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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是梦吗?

传说梦境越清晰,就越接近尾声,在这数不清的相似梦境里,薛逸也不知重回了少年时代多少次。

又走到了这个墙体斑驳的楼道里,暗红色楼梯扶手上一道道划痕不再白得触目惊心,水泥磨成的灰色楼梯板随着学生的来回走动扬起了灰尘,这是记忆中的高中教学楼。薛逸抬头望向那熟悉的墙体宣传标语“说好普通话,沟通你我他;使用规范字,方便千万家”。

当年学校的推广普通话活动可谓如火如荼,上课回答老师问题不说普通话必然会被罚站,薛逸这种专门跟老师对着干的学生没少被罚站,一笑而过的往事如今来说也是种酸涩的怀念。

摇摇头,目光收回时却碰上一双微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赵琳,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手中还抱着厚厚的一摞书,白皙的额头上滚下几滴汗珠,此时的她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晶莹透澈的两潭秋水露出一丝疑惑:“薛逸,你被分到哪个班了?怎么在这站着呀?咦,你的书呢?”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连串的问题更是让他措手不及,薛逸傻傻地盯着这张在梦中反复出现的脸庞。

此时内心的震撼,绝不亚于多年后,自己在八卦杂志上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庞时内心的感受。不会忘记她身着宝蓝色露肩晚礼服,细细的眼线,娇艳的红唇,魅惑人心的眼神,更不会忘记,她手中挽着的那个满脸褶子的商人。

高一的时候,薛逸每天的功课就是千方百计的捉弄赵琳,谁让赵琳坐他前面呢?

他会在赵琳专心听讲的时候偷偷把她长长的马尾和自己的书本夹在一起,会趁赵琳站起来的空挡悄悄用脚把她的凳子用脚勾过来,还会在赵琳趴在桌上午睡的时候抓只蚂蚁放进她脖子里。

这些小儿科的把戏,每次都会惹得赵琳抛过一个冷冷的眼神,薛逸就会眯着眼睛坏笑,仿佛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值得骄傲、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每天坐在她的正后方静静地看着她肩背部柔和的曲线,闻着她淡淡的发香,心脏像是要跳出来,难以抑制的快乐常常让他忘乎所以。

就这样,不知从哪一天起,薛逸对赵琳的捉弄,慢慢地变成了对自己的捉弄。

他的成绩,终于从刚入学时的前十名,一路下滑到后十名。而赵琳,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受到捉弄后依然会抛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他还是会无耻地笑着,只因为赵琳又多看了他一眼。

很多年以后,薛逸回首往事时,总会隐隐觉得,是否当时选择读文科的决定让自己错过了那场本该属于他和赵琳的纯纯初恋?如果继续死缠烂打下去,赵琳接受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书太重了,我先走了啊,分到七班了,这下你可再也捉弄不了我了,有时间找我玩啊!”赵琳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出了楼道,马尾随着高挑的身材左右晃动,日光在她身后形成的光晕太刺眼,薛逸的眼中灼热的液体在打转,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子,真的是那个日后踏上不归路的赵琳吗?此时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清秀单纯,纤尘不染。

赵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像每次都会梦到的那样,她总是渐行渐远,任薛逸大声呼喊,也没有任何回应。每一次在梦中,薛逸都害怕自己会突然醒来,因为在现实中,他把赵琳丢了,这样一个清新阳光的女孩,却沦为了人们口中最为不齿的那种女人。

赵琳口中的分班,是指高二年级的文理科分班,选择理科班的学生大部分会继续留在本班,并重新排出班级号,选择文科的学生就全部聚集在一起,分成两个班。这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学校的硬性规定了。

在薛逸的记忆中,自己当时执意要上文科班,父亲薛志强为此暴跳如雷,却也拗不过他妈妈陈英的眼泪以及薛逸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无声抗争。

薛志强没什么文化,但也懂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道理,自己就是靠着初中毕业以后自学的电器维修的手艺逐渐发家,养活着这一家老小,儿子要学文,这不就相当于废了吗?

