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让这种想法消失掉,对吗?”她问。
醒来,入目是极其昏暗的房间。
这个仪式开始了。她极低的声音在自言自语,手臂上包扎好绷带,现在正坐在一条熏黄长凳上,在处理她右腿小腿上的伤,换这绷带,绑了个结。抬起头时,叶荣怔怔的情形落入眸子中。
她是对我说的话吗?我这样想。也许在某个时候脑子会非常不灵活,特别是这种不太正常的状况,也许这是她的闺房。简单至极的摆设,一条凳子。
怎么回事,她说道。你每晚都要去一次吗?
我皱眉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该不该回答。在该去的时候就会去。在感应到之后,就会去。
“为什么一定要战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所以我不能参与进去?”
是了,我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因为太过紧张到怕死的地步,突然眼前一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其实是被她救了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怪物好像就在校园内行动,出来不远就会受到限制,消失掉。于是我波澜不惊的生活犹如过了一趟魔幻的过山车——我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并且我觉得里边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比如理由?没有破坏,只有本身是怪物存在,和一位超能力少女,一个场景。什么是这个事件运转起来?
果然几天后又有新的流言传了出来。
据说有一个学生在放学后,看见一个杀人犯从校门跑进校园里,当时就从他身边经过,他吓呆了,之后连滚带爬出了校门就立刻报了警。但是警察赶到时,却没有立刻进校园,因为那时候校园已经封起来了,警察一点惊诧也没有,就只是带那学生回警局。至于为什么是这种说法。因为没有尸体,没有现场,但是流言却一副言之凿凿样子。
今天也一样,叶荣守在校门外的绿化带里,等到夜里,女孩和怪物都没有出现。鹏举在午间的时候,找他谈起一件怪事。据说那“楼梯间的女孩”又出现了,而且现在流言变成了那女孩就是受害者的魂魄。
“为什么你们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我忍不住说道。如果说他是那种脑子简单的家伙,到不足为奇。
“啊什么?只是有些兴趣。挺有意思的。”他说道。
“仅仅这样?”我质疑道。
“嗯,好像......就是这样吧”他略带些不肯定,“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从那里传出来,所以就没有深究。仅仅觉得有意思,就传开了,越简单越有意思,不就够了?其实心里肯定是不信的吧。这个秘密都知道,就好像打手枪,大家都知道又是大家都不愿意、秘而不宣的事,别误会,我还是处男呢!”
“啊!”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果然那家伙一副受挫的样子。
“好像杀人的不能在人前露脸,而被杀的却在众人眼前被评头论足。其实应该被可怜的是杀人的人吧,因为在杀人的时候他的社会生命一瞬间就死掉了,但是受害者却活在我们每个人心里。在我们眼里的杀人者根本就不是人了,连人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很可怜吗?哈哈,别听我胡说,我仅仅只是发表对杀人者的鄙视而已。”
“这怎么说?”我问道。
“啊啊,大概谁都会对现状感到不满吧。”
估计有心理阴影的应该是鹏举,能够觉得死掉了是一种解脱。但我能感到心有戚戚焉。
我说道:“我大概不会感兴趣你是怎么死的。”
只是有了一个信息,即使觉得有些荒诞,但大概我现在的脑子里没有荒诞这个词的立足之地,像是凭借直觉一样嗅到诡异莫名气息,而来守株待兔。这件事的结果要到这之后的一个星期。
那天傍晚时分,雨就开始下起来。从出租房出来,一条夹在林立的出租房间的巷道上,塑料袋装垃圾浸在地上的污水里。仅容一辆板车通过的巷道中间总而言之是一摊摊烂泥。雨天会使狗忧郁!我小心避开一个倾翻的蓝色垃圾筒。就在入口出看见她!
我守在学校门口,甚至是这种烂天气也出来,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碰见她。她伫立在蒙蒙路灯下的身影在地上拉了影子,然后她朝学校方向走去。
大概她不住在学校里,特别是阶梯上。至于上一次我也是昏倒在学校里直到第二天自己醒来,在被校警发现、成为又一个传闻前溜出了学校。大概他们只以为我回家了。
我朝她追去。默默朝学校方向走去。
雨丝朦朦胧胧,越到学校越浓起来,像是起了一层白雾。
一种不好的感觉滋生起来。渐渐的到了伸手方可见的地步。这又是怪物出现的前兆吗?
“如果你真的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她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连忙举起双手,苦笑道,“只是想帮你的忙,拜托,让我成为你的同伴吧。”
“现在你就待在这,不想死,就不要动,这层雾不散,谁都别想离开这里......”她大概在倾听什么的样子,就待在我的身后,“果然让你睡一觉是好的。”
我暗道不好,“别别......”
