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走后,我们又把屋内灯都挨个点起来,然后六个人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我要好好冷静一下,这么大的事还是这辈子头次遇到,弄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我无措地往右看去,见柳兰也正紧皱眉头思考着什么。不过说起来,她皱起眉头时都是那么好看。凤姐则仰坐在座椅上,右手拿出藏在身后的酒袋,然后自顾自喝了起来。真是太不文雅了,怪不得叫凤姐。笑月月倒是像个可怜虫似的凑在小李身边,听小李在那念念叨叨。我抬头望向对面,见老王拿着张什么图纸在认真地画着什么。唉,反正都这样了,我还是专业一点,一条道走到黑,把活干完了再管别的。我凑到老王那里,问他在看什么。他指了指图说是明天行动地点霍尔瓦特大街的平面图,他还告诉我上面画着黑点的地方是我们要埋伏的位置。看看人家,这才是专业。我转身把其他几个人叫过来,大家开始商量具体行动计划。
明天行动的地点:霍尔瓦特大街是现任太守大人取的名字,之前叫做第三马路,是前任太守大人取的名字。作为读过些墨水的我勉强喜欢现在的名字。霍尔瓦特大街是连接南城区和北城区的交通要道。据情报大将军明日将穿过衡阳城前往他在城北三十里外的南岸大营,而这霍尔瓦特大街则是其必经之路。厅堂内灯光下,六个年轻人就六嘴六舌地围着地图讨论了起来,而厅堂窗外则是寂静的黑夜,无人打扰。我第一次希望这样平静的夜晚能再长一点,最好不要天亮。
鸡还是到点就叫了,等天亮后,我们就来到计划好的埋伏点。衙门里别的人也忙了一晚,不过他们以为是和往常一样,为春节的游园舞龙节目做准备。在霍尔瓦特大街的正上方,从两侧临街高楼窗口接出六根麻绳,悬在半空中。去年的绳比这细一点是用来挂灯笼的,而今天我知道到时候被挂上去的是我们几个。
从鸡鸣到巳时中间有四个时辰,现在还剩二个半时辰了。我们六人穿着灰色日行服,蹲在指定的临街高楼窗口下。我左边窗口是老王,右边是小李,三个女的在对面楼里。经过昨晚的研究,大家一致公认我的武功最高。。。我心里真是说不出高兴还是难过。老王还特地拍了拍我肩膀说:“明天就看你的了。”我当时真想一头撞晕过去算了。现在的我已经平静了一点点,当然只是外表平静罢了,内心还是一样的忐忑不安。我觉得要是能撑过今天,以后我一定做个良好市民,奉公守法,孝敬父母,劈柴喂马,关心粮食和蔬菜。可有时候一天都是那么难熬,哪怕仅仅就几个时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原来是太守大人亲自来到楼里,手中拿着一个布袋子。他神神秘秘地从袋子里掏出几把刀分给我们三个人。我分到的是把。。。好吧,一把很弯很弯的刀。
“太守大人,这是什么刀,怎么那么弯,能用吗?”我看着手中刀,心里更虚了。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圆月弯刀,你们几把刀都淬过剧毒,见血封喉,你们这些成功几率就大了很多。”
我心想太守说得还真是轻松,你就吹吧,反正你不上去杀。
“太守大人,能不能给我把不是那么弯的刀?我的意思是,正常的就好。”我一刺客拿个骑兵的弯刀,去刺杀骑马的大将军,估计能把大将军笑死。
“可只剩一把刀了,不过。。。”太守从袋子里拿出一把看起来不太弯的刀。
“好的,就是它了”我一把将刀拿过来,正要拔出刀鞘,可它好像卡住了。我用了半天劲也拔不出来。后来在老王和太守的帮助下,我终于拔出了这把刀刃都锈迹斑斑的宝刀。
“呃。。。这是什么刀,怎么那么锈?”我不解问向太守。
“这就是和刺客之神使用的鱼肠剑一对的鱼肠刀”太守还继续在那里吹。
“我也看出来了,一定在鱼肠子里放了很久。可这怎么用啊?”我有点感觉还是那圆月弯刀好一点。
“你可以把这些锈磨去就行了,这把刀可是神器啊”太守继续忽悠。我第一次感觉太守在那么紧张的环境下还挺可爱的,可爱得让我想砍他几刀。他后世一定可以去购物台主持。我探头看了看日头,还剩下不到两个时辰,我要磨刀可得抓紧时间了。
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楼房窗口飘到空荡荡的霍尔瓦特大街上,这会儿傻子都知道在这条街上走准没好事。
在大伙忍受了一个半时辰的吱嘎声后,我终于把刀磨好了。虽然不锋利,但只要能划破皮,任你是大将军还是大元帅都得去地府里做官了。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我听得远方传来马队的声音。该来的终于来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楼房居然有些微微震动起来。那六条绳子像跳大绳似的在霍尔瓦特大街上空舞动着。我心中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之前我们的计划都是建立在大将军只是带了些老弱病残的士兵来游山玩水的基础上。可现在从窗口望出去,让我又学会使用了一个新的成语,兵强马壮。要说还有别的感觉,就是整齐,一种肃杀的感觉。我感觉到空气中都传递出那种久战沙场的血腥味。而我过会儿就要面对这样的马队,跟玩杂耍的一样顺着绳子滑向街中间的大将军并挥舞一把刚磨的刀。我此刻真想拿起刀在自己身上划一下,早点结束这一切算了。可这马队偏偏走得特别慢,似乎在嘲笑我们煎熬我们似的。
这时我悄悄瞧向两边,看到右边的小李在不停地咬着手指头,他一紧张就这样,而左边的老王依然那样的专业,弓着的身子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既然过会儿大家就各凭天命了,开打前就介绍下身边这两位战友。右边那位瘦高的小帅哥——李柏武,城东福来客栈的二少爷,师从慕容大仙,以守为攻,能将对方招式化到自方四周。打群架时都没人敢靠近他。左边这位面部用某种铁矿石铸成的人——王守易,擅长北派十三路刀法,绝招十三不靠,能以一抵十三,让对方都不能近身。前几年是总捕头从外地特招来的。介绍完了这两位防守型的选手,现在轮到我自己——何府小少爷何莫,学的武功是家传秘籍中的十人砍,配合永叔教的拔刀术,能在十息内连砍十人。砍不砍的死我可不管,反正我每人只砍一刀。不过这次配合上太守准备的淬毒刀,应该是刀刀毙命。作为三人中唯一的攻击型选手我感觉压力山大。小李和我当初都是托关系才找了份除暴安良的美差,要是知道到现在干的这活,我情愿在家和永叔去吟那些怪词也觉不来当这份差。唉,人生还真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根据行动计划,先由弓箭手放箭射向街中间的大将军的马队,然后我们几个就要登场干活,干完后听指令迅速撤离,其后弓箭手会再补一波箭,最后由衙门的几个小分队假装上前救援将军,实际是上前补刀,务必做到不留活口。我和老王、小李还商量好,如果对方人少或者太弱则各自大开杀戒,人多或太强则我们三人围成小圈子合力抵挡,伺机杀出重围。当然能撤离的前提是要能先杀了大将军。
就在马队近到我都闻到马粪味的时候,啾的一阵箭声,弓箭手动手了。我按计划迅速起身,把滑扣搭上着绳子,并探头查看大将军的位置做起跳准备时,谁知脚下一滑,我整个人就这样滑了出去。“××”我把所有的紧张和对在窗口涂油的人的愤怒都化为了两个字。而此时窗外的霍尔瓦特大街上,突然招到箭袭的马队已经停了下来。从这时起,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混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