不穷的新词见怪不怪,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迷人的微笑。

“虽说如此,可您毕竟地位尊荣,在下还是十分感谢子爵大人。”说罢,丹尼起身微微行礼。

艾莫尔无所谓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丹尼的道谢,他继续说道。

“这原本属于你的家事,只要你不建议我随便插手就好。”艾莫尔顿了顿,哼哧道:“不过那两个蠢货还真以为我收了他们的金币便能在凯哥里尔为所欲为了。也不用脑子想想,我到底为什么会收他们的钱?”

为什么?丹尼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最后关头他忍住了。不过聪敏如他还是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作为凯哥里尔的主宰,艾莫尔子爵显然不会缺钱,他之所以会收老罗德和沙尔每年供奉的金币,只是为了作个样子给某些贵族们看看,意思很简单,这座庄园有他子爵大人罩着,你们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还是歇了不该有的想法才好。

子爵大人的行动很成功,可惜老罗德和沙尔没能体会到这个上位者的良苦用心,他们早就沉浸在了权力为他们铺设的新生活里,并且乐此不疲地奔波于贵族之间各色的舞会,推杯换盏间,他们彻底沉沦腐蚀在了香甜的脂粉和醇美的红酒中,直到丹尼的出现才让这对父子惊醒。

“我不喜欢脑子愚钝的人,尤其是那些不仅愚钝还自以为是的家伙。”艾莫尔平静地说道,然后十分突然地起身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天色不早了,想必尼奥先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三天后府上有个酒会,希望届时我们能够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艾莫尔微微颔首,他的老管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封请柬放在了茶桌上,随后三人便转身离开。

丹尼没有挽留对方,而是行礼后目送他们离去,他早盼望这些家伙赶紧走了。

就在艾莫尔即将穿过房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扭头对丹尼说道:“对了,刚才我只割了沙尔一根舌头,那是看在老罗德多年进贡的面子上,留他一丝血脉。既然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便把他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处理,随意就好。”他的平静就像是随手扔了一袋垃圾。

艾莫尔一行人缓慢地走过摇曳的玫瑰花圃,双月的光辉为他们布下了一道淡紫色的道路。

“哥特,有什么发现么?”

艾莫尔忽然轻声询问,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名能力者侍卫才开了口。

“少爷,对方应该不是能力者,我在杀罗德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

“怎么?”

叫哥特的侍卫斟酌了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那三个死了的佣兵?”

艾莫尔点了点头:“那三个家伙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么?”

哥特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他们死得有些蹊跷。”

“蹊跷?”

“对,我把他们拖出去的时候发现这三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心下有些好奇,便留了几分心思。最后探查了一番,发现他们的死因居然都是力竭。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三个力大如牛的佣兵力竭而亡。”

艾莫尔良久的沉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弄清这件事情的想法。

“算了,现在不是调查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后面的日子还长,就算他有再多的秘密终究会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天。”

随后艾莫尔吩咐道:“萨科,以后你多留意一下这边的情况。”

“是,少爷。”老管家点头应诺。

就在艾莫尔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子爵大人的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浅微笑,那是生活抵达极限的无趣中忽然找到乐趣后产生的一丝激动。

从看见丹尼的第一眼,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着的谜一样的特质便激发了艾莫尔不可抑止的探险欲望,他能感受到这种沉寂已久的感觉正带动着他身体里每一滴慵懒的血液加速流动,这是一种久违的喜悦。

“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年轻的子爵凝视着头顶幽远的星辰,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夜晚的寒风丝丝缕缕地从屋外挤了进来,它们将会客厅里弥漫的血味吹散,也冲淡了少年紧张的心情。

“总算结束了。”丹尼闭上双眼,今晚发生的一幕幕都在他脑海里一一回放。事情按着既定的方向前行,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并不妨碍丹尼数天来的谋划。

从今天开始玫瑰庄园便成为他名下的产业了。而无疑地,在今后的岁月里丹尼也将成为凯哥里尔的贵族们口中最热衷的话题。

面对这样一个名利双收的结局,丹尼却没有展颜,他本就无意将自己置身于众人聚焦的目光中,而且在这份看似荣光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让他想想都感到头疼的庞大秘密。

