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王母那里离开之后的路上,王学林起初凝重着脸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那聚集在胸口无处发泄的恨痛苦的折磨着他。上次的皮肉之苦现在对他来讲都已微不足道了。许久之后,他一字字的对我说,“梅丽,我要救她回来。”那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与坚定。“我懂,但一切还要从长计议"我。”我除了支持他别无他法。
一直错怪我父亲了。"他默默的说,“我以为是他出轨才会让母亲离开。”
我一脸惊愕。他目光聚在车窗前面的路面上,蜿蜒的公路有些已经失修,王学林开得虽然很稳很慢,但仍免不了在坑坑洼洼的地方颠簸几下。
“你的父亲?”我问他。
“是。他跟他的女律师李菁一直在一起,我以为母亲离开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现在看来我错怪他了。”王学林咬咬嘴唇,目光更深的聚集到了一起。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露出艰难的笑意。“我应该去找我父亲谈谈,我应该给他道歉。”
“是呀,你一误会他就是这么多年。你欠他一句对不起。”我轻声说。
“他从未在意过这些。我母亲离开时我才三岁,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很狼狈。仅管这样,他还是把养这么大,他尽力了。”王学力深深吸一口气。
那时我只见过他父亲一面,他在我脑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显少管教儿子的成功商人。可是王学林每次提起他都是含有敬畏的语气和眼神。那是与我们这处平凡家庭所不一样的父子关系,我理解不了。
那天回家已经很晚了,王学林把车停到离我家一站路的小巷子背面。那是一片空地,我们开了车窗大口的呼吸初秋稍显清冷的空气。月光那么温柔的洒在地面上,远处的路灯星星点点。
王学林拉着我的手,轻吻着,“等你大学毕业就嫁给我好吗?我已经迫不急待想和你组成家庭了。”
“我都听你的。”我抚摸着他的脸。他认真的时候眼睛有一种看穿人的力量。我被他看的透彻,至此今生,只愿有他,别无他求。
“小傻瓜,哪有什么都听我的道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想上硕士,博士;你想当作家;或者你想当医生,我都随你。我只要你嫁给我。”
我突然泪水像水珠一样就掉了下来,就像在牢笼中看到了天空中飞翔的小鸟。他给了我可以触摸的自由的天空,他又是我坚实的大地。那种幸福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让人回味至今。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是充满疼惜的温婉。
“就是怕,怕未来不能像我们想的这样。”我握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我感觉到他的指节,甚至指纹。
“怎么会?就怕你会不要我。”他用手指擦擦我的眼泪,笑笑的看着我。他的刘海短短的搭在额头,浓淡相宜的眉毛微微绽开,眼里闪烁的都是爱怜。
“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话语未落时我们已深深的吻在一起。
和王学林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时间总是太短,虽然经常相见却总是每次都那么难分难舍。当我终于打车门一路小跑回家时家里时钟已在敲响十一点。父母俩人黑着灯坐在客厅,我打开灯那一瞬间简直有被吓哭的冲动。
父亲看见我进门就进了卧室,不愿与我多说一句话。母亲批头盖脸的就骂,“又跟那无业小青年出去乱混了?”她几乎想用表情把我掐死。
我不敢多说话,关上卫生间门在里面洗漱。我把水声开的巨大,想淹没母亲的咒骂声。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阮璐璐过来找我,“梅丽,你父母早上来学校了。”她脸上写满的是对我的担忧。
“班主任叫他们来的?”我使劲的搜索着最近都逃了几节课,又让老师兴师动众了。
“我不知道,我去交作业时他们已经在老师办公室了。”
“哦。”我继续思索着。
“还有,”她面露难色,“你父母很快就出来把我叫到一边。”
“啊?他们叫你干嘛?”我问她,难道是要对质周末的事情。
“他们,他们说要见王学林。”阮璐璐已经有些吞吞吐吐了。
我的心顿时像被揪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见王学林?一定是对我失望透顶现在要像王学林施加压力了。我顿时心乱如麻。
“你告诉王学林了?”我赶紧问阮璐璐。
“我本来要告诉你的,上午放学时铃声一响你就跑了,我压根儿就来不及。”她低着头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皱眉。是的,中午王学林跟我吃午饭,我怎么能忍心他一直在校门外等?
