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会死亡的人足够蜘蛛吃几天?苏信可不想被这些怪物困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做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实验。
王欢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他,咂了咂嘴,却是欲言又止,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叹息一声,怅然道:“你……你说的对,保护人民群众是我们武警战士的天职,但是你和我们武警战士的确不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并不需要担负这样特别的命令。我……无权要求你做什么……”
“谢谢你的理解。”苏信淡淡地说道,他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操场上,李萍父女还在等待着他,“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请等一等。”王欢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尽管我没有权力要求你做志愿者,但我还是希望在拒绝之前,你能看望那些继续药品的伤员,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这……”
似乎是担心苏信拒绝,王欢直接对着办公室里等候已久的女性文员吩咐道,“带他去临时医院。”
……
凤凰市一中的中心有一栋三层的老式教学楼,因为地理位置较为安全,这里被作为临时医院使用了。一中学校医务室的东西已经全部搬了过来,桌椅已经被清理了一些,教学楼里显出了开阔的空间,楼道里却是满满地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在一位女性文员的带领下,苏信走在教学楼的过道之中,过道两旁,一些轻度的伤患正依靠在墙壁上休憩着,不时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两旁原本是教室的地方,已经用课桌拼成了许多简陋的病床,几乎所有的病床上,都躺着一位正在痛苦嘶喊着的伤者。
在一间挂有“三年二班”字样木牌的教室前,女文员停了下来,她的声音很冷峻,像是正在平静地述说着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般:“这间教室里的都是昨天奋战在第一线的武警战士,也是受伤最重的那些人,数量一共三十四个,平均每个人都有着十二道伤口,糟糕的是,他们其中的二十三个人已经出现了感染症状,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拿到对应的抗生素,他们死亡的比例会高达90%。”
“会……死吗?”苏信心中微微一惊,他透过窗户朝室内看了过去,床上躺着的人大都包裹着纱布,有几个露出了被完全包裹起来的手臂,只是看形状,那些手臂却并不完整。
这些坚强的战士,即使是遭受了重大的伤痛,他们也在咬牙坚持着,病房里并没有痛苦的哀号,只有丝丝细小,却令人心悸的隐忍之声。
接着,女文员又带着苏信看了几间教室,里面的情况大同小异。
每个伤员都在等待着药物,如果没有药品的话,这里的伤员至少会死去80%,没有人希望这种情况的发生,可是,健康的人们更需要守护。
“即使我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而且,就算我不去,又不是没有人去了。”苏信一边麻木地跟着女文员走着,一边暗自想到。
“这是最后一间教室了。”女文员的脚步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教学楼一楼的尽头。“这里受伤的是凤凰一中的学生,原本他们是留在靠近围墙的教学楼的,你也知道,那里也遭到了蜘蛛的袭击。”
这一次女文员不是站在外面给苏信介绍了,而且带着苏信走了进去。
教室里只有三张病床,其中两张病床上都是躺着一个男孩,然而,苏信却是一下子被剩余的那张病床吸引了过去。
一个身材娇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正躺在上面,下身垫着厚厚的垫子,她好像在发着高烧,睫毛微微颤动着,身体不住地扭来扭曲,口中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宛如梦呓。
这个女孩,苏信认识!
他正是房东的女儿,苏信所租用的房间的主人,周瑶瑶!
“苏信同志,这个女孩叫周瑶瑶,她浑身发热,症状很奇怪,初步观察,她很可能是沾染了蜘蛛身上的细菌。”女文员指着周瑶瑶对苏信说道,“本来她是可以顺利逃走的,可是为了救班里的其他同学,她主动走在了全班的最后面,所以才被蜘蛛划了一下。”
周瑶瑶裸露着的手臂上包裹着一圈显眼的白色纱布,纱布的表面已经渗出了赤红的血迹,不用怀疑,下面一定是一道深深的伤痕。
“如果没有退烧类药物的话,她就……危险了。”女文员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在那冷静的声音之中仍然有着一丝不规律的颤动。
“苏、苏信?!你是……苏信?”恍惚之中的周瑶瑶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吃力地从嘴唇间挤出了细小的声音。
“周瑶瑶,是我……”苏信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苏、苏信哥哥……真的是你。”周瑶瑶努力把眼镜睁的大大的,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昨夜突然降临的高烧把她的头脑折腾得迷迷糊糊,只是到了现在才有了片刻的清醒,她勉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却因为肌肉的疼痛而吸了一口凉气。
“苏信哥哥……我的父母,他、他们都好吧?”周瑶瑶的声音虽然不高,却透出了无数的关切。
周瑶瑶的父母?!
苏信一下子想起了居民楼里那两具冰冷的尸体。
“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他们已经走了,现在在政府的保护之中,很安全。”苏信答道,他转过头去,有些不敢看周瑶瑶的眼睛。
周瑶瑶的表情逐渐轻松起来,似乎身体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她柔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我可能要……死了吧?谢谢你,苏信哥、哥。”
“你不会死的。”
“苏、苏信哥哥,我的头好晕。”
“这不是什么大病,你只是着凉了,很快就会好的,好好休息吧。”
“苏信哥哥,我的身体很热。”
“多捂一捂,多出汗,病很快就会好的。”苏信关切地说道。
“哥哥……我……我会死吗?”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苏信看着周瑶瑶稚嫩的脸颊,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放心吧,药很快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