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了就是豁然开朗，走不出来就是一辈子执迷不悟。
谈判桌上的林尔凡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陈木坐在她旁边，无疑成了一片绿叶。
要知道，有的人生来就是摆布别人的。有的人，生来被人摆布。
林尔凡的手腕，陈木早在她二十岁的生日那天就领略到了。她以设计为威胁，掐中他的命害，即使是爱人也不放过。
他时常会揣测林尔凡究竟是凭借什么来判断一个人的弱点。观察入微，或是知己知彼似乎都不能很好地解释。
就像现在，他坐在她的身边，却不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假使几年前他还有些许把握，现在便是连十分之一也没有了。
坐在对面的是那天和她一起吃饭洋鬼子，如果他没记错，他叫彼得。
现在他们不是在三人晚餐，而是坐在Grace的办公大楼里。36层的高度向下看去摇摇欲坠。一晃便是天堂，一晃便是地狱。
“学长，别来无恙。”
林尔凡一开口，陈木便知两人关系匪浅，他以为的情人竟是来头不小。
“尔凡，你怎会来？哦，你是乐活的代表。”他顿时反应过来，她的小学妹，原来早已将他算计了。
“正是。”
“我不知你已在乐活高就，否则定将你推荐到Grace。”多大的海口，陈木唏嘘。
“我自问不及学长你万分之一。”她谦虚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
陈木咳嗽了一声，提醒林尔凡叙旧该结束进入正题了。
彼得倒也不急，他在等林尔凡开口。
“我们此次来是代表乐活和Grace谈妮这个案子的。我们希望乐活有这个机会，为妮出一份力。”
“哦。不知道乐活有什么值得我们采纳的。”
“创意。我们的乐活的创意向来令人耳目一新。”陈木插嘴道。从一开始，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被排除在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开口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哪家公司不是凭创意来打动人心，现在的创意就像是人肉生意一样不值一钱。你凭什么说你的就可以让我满意？”彼得问陈木。
看来这个异国男子不像饭桌上那么好说话，老奸巨猾才是他的本质。本以为可以看在林尔凡是旧识的面子上占些便宜，现在连林尔凡也不开口，这下子他更紧张了。
“彼得，乐活是否有机会？”
“公平竞争，人人可得。”这话真官方。
“那好，今天尔凡就不打扰了。”她前所未有地平静，难道她忘了此行的目的吗？怎么甘心如此空手而归。
陈木冲她拼命使眼色，林尔凡权当没看见。
起身便要告辞。末了彼得叫住了她。“这是三天后钱湖会所Grace的招待券。凭票入场。这是我能做的。”
这样的公平，也是种优待。“谢谢。学长。另外，吉娜问你好。”
彼得去拿咖啡的手明显停了一下。转而笑着送他们出去。
“怎么？彼得和吉娜也认识？”陈木小声问道。
林尔凡笑得更深了。彼得还装得真像。
转眼三日之期已到。
钱湖会所里热闹非凡。有资格的公司谁不想分一杯羹。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一点也不为过。
迎面而来的不是雅格的人还会是谁？
“新上任的林尔凡总监今天真是美艳动人。在下是雅格的高明。幸会。”那男子的身高和陈木不相上下，站在她面前却又一种凌人的气势。
“幸会，高经理年轻有为，将来一定前途似锦。”
“承你吉言，前途不敢奢望，只要拿到这笔大单就已心满意足。”那男人在她面前谈笑风生，在她眼里却是野心勃勃。
“猎人对猎物都有兴趣。乐活，雅格都不例外。”一边的陈木开口道，“你好，在下陈木。”
“那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林尔凡只是笑笑，她知道，过多的口舌之争不如这个礼貌的微笑来得实际。
“另外，林总监，我要提醒你一句，今天假使是选美比赛，你一定胜券在握。”对于高明赤裸裸的挑衅林尔凡看在眼里停在耳里，在陈木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反击。
对于将她和选美小姐相比，虽然不是真心夸赞的话，林尔凡还是一并接受了。
好戏还在后面，预演何必在乎输赢。结果最重要。
这是进入乐活以来第一场仗，对手不是她预想了两年的陈木，而是别人。这一次，她和陈木一起对抗外敌。
不管表面有多镇静，内心不是不慌张的。
陈木附在她耳边说：“别慌，我们一起加油。一定成功。”
他握着林尔凡的手向安排好的座位走去。湿了手心的汗都转移到了他的掌上。一时间竟也没有挣脱开来，任由他握着，仿佛这样真的可以安心很多。
雅格的创意的确不容小觑。她看见陈木担忧的神色。心里不免紧了紧。
画面里的姐妹们就像一对要好的天使。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天使A爱上了恶魔，走向毁灭，好友天使B为了救她亲手杀死了恶魔，自己也变成了恶魔。自此，天使和天使的友情，随着一个堕为恶魔而宣告终结。也许便是来源于这个故事的创意吧，不免让林尔凡也有所动容。现在的笑容明媚正是记忆美好的时刻。爱情和友情的撞击。究竟孰轻孰重。友情为爱情牺牲的可贵。显露无疑。
“你有多少胜算？”她问陈木。
“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不，我更相信你。我相信你的能力。”
尔凡，你可知道，你肯定的我的能力却让我无地自容。陈木不说话，只是沉默。他在心里第一次对林尔凡道歉。只是因为这一次，他不想输，不想林尔凡陪着他输。
“所以等一下，看你的了。陈木。”她反握住陈木的手，坚定地说道。
陈木信心倍增，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终于轮到他上台。
屏幕上一片死寂，浓重的白雾和死气沉沉的氛围。一开场，竟是在墓地。所有人哗然。
“这算什么创意。”
“乐活疯了吧，怎么会拿这样的作品来竞标。”
“看来这次雅格赢定了。”
这样轻易就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了吧。林尔凡冷笑道。
陈木强调：“我们采用灰暗的基调来诠释妮的友情，不随死亡而消逝，Grace－妮，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最美好的你，即使无法一起走到最后，可是我的生命里有过你，你的开心，痛苦，病痛，我都想分享一份。”
他看着林尔凡，仿佛就是对她而说。
她微笑，是对他的肯定。
“谢谢。”
台下静默。也许它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零碎的掌声，继而是一片，继而是所有，林尔凡看见全场为陈木鼓掌，为乐活鼓掌。为着这一往无前的可能性，她热泪盈眶。
彼得来宣布结果。
“你猜会是谁？”陈木问她。
“我从来不做任何猜测。”
“还是你也不敢肯定。”
她沉默，不说话，余光看见高明正在看她。若有所思。
彼得的出现像是给众人一剂兴奋剂。翘首以待究竟最后**。
这一仗，雅格还是乐活，决定了谁在广告界的主导地位。
“各位，Grace－妮最终的广告创意究竟**，现在由我来宣布答案。”
“最后的赢家是——恭喜雅格。”
“恭喜雅格。”
“雅格。”
不是乐活，是雅格。雅格。她却笑了。
原来，还是棋差一招，败了吗？
陈木，我们都输了。我们一起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