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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台遇仙

早晨的山间小道上,芳草如茵,花香醉人,小狼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周彦文背着包袱跟着他,胡蝶仙远远的落在后面,心事重重的慢慢走着。

小狼忽然弯下腰,在路边看了看,大叫道:“奶奶,你快过来,我又找到了一颗草里红茸。”

胡蝶仙跟了上来,看了一眼道:“对,是这个,只是以后跟着先生要守规矩了,不要再玩这些毒花毒草的,先生他们是名门正派,可见不得这些玩意儿。”

周彦文回头道:“小家伙,行走江湖要靠真本事扬名立万,下毒药害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可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胡蝶仙皱眉道:“刀枪也是杀人,毒药也是杀人,怎么就下三滥了?你们这种人就爱自以为是,自己玩得转的就说是正道,自己不会的就说是下三滥。”

周彦文道:“夫人说的也是,周某说话有失偏颇了。小朋友,其实刀枪也好,毒药也好,要看使用的人用它们来干什么,如果是害人的勾当,那就该鄙视,如果是用来济世救人,那都是值得钦佩的。”

小狼点头道:“我知道了。”又笑笑道:“那我把这个带在身上你不会生气吧?”

周彦文笑道:“小家伙,打蛇随棍上,现在就会跟我谈价钱了。”

胡蝶仙也笑道:“你这个人还好,虽然有些迂腐,但还可以挽救,不像你们那些名门正派的人,自以为高人一等,什么事情都以为自己是对的,走路鼻孔朝天,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瞧在眼里,那种人我遇到了就要存心跟他斗斗,看看到底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周彦文笑道:“周某没别的本事,只是待人和善,不争强好胜而已。”

胡蝶仙点头道:“我们家小孩以后也能学到先生的脾气就好了,这贼小子就是特别要强,不服管,什么事情都要争一口气,先生你以后有操心的时候。”

周彦文心道:“你自己不就是这种性格?又怎么能怨得你孙子?”嘴上却道:“我以后好好教导他便是。”停了一下,迟疑道:“这里已经出了云梦山了,涂夫人要送我们到哪里?”

胡蝶仙道:“你管起我来了?我想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我要乐意,送到你们天台山上也是可以的。”

周彦文道:“这里到我们天台山还有两百多里的路程,路途艰险,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太操劳了也不好。”

胡蝶仙道:“你管我!我爱走多远走多远——你刚刚想说什么?说我一个老太婆走这么多路怕会累死我是吧?”

周彦文被她说中了心里所想,不由得微微一愕,道:“没有,我可没这样说。”

胡蝶仙道:“你只说‘没这样说’,不说‘没这样想’,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是吧?”

周彦文道:“我也没这样想。”

胡蝶仙道:“你敢说没有?我明明看出来了,难道是我看走眼了?难道我连人的脸色都看不明白?”

周彦文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得嘿嘿笑道:“也许不是吧?”

胡蝶仙一听更来气,挺直腰板道:“好哇,这样瞧不起我,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你等着,我认真跟你比比看,看谁会先累到,我才不信……”说着一个人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小狼大叫一声:“我也不怕累!”噔噔噔的冲到了前面去。

周彦文摇摇头,对这祖孙二人无可奈何。

一路上,周彦文多次劝胡蝶仙回去,她要么眼睛一横道:“你管我?”要么就道:“我爱跟着我家小孩,你管得着吗?”最后干脆道:“我就要跟着你们去看看,谁知道你们先源派后源派是什么来路?谁知道会不会把我孙儿拐去卖了?不看到我不放心。”周彦文摇头叹气,无可奈何,只得让她一直跟着。

两人轮流抱小狼,时而又让小狼自己走路,这小孩十分要强,很多时候明明走得腿脚酸软了,仍然不肯让人抱,坚持说不累。

到了夜间,周彦文就在山谷里搭个简易帐篷让她们祖孙住,自己抱着剑守在外面。后来胡蝶仙道“不必了”,自己用几跟铁蒺藜插在帐篷外面的地上,叫周彦文另外搭个帐篷也去休息了,半夜那些鉄蒺藜发出闪闪红光,一切野兽都绕开走。

胡蝶仙荒野生存的技能十分丰富,哪里有水源,哪里有道路,都能飞快的发现,更能迅速的找到各种可以食用的植物,有几次她想射杀野鹿来吃,但看到小狼求肯的眼神,只好作罢。胡蝶仙随身的行囊里面更有各种炊具,在山石间随便搭个灶台就能生火做饭,也不用找木柴,也不用火刀火石,不知她怎么点着的火,用不知哪里采来的野菜蘑菇等等,烹饪出来的山珍野味与别处都不同,香气四溢,十足的美味。周彦文觉得这几天吃的饭菜倒比以前几十年吃的都要可口,夜晚睡觉也不用担心,渐渐的反而觉得,有她在,这一趟旅途要轻松得多了。

