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龙传仁果然亲自前来,按理,身为一族之长,统领庞大的势力,又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大可不必对武忘这种十多岁的少年太过客气,所以武忘受宠若惊。龙传仁穿着紫金大袖长袍,大概四十五岁,身材中等,下巴留有一撇短须,微笑着十分和蔼可亲,在武忘面前竟无半点架子。两人客套一番,终于说到了正题。武忘这次来的目的,无非是想打听甄忆的下落,还有虎头佗是不是来过。
龙传仁微微沉思了一下,道:“甄忆我不知道是谁,当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武兄弟放心,若我族之人谁敢动那位姑娘,我绝不放过他!至于虎头佗——”
武忘急道:“张坛主说他来贵族找邢帮主。”
“哦,对,刚才我已听族人说过了,他见了邢帮主后便一起走了。”
“走了?”
“刚走,也许武兄弟前脚来他后脚走,刚好错过了,要不,我派人追他们回来。”龙传仁立刻从座椅上站起来,作势要出去唤人。
武忘道:“既然已经走了,那不必唤回来。”
“武兄弟有什么要紧的事和虎头佗说,我叫人前去代传也一样。”
武忘摇摇头。
龙传仁干咳一声,十分郑重地问:“乌山老妖真的是你杀的?”
武忘又点点头。
龙传仁竖起大拇指,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这是江湖规矩,重要的话得说三遍。
武忘有点脸红了,道:“其实并非凭我自身的实力。”
龙传仁心想:这小子忒地逗!赞赞他倒松毛松翅,毫无心计,真好办!他自动送上门来,肥羊一只!
他用一根拇指慢慢刮着脸皮,细细地打量着武忘,见他穿着寒酸,若非早收到消息,只怕会将他当作普普通通的乡下小子,于是道:“武兄弟稍作休息,我出去为你办宴席。”
“族长,不必了。”
“要的,要的!武兄弟放心,在我们龙族就当是自己的家,别客气!来人。”
刚才引武忘进来的婢女立刻上前。
“服侍武兄弟梳洗一下。”
“是。”
武忘还想推辞,可是龙传仁已经走出了房间,顺手将房门掩上。那婢女去浴室打水,又拉下围幕,然后请武忘过来。武忘见叫,只得过去。婢女走近他身前,伸手就帮他脱衣服,吓得他急忙缩起来。
婢女笑道:“公子,别害羞,脱掉衣服我帮你擦身子。”
“什么?”
“公子难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婢女睁大眼睛,充满了怀疑与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表情。
武忘毕竟年少心盛,岂能在这女子面前出丑?于是竭力作出镇定的模样,任由她帮忙脱衣服,然后跨入大木桶的温水里,任由她擦身子。有生以来,他从来没试过被人这般服侍,何况还是个年轻少女,长得水灵灵的,十分娇俏。他忽然觉得,人世间其实很多愉快的事情,只是平日自己没有心思往这方面想罢了。
沐浴后,婢女取来一套青蓝色的丝绸长袍,娴熟地帮武忘穿好,又帮他梳头发,在头顶挽了个髻,用白丝带系住,丝带上还挂上一串明珠。武忘对镜照照,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复了石精灵的模样,心里暗叫不妥,但婢女说,这一切都是龙族长赠送的,让他别必介意。
接着,龙传仁派人带武忘到客厅用膳。客厅十分明亮,而且很宽敞,一张造价昂贵的檀香木大台居然用来摆饭菜,可见龙族非常阔气。围台坐着龙传仁、龙珍珠、龙老大、龙老二,还有两个年轻男女,猜想应该也是龙传仁的子女。这时,龙珍珠已经换上了女装,笑靥微现,显得特别迷人。坐在她旁边的女子仿佛很害羞,总是低着头,但模样比龙珍珠更漂亮。
龙传仁见武忘终于来了,站起来笑道:“武兄弟,来这里坐。”
他将旁边一张座位拉出一点,请武忘坐下,显然十分周到。武忘很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觉得龙族待客不薄,没有半点瘕疵。他左边是龙传仁,右边是那个陌生的美女,鼻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里不禁一阵回荡。
龙传仁笑道:“哦,忘了介绍。这两个年长的和珍珠,你应该认识了。这个是我的儿子,叫寻圣,她是我次女,叫寻仙。”
寻圣站起来抱抱拳道:“武少侠多多关照!”
寻仙也站起来向武忘微微福了福,羞答答的没有说话。
武忘道:“大家别太客气!”
龙传仁笑道:“对对,别客气,就当是自己的家,来来来,先干一杯,这是珍藏二十年的上等茅台,武兄弟品尝一下。”
几杯酒下肚,武忘脸上红潮起来,他酒量不佳,当着大家的脸又不好推却。龙传仁拍拍手,顿时进来一队舞姬,另有几人弹琴吹萧。舞姬随着节奏翩翩起舞,衣衫单薄、舞技轻快柔和,十分好看。武忘对歌舞不在行,只随和着龙传仁连连叫“好”。
龙传仁侧头看了武忘一眼,道:“要不,寻仙出去献献丑,让武兄弟指教一下。”
寻仙马上起来,羞道:“是。”
武忘心想:她也会跳舞?不过,单看她的模样,无论怎样跳也好看。
不料,寻仙随着节奏一舞,武忘顿时目瞪口呆,手上拿着的空酒杯久久放不下。原来这寻仙竟然如蝴蝶轻扇,又如仙女飘忽,她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脚步随着节奏进退,纤纤玉手如挽似执,那镶着银花的薄衣袂晃来晃去。武忘的眼睛只跟着她打转,再也不能看别处。他没想世上居然有如此吸引人的舞姿。
龙传仁笑了,轻声道:“武兄弟——”
连叫了三声,武忘这才“呃”的会过神来,不禁脸额涨得通红,不安的道:“看我,一点规矩也没有,族长别见笑。”
“哪里,哪里!你有所不知了。小女寻仙非常仰慕你,听说你少年英雄,当着十万江湖豪客,一剑砍了乌山老妖,这等气概当世绝无仅有!你觉得小女怎样?”
“族长,这是——”武忘骤然一惊。
“哎——,武兄弟别为难情,自古美女配英雄,小女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只要武兄弟答应一声,我们就尽快把这好事办了!”龙传仁愈说愈兴奋,并无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武忘道:“我是个修仙之徒,只怕耽误了寻仙小姐。族长抬爱,在下实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