“中午我到处都找不见你,我就呼他了。他回电话过来时说你已经回学校了,然后他问我什么事我就说了。”阮璐璐知道自己办错事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了。
“没事没事,我晚上回去应对我爸妈。”我安慰她。她能有什么错呢?一直以来她都是全心全意的在各方面保护我,我应该感谢她的。
等到晚上下了自习,我再也联系不上王学林了。我打了他的传呼五六次都没有回应。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时竟意外的发现王学林跟我的父母一起在我家客厅等我。他的旁边放着好几个花花绿绿的礼品袋子。
我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我父亲坐在长沙发上,一惯的严肃表情,母亲坐在旁边的两人沙发,她对我的回来也不动声色。只有王学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到我回来站了起来,轻轻地唤了我的名字。
我轻轻卸下书包,顺手放在房间入口饭厅的桌上。我对这样的会面感到尴尬之极。像机器人一样站着,都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
“梅丽,过来。”父亲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
我费力的挪着步子向沙发走去。
“坐!”父亲几乎是在下命令。
我坐到那空着的沙发的另一角。
“你说吧。”父亲看一眼王学林,那眼里都是厌恶。他要他说些什么,我慌张到手都颤抖起来。我看向王学林,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他与我对视一眼,轻轻的点点头,我知道他这是让我放心的意思。只是一个眼神,我的紧张已被他缓和很多。
“叔叔,阿姨,梅丽。”他一个一个的看过来,话音停了下来。“在梅丽参加完高考之前我答应你们我会消失。”我震惊的抬起头。消失?这是怎么样的词汇?尽管在父母面前我都已经失态,眼泪簌簌的往下流。
“梅丽,我知道我已耽误你学习很多了。高三是很关键的时候,你专心学习,自己照顾好自己。”凭什么?凭什么要在我一刻都离不开你的时候?
“怎么可以?你们为什么要威胁他?”我哭着向父亲怒吼。
当我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已经听到耳边“啪”的一声,接着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定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叔叔,这不是梅丽的错。”王学林已经急急的要向我扑过来了。
“什么谁的错?你俩都不是好东西。”父亲气急败坏的骂。王学林收回身子坐在那里看着我。我还是捂着脸,任由眼泪决堤。
“梅丽,你爸都是为你好。高三太关键了,你一点儿都不能分心。等你高考完了你们再联系我们也不反对了好不好?”母亲轻轻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
“梅丽,你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一定能赶上去的。等你高考完了我再为你庆功。”他尴尬的笑着。
“行,你答应就好了,你回吧。”父亲还是冷着脸,“唉,把你那堆东西带走。”
“叔叔。我知道我错了,忽略了梅丽的学习。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以此来弥补我的错误。但是,我还是想说,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还会回来,站在这里求你们把梅丽嫁给我。我对她是真心的,也一定会对他好。”王学林认真的说,父亲却是那样轻蔑的眼神,甚至连话都没有再接一句。
“小伙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回吧。”母亲叹着气摇摇头。
王学林看着我,他竟是那样的平静,甚至嘴角里含着一丝笑意。我们那样四目相对。透过泪光他的形象变得那么清澈。我真想挣脱母亲的双手跟他紧紧拥抱在一起,把一切的委屈与伤悲都在他怀里大声的哭出来。
“带走你的东西。”父亲依然是冷言冷语,斩钉截铁。
王学林悻悻的提着东西走了。他关门的声音几乎是我心脏被冻裂的声音。我冲到卧室关上门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就像被丢弃的孩子那般迷茫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