背后受了一击,眼一白,就昏了过去。
“你会让这种想法消失掉,对吗?”在这之前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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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园子里,果树长得很密,不过园子不大,被修理过的枝条没有遮挡住在中间的道路上的视线。果园的边缘有着竹竿扎成的篱笆。
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我为什么在这里?好像是另一念头出现,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没必要浪费时间,我开始跑了几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站在裸露的褐色土壤上。前边暴露在我视线中的一个小男孩。
他从果树的掩盖中显出身子,比较单薄的身子——在他的那个年龄里,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那个时候普通的感觉,回想起来衣着具体是什么就都不知道了。
我在意他,但我只想离开这里,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结果。
你想要我看些什么?
在那一段时间里每隔一会儿我就会继续想着这个问题,并且感到无比的讨厌。
我继续向前跑去,看见他的眼睛,眉毛很细,我的目光很快就离开了,避让他。
但每隔一会儿我就要停下来。枝条离开落到了我脑后,我扭着着身子从隔离的篱笆缝间隙穿过。我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离开了那个奇怪的地方。然后我来到了只有齐腰高的杂草地里。
目光将那杂草地的边缘扫了一遍,在我左手的方向,一处高地,树木郁郁葱葱,在那儿,我看见一条上坡的路,甚至我看见了那条路的道栏。
朝那个方向去,也许就能接近回归的路途。
果然是有一条小道通向那儿,我找到了这条道,必定是有人迹的地方。
但是我没想到那小男孩一开始就跟上了我。当我发现他时,他已不再悄悄地跟在我身后,而是跑到了我前头,于是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一脸惋惜的样子,那小男孩显得很不高兴,手从身后取出一把长弓来,一并把箭矢扔向我。
那意思是让我接住。当时给我的时间就是一瞬间的事,我明显地感觉到了身后三个方向扑来的不明的黑色生物。既然不是人类,我接住了弓矢,那就是怪物,返身就拉出了一箭,从来没有过的举动!
威力不大,但这个距离已足够箭射中那些生物,但都偏了。
我只是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做到了一次身形的漂亮配合,而没有基础的情况下,箭射得惨不忍睹。
我拔腿就跑,跑过那小男孩,甚至只来得及看他一眼。所以我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动作。
我想招呼他一起跑。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我出不了声音也没有回身抓起他的手。是了,我怕了,为什么,没有害怕的感觉。
空虚得就像一副画。
但是那些生物最后是被他给赶跑了。因为我不敢相信自己能有时间跑出那么远(它们的速度不慢),随后跟来的小男孩那不紧不慢的步子,就证实了,那些残忍、凶狠、恐怖的黑色生物应该都被赶跑了。
他是想跟着我一起走吧。
小男孩站在我身后,而我已经到了高地的脚下,我们站在那条道路的路基下,所幸正好有石阶可以上去,那是一出道路栏杆的开口。
我要走上去了,又回头看了看那小男孩,这个奇怪的地方。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于是我回过头沿石阶往上爬。然后就站在了路面上。
我看见一种滤了颜色的反差现象,许是眼睛不适,我揉揉眼。回头看见那小男孩,突然间离了好远,但是我还能看见他——光线发生了折射?我看得清那小男孩脸上的神色,皱起的眉毛和眼神,那是一种不舍。
但是我知道的情况里,梦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或者往前再踏一步就结束了。于是我往前踏了出去。
我听到了我笑声。就像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干了一件十足的蠢事,明白了一件万分尴尬的囧事,胜利者失败者的呓笑,邪恶正义的微笑,浪费表情的空笑,不明意义地假笑,由丹田的气笑起,也许振动了声带,也许只是撇了撇两片嘴皮子。嘶哑得带了泪的笑。
大人是怎么笑的,小孩子是怎么笑的,说笑的人,笑了吗?
我想我很开心,不是吗?我能听得见那里的心脏就和遇上幸福那样的事那样地跳动着。我想我暂时回不去了。我想这时间突然慷慨了,真的给了我一万年的时间,那我也只好聊表歉意地推却。这么简单啊!
其实就只有我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里,拖着扫把“啪啦帕拉”划着栏杆。
她从背后过来一棍子朝叶荣敲去。
“阿拉~这种消除记忆的…….”
“抱歉了,不得不这样。”在叶荣昏过去之后她咬着嘴皮子悄声地说道。
是谁?谁在那里?为什么我在做梦?
这世界本来就有光和黑暗,是上帝带来了镜子,照出光和黑暗的分界。
甫一触及那处光源,浑身活动起来。躲在阁楼里一不小心睡到了天明的时候,浑身充满了兴奋和害怕大人责罚。那个乡下的日子里,即使是夏天,清晨的雾珠也是透心凉的,因为忘了关屋顶的窗,瞧见了微亮的天顶的时候,还是一不小心打了声喷嚏,起了疙瘩。身体清醒过来,而大脑却还很迷糊。但是那光线逐渐亮了、强了。上下眼皮抵不住耷拉了下来,这时候一翻身,却又可能沉入了下一个睡梦里,所以这个时候睁开眼,就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副睡样。
啊啊啊
叫不出声音来。
镜子中的自己破破烂烂的衣物、被揍得惨不忍睹的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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