当时的薛逸却不管这些,他知道自己的数理化成绩几斤几两,如果一定要上理科,那他也没有再读下去的必要了,文科他可以搏一搏;但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许只有避开赵琳,他才能控制自己的情动。

这在现在的薛逸看来,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就这样,薛逸告别了自己的好哥们还有心中的女神赵琳,独自来到文科二班报到。

教室依然如昔。两个门开在后面,打开门,熟悉的教室里那股闷闷的、温温的、臭烘烘的味道扑鼻而来,他不禁笑了,这是属于教室的专属味道啊,多少年没有闻到过了。

记得自己的座位在高二一年里都是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一个人一张桌。正想坐下,脑袋被什么东西给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班主任程老师。

只见手里拿着一本书的程老师杏眼圆瞪,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程老师好!”薛逸顿时惊了,连忙问好。学生永远是怕老师的,即使现在的薛逸实际的年龄要比程老师还大出好几岁来。

“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其他同学早就来了,你干什么去了?”程老师并不因为薛逸的有礼貌而饶了他,继续追问道。

“老师,我肚子不舒服,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薛逸连忙解释。

其他同学开始冲他挤眉弄眼,原来一个班的同学李飞更是在那笑得合不拢嘴。

“好了,快坐好,下次注意。”说完径直走到讲台上。

记得此时的程老师是刚结婚不久,可是,可是她却在他们高三那年去世了……

坐在座位上,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赵琳,安子,燕磊,赵琳是他一直暗恋的女生,安子、燕磊都是他的好哥们,从高一就一直厮混,一直到高三毕业。

那么,她呢?

薛逸环视教室,寻找她的身影,猛然想起,她是在高二年级的下学期才转学过来。薛逸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等待这个生命中注定的过客,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涂薇,一个追了薛逸三年,陪了薛逸四年,却又用一天的时间抛弃薛逸的女孩子。

薛逸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身上的哪一点,引得涂薇执着地追了他三年,和他好了四年,却懂得是什么让涂薇决定彻底放弃自己。

清晰的记得,她用平静到极点的语调说:“我走了,你不用再找我。”

薛逸的确没有再找她,直到他出差时开车路过一个饭店,笑容可掬的涂薇站在门口,穿着她要求了薛逸无数次的洁白婚纱,和她身边那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十指紧扣,幸福地迎接宾客。

她如花的笑颜,刺痛了薛逸游荡的心。

其实在薛逸的心里,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划分赵琳和涂薇在他心中的所占据的领土,这两个女孩好像是均等的,又好像总有个人会在某些时候比对方多一些。更多的时候,薛逸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用忙碌的工作来填补空虚,麻木自己的神经。

赵琳,涂薇,这两个名字,在他的梦里出现了多少次,他无数次想要重回高中时代,改写那段历史。一个青涩的大男孩和两个无辜的女孩,究竟能不能不再互相辜负?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做不一样的选择,不再有辜负,不再有眼泪。

然而当他真的懂得心痛和后悔,才惊喜的发现,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奢求,也不是梦境,而是一次真正的机会,一个重来的机会,一个改写人生轨迹的机会。

程老师站在讲台上进行自我介绍:“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这个新的班级,今后就由我来担任咱们班的班主任,我姓程,大家以后就叫我程老师……”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程,她的手指洁白纤细,雪白的粉笔在指间飞舞,细碎的屑末落在手上,转过身,拍拍手,唇角略带一点笑。

在薛逸的脑海里,程老师似乎不是眼前的这副模样,他记得,程老师叫做程雪倩,名字很好听,人却一点都不温柔。二班的教室在一楼,因此总会在上着上着课的时候,不经意在窗外看到她熟悉的身影,此时她大大的眼睛里必定是寒光闪闪,杀伤力十足。

更多的时候,她会像个幽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教室里,纵使薛逸反侦察能力再高,也常常在睡梦中被她揪住耳朵逮个正着。

她最常说的一句杀伤力百分百的话就是:“明天叫你家长来学校!”

以前薛逸总是与程雪倩对着干的,他甚至趁她不注意偷偷剪过她的头发,还曾伙同李飞往她的办公椅上倒过胶水。程雪倩对他自然也是“优待有加”,不仅常常带到办公室面壁思过,还隔三差五把他爹薛志强请来谈话,结果可想而知,一顿皮肉苦是少不了的。

然而眼前的程雪倩并没有让他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相反,他觉得她更像是一个大女孩而非少妇,周身散发着细致、娴雅的气质,她未施粉黛,一袭简单的黑裙却压不住她的青春气息,细细的脚踝裸露在外,充满了白生生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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