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分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即使距离一万五千公里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林尔凡回来了。
叶想从杨茜口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世界莫名的震荡了一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是不欢迎老朋友的回归,而是她比任何都知道林尔凡回来的影响要比一颗小石子投入河中泛起的涟漪要大得多。不谈别人,只说她自己,林尔凡在她的生命中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糖衣炮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带来惊喜。至于惊与喜哪个成分更重,这完全不在她的想象范围内。
“叶想,你别危言耸听,杞人忧天了。”杨茜不以为然的口气让叶想觉得更加不踏实。
前往机场的路途平坦无比,不留痕迹。她一下车便钻了出去。杨茜去停车。在机场旁的cofe里她看见了久违的林尔凡。叶想不需要找她,因为她足够醒目。她不饶人的姿态一点也没有变。眉毛上挑,嘴角上扬,简直就是招牌动作。
“为什么不可以吸烟?”她手中的半截烟还在不停地吐着烟圈熏烧着女服务员。
尽管遇见无礼的客人,基本的礼貌还是具备。“这是规定,小姐。我们需要维护其他客人的权益。”
“客人,难道我不算,那我的权益谁来维护?”林尔凡咄咄相逼。
“这,请您别为难我们。”
叶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林尔凡拉出门外。
“尔凡,别闹。”
“叶想,你别拉我。不合理的规定就要废除嘛。”
“林尔凡,你在遥远的美利坚合众国待了那么久难道就不知道公众场合不允许吸烟的明文规定吗?”尔凡一时语塞。
叶想趁机将她塞入车内。
“杨茜,你别那样看我。我正常得很。”杨茜扑哧一声地笑了。
“怎么,一回来就和叶想闹不愉快了。”杨茜侧着头问,视镜里林尔凡的模样还是未变。只是更多了一份成熟和张扬。
“我岂敢,从美国回来的女博士我可招惹不起。你难道没听说吗?现在这世界上分为三种人,男人,女人、、、、、、”叶想顿了顿。
“还有一种是什么?”倒是林尔凡沉不住气了。
“还有一种,不就是女博士了。女博士现在作为一种稀有品种可是令男人闻风丧胆得很。她既不像普通的良家妇女好糊弄,看男士的标准也出奇得高,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她们言辞攻击,毫无招架之力、、、、、、”
叶想还未说完,一个抱枕从后面便袭击过来,亏得她眼疾手快,还未被偷袭成功。
“叶想,你分明讨打。”
“好了,你们别闹了,林尔凡,你可真行。丢下我们自己去外面潇洒了四年,赚了博士学位回来,可怜我和叶想两个人两手空空,每天担惊受怕心惊胆战应对经济危机的荼毒,现在是该你普度众生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在等林尔凡华丽地回归。这个曾经被称为女王的女子,现在蜕变回来了。
只知道当时C大有个林尔凡沉鱼落雁,美艳动人,活脱脱一妖媚子转世,成为无数男生心目中的宅男女神,她穿梭于各种舞会与联谊活动中,不知疲倦。若有人不知道林尔凡这个名字,没有见识过她的风采就相当于与这个学校脱轨了。可是当初响亮的林尔凡被聚光灯的光线射得睁不开眼的时候果然不出人意料地从神话变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她出走了,带着她的梦想,她的骄傲,和她那该死的自尊心。
现在,她回来了。林尔凡回来了。
叶想仿佛可以在她身上看见自己的梦想在熠熠生辉,蠢蠢欲动。
“众生?分明是俩妖妇,行了,我在飞机上累极了。先送我回家吧。过几天我们再聚。”
“好吧。”
车子还在不断飞驰着,叶想听见林尔凡传来的喘息声,像极了贪睡的婴儿。她微笑。这样倦怠的她,看来真是累极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八点。
手机已经没电。打开冰箱里面空无一物,方程出差后叶想的生活陷入了一片困顿中。有时叶想会怀疑自己时候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幼童,但其实不是她不愿动手自己丰衣足食,而是那个许诺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男子处处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秩序井然。
叶想甚至可以想到将来几十年后的生活,亮亮敞敞滴水不漏,不会有担忧不会有仓皇,过的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辈子。和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不禁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是不是安全感大过一切。
她拨通电话,想要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那头却是无尽的忙音。
许是在忙吧。她如是安慰道。
厨房里泡面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如果方程在,一定会责怪她不懂怎么照顾自己。她会从身后抱他,告诉他,有你在,我可以不需要自己。
想得出神,却被一个电话拉回了思绪。她欢喜地去接,以为是方程的回电,却没想听到的是杨茜的声音。
“叶想,救我。”
“杨茜,你在哪,出什么事了?”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分明,不知是什么碎了一地。像是警钟声,一声就足够催人。
“我,我在家,叶想,付明信要杀了我。”
“杨茜,你别慌,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马上来你家。”
好不容易拦上一辆计程车,夜深人静的蓝山别墅区出入的车辆已是甚少。叶想想了一路,她一个外人的身份,凭什么去付家要人,如果付明信真要伤害杨茜她又该怎么做,杨茜和付明信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疑惑困在她心里得不到解答,却又不得不去猜想。然而此时她知道,没有什么比找到杨茜更重要的事了。
开门的是管家。
她说,付明信刚离开。
叶想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继而问道:“杨茜呢?”
