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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是一瞬间的倾泻,记忆的闸门打开,情绪如洪水般涌现。

12年前,沈凌晗还是十岁的孩子,漂亮而又多才多艺,粘在林佩文身边,星味十足。从小在镁光灯下长大,见证了林佩文在演艺圈的地位。

林佩文,20岁出道,唱歌、演戏,都达到了一种高度,顶着最年轻影后的光环,背负着唱片销量10年里未被超越的负担,她是真得超级巨星。28岁嫁入豪门,她有着一个超级豪华的世纪婚礼,30岁,宝贝女儿沈凌晗出生,她彻底的隐退,过着她的少奶奶生活,虽然淡漠在公众的视线里,但是她真的就像是一个传奇,对别人来说,从未走远。依然还会有记者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停不下镁光灯的视线,依然还会有电视、电影循环往复地重播着关于她的倩影,直至她去世后的今天,依然还会有些记忆残留在那些人的脑海里,无法忘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凌晗无法正视林佩文的电影,关于她的音容笑貌,总会在无数的纠结中,痛得无法呼吸。

那天的一切起初都发生的一如往常,林佩文开着她的爱车接沈凌晗放学。一路上,沈凌晗甜蜜的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妈妈,你知道吗?有个小弟弟很可爱哦,他今天问我说,姐姐,为什么我洗澡的时候,浴缸里的水会溢出来呢?妈妈,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爱。”沈凌晗想起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迫不及待的想跟妈妈分享。

“恩,是,很可爱。”林佩文的脸上有慈母般的微笑,可是,却好像藏有心事,有点心不在焉。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沈凌晗眨巴着大眼睛,露出孩子稚气的担心。

“妈妈没有不开心。”林佩文回过神来,想起面对的只是个孩子,她平复下了心情。刚才的电话对她触动太大,孩子,沈天兆居然让别人怀上了他的孩子。豪门生活,虽然她知道不易,但是这些年来,沈天兆对她,还是无可挑剔的。当初就是因为先爱上了他的儒雅气质,才会顶着巨大的压力,嫁进了豪门,林佩文对他的钱并不在乎,说真的,她自身的赚钱能力,也足以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其实她需要的,也只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婚姻生活而已。可是,现在他让别人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样的伤害,似乎那么轻易的就能把他先前的好抹杀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沈凌晗,虽然不是豪门期待的男孩,确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个对艺术有着极其敏锐感觉的孩子,继承着母亲的美貌和睿智,有点父亲的淡定、从容,她就像是个天使不小心的坠落在凡间,然后,就这么不小心的让林佩文遇上了。可是,为什么还会是这样?是不是豪门的命运里,永远逃不开的便是生子的束缚。林佩文不想这样,她希望她完完全全的爱,就给沈凌晗,再多一个孩子的分享,她没把握会不会给沈凌晗带来那些失落和无奈,而这样,会让林佩文心疼的发疯。

“宝贝喜欢小弟弟或小妹妹吗?”林佩文顺势接下去。

沈凌晗看着妈妈的眼睛,没有说话。在心里,她有着本能的抗拒,无数身边的例子都在生动形象的讲述着分享后的那种偏差,即使细微,但是,在孩子眼中,却已是天大的事。她其实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妈妈喜欢,晗晗就喜欢。”她突然冒出这样的话,眼睛转过去看向窗外。属于孩子的义气。

林佩文微笑着无言,孩子,还是那个孩子,怎样去接受,感觉现在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可能,一个孩子的出现,就能够压垮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我不会跟你离婚,但是我也一定会要那个孩子。”他说得斩钉截铁,似乎一切在无辜的孩子身上,都已经没有对错,甚至已无关原不原谅。孩子,孩子,林佩文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压得恍惚、茫然。

“妈妈,小心。”沈凌晗稚气的尖叫,惊醒了驾驶座上的林佩文,对面的大客车已经迎面而来,林佩文惊慌中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方向盘打向右边,然后就是一声巨响,沈凌晗看着自己的车子渐渐的卡入对方的车子内,然后,看着妈妈痛苦的脸,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耳边只听到妈妈说着,“宝贝,妈妈永远爱你”。然后,仿佛一切都戛然而止,她至今想起的都是妈妈流着血的脸那展现的痛苦,就像是烙印般,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想到这样的场面,沈凌晗飞舞张扬的琴声里,或快或慢,或急或缓,似乎是低沉的痛苦呻吟,似乎是无助而又绝望的宣泄。回忆还在继续,泪水早已噙满眼睛。

白色的病床上,睁开迷糊的双眼,仿佛一切就像做了噩梦般,是怎样血腥的场面,是怎样的情景,在那时间,是完全没有概念的,沈凌晗看着围在周围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可是妈妈呢?“爸爸,妈妈呢?”沈凌晗起身准备下床,她要寻找妈妈,顾不得一阵阵身体的疼痛。“宝贝,爸爸在。”沈天兆拥着孩子,不知道该这么解释这样的场景。死亡,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无语言表。

“爸爸,妈妈呢?”沈凌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最后一次见到妈妈的场面,历历在目,突然就害怕了。没有人回答,巨大的伤痛,压抑着这一群人,悲伤的气氛笼罩在这个狭隘的空间里,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能怎么办?“我想睡觉。”沈凌晗脱开爸爸的怀抱,回到被窝里。“我是想睡觉了。”这一次,她将头,深深的掩埋在被子里面。在黑暗里瑟瑟发抖,泪水,无止尽的倾泻。听见父亲低垂下身子拥着沈凌晗的温暖,那时,觉得这个世界再大,也不过是两个人的依靠。那么一瞬间,他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至少沈凌晗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冷漠,仇视,相依为命的俩人却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透过琴声,泪眼模糊中仿佛看见了父亲的身影,看到了无止境的争执,看到了沈凌晗恶狠狠地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成为你的女儿,看到了沈天兆浑身颤抖地打得那一巴掌。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沈凌晗仿佛置身在时间的穿梭机里。

林佩文的葬礼是在一星期后的雨天,无数的人涌来,有娱乐圈、商界的各色精英,还有好多自发而来的群众。10岁的沈凌晗披麻戴孝的场面,终觉得残忍,没有泪水,忘记了悲伤,只是蓝心阿姨止不住地眼泪,再一次次的提醒着,这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不会再见。

一星期以后的葬礼现场,林佩文一脸的安详,似乎摆脱了最后时候的狰狞,总是在幻想,是否此时的妈妈,在去天堂的路上,看到了那遍地洒满的鲜花,还有那漫天飞舞的天使。

抚摸着沈凌晗的头,亲亲她稚嫩的脸颊,一切的安慰,都化成了这一系列关切的动作。每一个走过的人,都抱着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个还是孩子的死者家属,沈凌晗的心里最后一点点的坚强都瓦解在这个唏嘘不已的场景里。她蜷缩着,感觉身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另一个空间里,带走了一切,彻彻底底。

在这般无情的现实里,为什么有些伤害却是爱人和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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