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果儿如实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情况,成绩一直是名列年级前茅的,她是经济学院响当当的学习典型。的确,她在学习上从未懈怠过。
这以后,蓝果儿差不多每两天就给家里打一次电话,原以为寄回去那么多钱,妈妈会很高兴。但妈妈每一次都是很担心,总是要她注意安全。
在果儿妈的概念里,轻而易举在社会上得到的钱财,都隐藏着某种危险,像一种含毒的草本,温度合适的时候,就会发出毒芽,来得太容易的钱财怎么得到还是要怎么还回去的。
这加重了果儿妈的心理负担,她按照果儿两天打一次电话的习惯,都要在电话旁守候着,只要电话响了,话筒里传出果儿的声音了,她的心里才感到略为舒坦些。
日子长了,她就起了疑心,现在每年毕业的大学生有好几百万,就业比登天还难,一个饭碗成百上千的人去抢。蓝果儿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获得一份这么高薪水的工作。
果儿妈经常处于失眼状态,她又不想去逼问女儿,怕自己是老古董,瞎说一通,弄得女儿觉得不舒服。
这天,果儿妈正等电话,一阵电话声,似乎比以前更急促些。话筒里传来女儿上声不接下气的声音,她被歹徒劫持了,要妈妈准备两百万块钱赎金,最后叫了一句,“妈妈!救我!”,电话就挂断了。
果儿妈惊出一身汗,从电话旁的椅子上滑落下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一下被跌醒了,坐起来直拍胸脯。
果儿妈每天早上起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车轮声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在那晚,丁当和蓝果儿发过短信后,表面上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但一个还在有心,一个本来就去留无意。
丁当总是制造自己与蓝果儿在马路上碰面的机会,有时还施予小恩小惠,蓝果儿每次都是很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丁当出于安全考虑,一直把她兼职的事挂在心上。他跟踪了两个周末,弄清了她工作的具体地点、环境,觉得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对一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来说,的确潜藏着巨大的风险。
他想让她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但现在和她毕竟不是恋人关系,说话的份量远远达不到让她放弃丰厚报酬的地步。
丁当找到刚从北京回校的紫禾,把他和蓝果儿之间大大小小枝末细叶事情都说了一遍,希望共同帮助蓝果儿。
她支持丁当寻求这份爱,因为她了解他的人品,属于艺术学院里综合素质比较好的那种。平常有什么事也经常找他帮忙,他从来都是很热心。
紫禾对蓝果儿从事这份工作,态度是矛盾的,在理解和痛心之间徘徊。理解是因为生活所迫,痛心是因为在学生时代进入这种是非场所,缺乏基本的甄别能力,对她的人生价值取向会产生负面影响,一不小心就会偏离正确的人生航向。
“咱俩不能直接规劝她,这样她会很敏感,认为是大家看不起她。”紫禾摇摇头。
“那就‘曲线救国’吧,最好是通过她家里来做工作。她就只有一个老母亲了,是老来得女的那种,母女关系应当是很不错的。”丁当说。
“最好是找到她家的电话,找个比较委婉的方式跟她妈妈打电话说一下,这样做起来效果会好一些。”紫禾也同意他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吧,你好长时间没回学校了,我做东,请你吃个便饭吧,让蓝果儿也参加,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不亏血本了吗?你那几个钱经不起折腾吧。还是我来吧,万一把你逼到“皇驾天堂”去兼职,怎么办。”紫禾笑着说。
“男子汉,有的是办法,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吧。没事的。”丁当也笑了。
血缘关系并不能解构为唯一的亲情密码,世界上有一种情感,与亲情毫无瓜葛,置身功利之外,却在血脉里涌动着亲人般地无数感念。在蓝果儿的感觉里,紫禾真是像自己的亲姐姐,在这个相互设防彼此算计的社会里,她们之间的交流是那么的舒心平坦自然。
蓝果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紫禾了,朝夕相处的室友一下子分开这么久,时不时就有想念的涟漪在心头荡漾开来,就是亲人般的那种想念,由无数个心心相惜的生活画面拼贴成的想念。她在寝室真正说得来的,还是紫禾,她聪慧正直,善解人意。
蓝果儿见到紫禾,显得格外高兴,从车站接到紫禾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学校的这段路程,问长问短,唠叨个没完没了,俨然是一对久别重逢的亲人。
他们三个人来到学校的音乐餐厅,这里环境幽雅,清新干净,舒缓的音乐透出一种宁静的高雅,是谈情说爱的同学们喜欢光顾的场所。
紫禾拿着菜谱点了两道菜,若有所思地说要给谁打个电话,把菜谱递给丁当。
紫禾拿起手机一看,没电了。她准备跟蓝果儿说什么,蓝果儿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紫禾怕打扰到餐厅的其他人,示意他俩点好菜,自己边打电话边往门外走,