这一日终于远远的见到了天台山摩云峰的峰顶,中午时分,到了山脚下,周彦文对胡蝶仙道:“涂夫人,容我先进去禀告师尊,再接你们祖孙上山。”

胡蝶仙对小狼道:“人家嫌我们碍手碍脚了。”把小狼交到周彦文怀里,道:“你自己把他带上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作者注:云梦山和天台山相隔很远,而且从秀水村到天台山不可能经过云梦山,这里只是出于小说情节需要,不必追问具体的地理位置了)

老少二人一径沿石级而上,山风料峭,山势如削,阵阵钟声在崇山之间回响。行走了片刻,渐入云雾之中,小狼感到四周凉飕飕的,一缕缕白云如薄纱一般从身边拂过,不禁睁大了眼睛向前方张望,只见云雾中隐隐现出一块巨石,巍然屹立在道旁,石上镌着四个朱红色的大字。

小狼抬头道:“师父,前边写的是什么呀?”

周彦文笑道:“是‘佛宗道源’,下边还有两句诗:‘今来尽是人间梦,刘阮茫茫何处行’,过了这里,便是摩云峰了。”

天台山以“佛宗道源”著称,是佛教天台宗和道教南宗的发源地,山上许多古刹,仙源派的白云观坐落在摩云峰上。

传说汉明帝的时候,剡县人刘晨和阮肇进天台山去采药,不料在山中迷路了,过了十几天,身上带的食物都吃完了,眼看山穷水尽的时候,忽然见到远处悬崖上有一株桃树,结着许多硕大的果子,两人攀上去吃了许多桃子,又见到附近有一条小溪从山中流出来,两人去溪流中洗漱,捡到了一只杯子,里面还有米饭,便想到,这小溪的上游一定有人居住,两人一商议,决定溯游而上,找到了人家便能找到出山的路了。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淙淙的水声,崇山之间赫然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溪流,有两名宽服广袖的少女正沿着溪边携手而来,姿色绝艳,世间所无。

两名少女一见刘阮二人便道:“刘阮两位公子,想必拾到我们的杯子了?”两人都奇道她们怎么会认识自己。

两位少女见他二人神形憔悴,便带着二人向崇山深处走去,到了一处山谷中,有数十处楼阁,处处玉扃金阙,华美之极,两位少女便把刘阮二人留在了这里,与他们结为了夫妇。

过了半年以后,刘阮二人说要回家去探望,离开了山谷,回到家里,发现早已物是人非,已经是西晋年间了。后来二人又再次离家,去寻访仙人,从此不知所终,天台遇仙的故事却流传了下来。

小狼听了这个故事,不停的问“我们到山里也会遇见仙女吗?”

周彦文拂着自己的长须,微笑道:“世上任何事,只要心诚,终有一天能达成所愿。”小狼听得半懂不懂的,也不追问,只顾东张西望的看看远处的山林深处哪里会藏着“仙女”。

不久以后,石级渐渐宽广,两旁的汉白玉栏杆上雕刻着花草鸟兽的图案,两人走到一处平台上,眼前的地面上是一幅朱雀的浮雕。早有两名青衣小僮迎面而来,到周彦文面前拜倒在地,齐声道:“恭迎师叔祖回山。”

周彦文微笑道:“不必多礼,太师祖他老人家好么?”说着,袖子轻轻一拂,两名僮儿同时站起,两人同声道:“很好,他老人家三天前便说师叔祖快要回山了,叫我们扫洒房舍,准备迎接。”

周彦文笑道:“师父他老人家算得从来不差。”旁边的小狼看着两个僮儿头上的道髻,感觉十分好玩,想要上前摸摸,又不敢,两个小僮冲着他只是笑。

又走得几步,前边又来两名弟子迎接,这样一路上从山上下来迎接的人不断,或两三个,或五六人,有男有女,衣饰打扮都很类似,周彦文和他们一一行礼,周彦文辈分极高,小狼算作他的徒弟,来的人竟然最多也是跟小狼平辈,是以小狼见到这么多人都不用行礼。

这一路走得极慢,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正殿之前,前方松柏参天,香烟缭绕,四周翠葆霓旌,霞光潋滟,眼前青琐丹墀,气度森严。

周彦文握住小狼的手道:“小鬼头,不要怕,也不要乱说话,跟着我走就是。”小狼努力的点了点头。

抬头只见前方高高的台阶之上,云霞掩映之中,立着朱红色的一座大殿,匾额上书着“白云观”三字。六名仙源派弟子当先引路,周彦文牵着小狼步入大殿,与小狼一起跪下道:“弟子周彦文叩见尊师。”

只见大殿内整整齐齐的坐着二三十人,个个飘逸若仙,当中一名长须飘飘,峨冠博带的老者,正是周彦文的师父玉明真人。

正在这时,小狼突然凑近周彦文,悄悄道:“师父,我的朋友们找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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