“太太在卧室里。”
她冲上楼去,卧室的门锁得死死的,“杨茜,开门啊。杨茜,我是叶想。”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叶想的恐惧感爬满了脊背。管家拿来了备用钥匙,杨茜瘫坐在窗边,玻璃杯的残渣,台灯的碎片洒了一地。她摇晃她的身体,讶异她竟然轻的像是张纸片,面无血色,“杨茜,你撑着点。”她转过头对吓坏了的管家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呀。”
那毫不知情的管家在这天见识了一个家庭的巨变,和生命脆弱无比的惊慌失措。现在不得不听一个陌生人来安排接下来的诸多事宜,主人,一个不知所终,一个成为了事件众目睽睽的受害者。
杨茜苏醒后对叶想说的第一句话让她哭笑不得,她说,“叶想,你真像个天使。”
“杨茜,你可别妄想这里是天堂,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她把削好的苹果塞进杨茜的嘴里,杨茜直勾勾地瞪着她,像是说着,该死的叶想,你就不会温柔点。
林尔凡对于自己的姗姗来迟没有多说什么,无非是不知道穿什么出门,出门了又堵车之类的话,叶想直埋怨道,守时品质永远不肯能在林尔凡的身上体现出来。林尔凡撸了撸卷发,纠正道:“叶想,这你可不知道了,迟到是女性的权利。”
“少灌输我们你那套歪理。”
“你们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话题终于又转回到了杨茜身上。杨茜别过头去假寐。叶想示意林尔凡出去说。两人便来到了病房门口。
这事说来也不复杂,虽然夹杂了伤痕、冲撞、争吵、推诿,看上去你死我活欲死方休,最后倒也不过归结为了四个字,便是家庭暴力。可是这家庭暴力造成的结果又有所不同,因为多了一项,杨茜流产了。在此之前,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据杨茜所说,付明信那天是在外应酬喝多了酒,回到家与她因琐事争执起来便动了手。可让叶想纳闷的是,酒后动手也不至于要了杨茜的命,更何况,据她所知,付明信并非是个爱施暴的酒鬼。再怎么耍酒疯也不可能不顾孩子。这只有两种可能,他不知情或是他根本不想要。虽说,与他接触只有几次,但给人的感觉总是分寸得当,拿捏好处。难道,叶想真的看错了人,误信了直觉。当然,这样的疑惑在没有得到澄清前她可不敢对林尔凡说。
“离,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叶想,你别拉我,我这酒叫杨茜和他离婚。”林尔凡气愤得跺脚,似乎受委屈的便是她林尔凡。
“尔凡,你还嫌不够乱的,人家杨茜还没表态呢,都是劝和不劝离的,你给我消停会。”
“这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叶想,你可别把懦弱什么的坏风气传染给杨茜,斩钉截铁越快越好。”
“林尔凡,你得了,越说越不靠谱。人家两口子的事,我们俩外人管得着吗,说得好听叫关心,说得不好听管得不好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更何况这事,还是要看杨茜自己的想法。”
林尔凡渐渐冷静下来,沉默地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什么。
我隐约地在间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拉了拉林尔凡的手,“尔凡,那个人,是不是陈木。”
林尔凡出奇地镇定地挪到了我的眼前,说:“怎么可能是那混蛋。”
叶想还在心里打鼓,不是陈木,却神似。如果当时林尔凡不是将她推搡着进了病房她一定要追过去看个明白。
叶想在医院看见的那个神似陈木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陈木本人,这答案,林尔凡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是她不愿意承认在进杨茜病房之前,她早与陈木有了一次邂逅。
妇产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她问护士,309病房在哪里。陈木就搂着一根楚楚可怜的女子的小蛮腰从里面走了出来,梨花带雨,何止一个柔字了得。
“林尔凡。”是陈木先开的口,这话带着万分不肯定,因为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林尔凡,但是一举一动,一眉一眼不得不让他相信,她就是林尔凡。他没有预想过这一天,因为他觉得他们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可缘分这种事偏偏说不清楚,尤其是孽缘。
如果陈木和林尔凡的关系可以用孽缘来说明,林尔凡定会先作死陈木,再作死自己。只不过很可惜,陈木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早在林尔凡企图使他们的爱情变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时候,陈木早就换走了她最心爱的代价。不。不应该说是最,因为对林尔凡而言,陈木才最重要。但现在再来追究排名的先后早已没有意义。结果就是林尔凡因为那个代价和她最心爱的陈木闹翻了。并且还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是我,怎么,不认识了。”
“不,你还是老样子。”陈木的笑意更深了。林尔凡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她觉得她的出现陈木应该是惊讶,诧异,内疚的。内疚,这个词在林尔凡的心里盘踞了太久,她觉得陈木应该对她内疚,对他们的爱情内疚。可是事实证明,在她离开之后,陈木迫不及待地糟蹋一片良田后又奔赴了下一座城池。
“让你失望了。”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陈木的口气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亲疏分明,他只是想说明,你的离开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托你的福,还死不了。”林尔凡知道她现在不能爆发,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次。
“尔凡,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放弃了。”林尔凡分明看到他身边的小妇人玩味地看她。也对,陈木这话任谁听了都会把她当成扰人纠缠不休的前女友。她可以想象安在她身上的狗血剧本,没有一个情节符合真实,可是她却无法澄清,她也不需要对无关紧要的人澄清。
“你的混蛋和当年如出一辙。我有事先走,你自便。”
说完扭头就走,过了许久,陈木才被身边的催促声回过神来。
林尔凡,你走了那么久,为什么又要回来。
林尔凡还是没有走远,她躲在转角,看着两个身影的离去,渐行渐远。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陈木,你欠我的,岂止一份爱情。林尔凡怨了那么多年,到了今日,真见了心里恨了那么久的人,才发现心里的恨意远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