她的想法就是要在蓝果儿的手机里找到她妈妈的电话。在门外翻了不到两分钟,就找到了写有一个“妈”字的固定电话。她判断准是这个电话无疑。
在饭桌上,他们谁也没有提到过关于兼职的事,更多的是谈论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和一些类似“我爸是李刚”的社会热点话题。
这次也是丁当与蓝果儿无拘无束最自然的一次交流,以前心中揣着小兔子的感觉没有了。丁当想,可能是目的和意义不一样。
打给果儿妈的电话,是丁当和紫禾一起打的。一个男孩说她女儿这种事,怕她不相信,以为碰到了坏人,反而弄巧成拙让她担心女儿的处境。
果儿妈接到电话开始以为是女儿,一听是她的两位同学,感到这是个非同一般的兆头,心猛地收缩了一下,屏住呼吸听他俩传来哪一种令自己不安的消息。
她猜想女儿真的可能出事了,俗话说母女连心,她担心的问题就要应验了。
“阿姨,没什么大事。您别担心,我是果儿的室友紫禾,站在我旁边的是我们一个学院的同学丁当,是果儿的好朋友。”紫禾听见电话那端有点紧张的意思,想先打消一下果儿妈的担忧,别还没说什么就把老人家给吓出病来了。
紫禾把手机按了免提,让丁当也能听到果儿妈说话的内容。
“哦,果儿的同学呀,果儿经常在电话里提起你呢,说你学习为人都很优秀,我叫她向你多学习呢,要学好,现在外面这么乱,一不小心就学坏了,学坏了再想好就不容易了。”果儿妈听紫禾这么一说,心里停荡了一下,跟紫禾说了起来。
但果儿妈吊着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来,要打电话也得果儿在场啊,她不在场,肯定就有什么不放心的事。
“还有我呢,阿姨!我叫丁当,跟果儿认识也有几年了。你放心,她在我们这儿是很优秀的。还是学校公认的校花呢。”
“哦,你是铃铛?我没听果儿说过。你们是同学,就得相互照顾啊。”
果儿妈没听懂什么校花不校花的事,她心里猜测可能是果儿在学校破坏了绿化,不小心踩住了什么学校的什么花儿,受批评了,还是罚款了,班里干部给家长打个招呼。
她从电视上看到很多大城市对花花草草都忒当回事儿,有的是创建生态城市,有的是创建环境宜居城市,反正总体意思就是要保护好那些花草树木,什么空气,什么指数跟这个都有关系。
“这个您放心,我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经常在一起交流的,有什么困难我们都是相互帮助的,我们还经常问到你呢。我们今天跟您打电话,您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的关系肯定很密切。”
丁当一个劲地想说明自己跟蓝果儿的关系,内心的情感也把自己当作臆想中的女婿来处理,一个劲地跟丈母娘套近乎。
紫禾见丁当有点儿游离主题,就把他挤到一边,自个说了起来。“阿姨!我们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就是关于蓝果儿兼职的事……”
“兼啥职?兼职出事了?我说这丫头,这么高的工资,肯定有什么问题的,这可怎么办,怎么办?事大吗?她现在在哪里?”
果儿妈一听说“兼职”两个字,头皮发紧,精神紧张,喘着粗气急切想知道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阿姨!没什么大事,蓝果儿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一切都好好的。您先别着急,听我们把话说完。”紫禾稳了稳果儿妈激动的情绪。
“我们先商量一下,我们不想让蓝果儿去做兼职了。因为她大学快毕业了,应该把心思和精力用在学习上来,保持好先前那样的优秀。”
“丫头,那果儿是在哪个公司兼的职?主要是做什么事?忙吗?”这是果儿妈一直想问蓝果儿的一个问题。
“在一家正规有名的酒吧工作,有时在台上唱唱歌,上班的时间不长。这里面工资高,蓝果儿可能有点舍不得,所以我和丁当一起找您商量。”紫禾刚才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没想把果儿妈问的这个问题说出来,怕引起她的不安。既然她问了,就咬咬牙直说了,这样也可以一起更好做蓝果儿的工作。
“哎哟,那这怎么行?我们县城的酒吧,可是经常有人打架,里面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给她爸怎么交待呀。”果儿妈对这份兼职显然有点难以接受。
“阿姨!我知道您的担心,在大城市与县城的酒吧性质可能不太一样。在大城市的酒吧是一个文明高雅的休闲场所,在这里面进出的人,素质都高着呢,只是工作累了,去里面品一品酒,一般不会有问题。”紫禾尽量避重就轻。
“阿姨肯定不会出问题,就是出问题,有我在这儿呢!谁要敢欺负蓝果儿,我也不是吃素的。”丁当接过话茬。
“这样子不好,这样子不好,那多危险呀!这不行,我得去一趟你们那里。”果儿妈还是不放心。
蓝果儿上大学几年了,和妈妈总是聚少离多,除了春节回来十多天,其他寒暑假,不是搞社会实践活动,就是去打零工。
家里的那些欠款大多都到期了,追得妈妈喘不过气来。蓝果儿觉得妈妈累死了,也还不清这些债务。看妈妈整天着急的样子,宁可在一起少呆一点,也要靠自己的努力偿还债务。
但妈妈心急归心急,自己再累,对女儿过早地承担为这么重的压力是持反对态度的,她觉得这也是她养儿育女应尽的义务,只要果儿能经常呆在身边,就是累死,她也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
果儿妈这次铁了心,一定不让女儿再干下去了,她要去省城一趟看看女儿,好好的沟通一下。
紫禾和丁当也表示非常赞同,说从来没有见过阿姨,利用这个机会见个面认识认识。
紫禾要果儿妈先不要告诉蓝果儿,来去的车费由她报销。她和丁当到车站去接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