“走一步看一步吧。”少年叹了口气,他决定暂时将这些隐藏在迷雾里的东西放一放,先将玫瑰庄园的事处理完再说。

……

……

清晨的阳光打在桑泽脸颊上,他闭着眼睛,细细地体会朝阳带给他的暖意。如果你细心可以发现,这位管事脸上的赘肉居然因为激动而在晨曦中微微颤抖。

桑泽第一次莫名而深切地感觉到,能看见第二天的阳光真好。

昨晚发生的事情将这位自诩见惯大风大浪的中年男子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死人,而昨天一晚上的时间里,他居然有幸看到五个!桑泽真切地希望自己后半辈子无望打破这个记录。

他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弄清楚。

这个男人只记得自己通报之后,子爵大人便走了进来,然后他眼前一花,就看见罗德那颗如皮球滚落的脑袋和沙尔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还有就是满地鲜红的血水。

只要一回想到那骇人的一刻,桑泽便脸色苍白,几欲呕吐。而之后的事情更是让他深信,自己已经跟厄运之神成功搭线。

因为他再次有幸地同罗德五人,被子爵大人的卫兵一起关进了一个小房间。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和不知道有没有变成尸体的沙尔,桑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死亡也许并不可怕,但当你不得不直视它的狰狞,甚至是与它共处一室的时候,往往那些最勇敢的人也会崩溃。因为那是将生命中最大的恐惧无限放大后带来的绝对冲击。

桑泽不知道过了多久,绝望已经将他吞噬,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嘎着打开了。

桑泽发誓,那是他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可爱的脸容。

“出来吧桑泽,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一下。”丹尼淡淡地说道。

一晚上的触膝交谈,桑泽把所有玫瑰庄园有关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交代给了丹尼,没敢一丝保留,然后他安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发配。

导致桑泽如此爽快的原因是多样性的,鲜血、死亡还有一个令他错愕而震惊的消息——原来对面坐着的这位少年才是玫瑰庄园真正的主人。

在目睹了老罗德和沙尔的下场后,桑泽已经对自己的命运不报任何幻想,他只是默默地祈祷这位看起来温和仁慈的尼奥先生不要太残忍,至少不要牵连他的妻儿。

如果丹尼知道了桑泽脑子里的想法估计会笑出来,这家伙实在想得太多。

丹尼并没有想对他怎样,正相反,少年觉得这个男人是眼下最适合替他打理庄园的人选。

丹尼的时间是宝贵的,收复玫瑰庄园仅仅是他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和第一块重要的基石,在所有事情都进入正轨后他便要开始着手获取属于自己的力量了,这无疑将花费掉很多精力。因此他决不可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乏善可陈的生意往来上,甚至是那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管理中。

丹尼需要一个熟知,并能为他打理好这一切的人。重新培养当然是最可靠的,但眼下就有个现成的干嘛不用。

抱着“浪费可耻”的心态,在两人谈话的最后,丹尼善意地提出了自己的邀请。

面对丹尼的邀请,桑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觉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这个消息来得劲爆。地狱和天堂的差别仅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样猛烈而巨大的反差让桑泽产生了几分不真实的眩晕感。

“您刚才是说,我可以继续留在庄园里,并担任这里的管家!?”

看着桑泽高扬起那不可思议的眉毛,丹尼微笑着点点头。

“你没有听错桑泽先生,你的聪敏和能干让我看到了一位称职管家所应有的样貌,并且深深地期望能得到那样一个人的忠诚。”

丹尼意味深长地看着桑泽,对方似乎终于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立马激动地躬身行礼道。

“感谢您的仁慈,能在您麾下工作是桑泽毕生的荣幸,愿安拉见证我的誓言,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罗德和沙尔都死了,沙尔是死于失血过多。这两个主宰了玫瑰庄园整整十三年的父子最终被埋葬在了财富和权力的为他们挖掘的坟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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