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武忘失神的时候,溪水里忽然浮起一棵绿色的小草,起初他并没有注意,不料,那小草竟然自行用几条长叶子划着水逆流而来,到了他身边,卟——的一跳,上了他衣袖。原来是他之前那株有灵性的小草,仿佛旧朋友重逢似的,叶子轻快地跳动着。
武忘忍不住欢呼:“是你!”
其实他也明白,这是妖草,但以前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产生了一丝感情,不肯承认它是妖类,数年来,在单独寂寞的日子里,小草一直是他心里的宽慰,像儿童爱玩具一样,他哪里舍得丢弃,紫荆仙子说的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发现小草比之前长大了一点,更加活泼了,忍不住伸手轻抚草叶,小草立刻微微弯曲,像温驯的宠物。曾经,有几次碰到危险都是它悄然现身相救,所以武忘绝对相信它不会害自己。
小草的叶子忽然伸长,钻进武忘怀里,把剩下小半截的摄魂草掏了出来。武忘正奇怪间,只见小草纵身一跳,根部紧紧地钳住摄魂草。武忘大吃一惊,想扳开它,不料,两草竟然粘连为一体了。摄魂草对武忘来说,十分重要,盼望用其恢复师傅的元气,虽然剩下小半截根部,或许已经失效了,但他总得试一试,现在却被这株顽皮的小草霸占了,不禁气恼起来,一甩手,将它远远地掷了出去。
小草一落地,蓦地光芒一闪,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女,正委屈地看着武忘。武忘揉揉眼睛,不是幻象,确实是真的,那株小草竟然变成了人——变成了一个女子,而且十分漂亮,身穿光彩照人的绿色轻纱,论美貌,绝对不在云芯和紫荆仙子之下。武忘顿时怔怔发愣,一时间不知所措。
“主人,你为何突然生我的气?”小草居然会说话,声音娇滴滴的,让人不得不怜悯。
武忘支支吾吾道:“你你,你怎么是个女子?”
“你不喜欢?”
“不是。”
“也是,我这么漂亮。”
“既然你已修成正果,罢了,你还是去吧。”
“去哪里?”小草张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呃?”
武忘叹道:“你本该在清灵山附近的,是我一时贪玩,把你弄了来。”
“不对,我好像觉得我天生就在你身边,有了你才有我的。”
“你别胡说。”武忘哼了一声。
“总之,我跟定你了,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武忘吓了一惊,她之前是草形倒罢了,现在却是个女子,怎能天天和她混在一起?修仙之路最忌讳这个,于是出言恐吓。可是小草却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无论如何驱赶都不肯离开。武忘便趁她不注意,御剑升空而去。小草衣袖一拂,竟然也飞着来。看来她已成了真正的妖女了。
武忘心想:凡妖类必不能高飞,而且她道行较弱。
于是驱使轻灵剑直冲云霄。正是晌午时分,阳光猛烈,妖类最惧阳光。小草感到浑身颤抖,被迫降下树林里,武忘远远地听到她高声呼喊,声音嘶哑,似乎十分伤心,不禁暗暗摇头,看清方向,直朝云中门掠去。
不过两个时辰,他已到了云中门的大殿外,看来众门人还未赶回,空旷的广场上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头正拿着扫把扫地上的落叶。武忘走近旁边,向他打听云芯的消息,那老头一言不发,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武忘又入殿里寻人,只碰到一些咨客小童,竟答非所问,急得他忐忑不安。想找云马,但寻遍了整个云中门,却找不到人。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又说不出哪里地方不对。直接去云芯的闺阁寻找,可是房门紧锁,门环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证明云芯并没有回来过。
他愈想愈不安,现在云芯和丹宝都不知所踪,难道遇上危险?丹宝实力较强,碰到对手就算不敌,也能自保,他并不担心,但云芯仅是个未经事世的年轻少女,加上伤势未愈,况且,他有言在先,要回来找她的,人没见着,怎生是好?情急之下,他又触动感情,可是当下并未在乎。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觉得远处有衣衫一闪,钻入了坞里的桃花树丛中,云芯的闺阁离桃花坞大概二十丈,因她喜欢桃花,所以故意设置闺阁在此。难道她回来了?在那欣赏桃花?武忘顿时欢喜异常,匆忙赶过去。刚才虽然只一瞥眼,可是他敢确定是个女的,在云中门里,女子并没几个,多半是云芯无疑。
可是,当他赶到桃花坞时,鼻里闻到的并非云芯身上散发的芬兰香,而是一股浓郁的药味,探头一望,哪里是云芯,居然是那个医仙阿娱。只见她神经兮兮的站在一棵桃花树下,似乎满腹心事,根本没有发现武忘。
武忘心想:她来这里干什么?云中门的入口守卫森严,她又如何上得山来?
片刻之后,阿娱飞身一掠,直朝后山而去。武忘远远地跟在后面。穿过一片小松林,眼前一亮,原来后山竟然有个仙境般的幽静之处:一座碧绿琉璃瓦小阁楼,四周全是奇花异草,还有几幢光滑的小石山,似乎不像人工修筑,而是自然生成,有松林隔阻,显得神秘寂静。真是一个闭关练功的好地方!
武忘暗暗纳闷,阿娱为何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看来她并非第一次上云中门,总之,感觉她和云马似乎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忘侧身藏在树丛中,本来无心打探,只出于好奇,侧耳倾听。
远远听到阿娱道:“我来了!”
过了一会,小阁楼的门慢慢地打开了,走出一个人,正是云马。武忘顿时闭住呼吸,生怕被觉察,此情此景若现身,云马肯定十分生气,他身为云中门的客人,又何必理会人家门主的事,暗暗后悔跟来,却又不敢动弹。云马实力高强,稍有异动必然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