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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秋的离别

初秋的早晨,薄雾还没有散去,潮湿的水汽在空气中蔓延着,整个世界仿若没有醒来的梦境。凝结在枝头上的露水,被微风轻轻一抚,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地面上,像是情人为了离别而流下的眼泪。破旧的公共汽车扬着黑色的尾气,从远方缓缓的驶来。然后“吱嘎”一声,停在了范雨晴的面前。

“奶奶,阿虎哥,我上车了,你们就回去吧。”范雨晴微笑着轻声说道,话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帮你把行李箱送上去,这么沉,你不好拿。”年轻的男孩不由分说,提起厚重的行李箱径直就朝车上走去。

“晴儿,到了外地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家里。有事的话就给你阿虎哥家里打个电话------”白发老妇说着说着,褐黄色的眼眸里也不禁湿润起来。

“嗯,奶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范雨晴连忙接过奶奶的话答应道。她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反复的提醒道,不要哭,不要哭,一定要忍住。她和奶奶都不能哭,一定要坚强。

“还有没有人,没上车人的赶快上车了,发车了------”胖胖的女售票员不耐烦的嚷道,尖利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晴儿,上车吧,别误了点。”奶奶枯瘦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范雨晴的肩膀,催促道。

“嗯,奶奶保重------”范雨晴最终还是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奶奶。这怀抱,如此的温暖,暖的让人不想松手。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了,或许连上天也想停在这一秒,可是离别终究难免。这短短的几秒,已经让范雨晴挪不开脚步了。

“晴儿,该走了。”奶奶的眼里闪着泪光,拉着范雨晴走向了车门。

车门“轰隆”一声关上了,像是一下子隔开了两个世界。车窗外,阿虎哥扶着白发苍苍的奶奶,追着已经启动的汽车,不断的挥着手。范雨晴的脸贴在车窗上,右手如同失去了控制般,挥舞着------直到这个画面慢慢的消失,消失到只剩下一片模糊,她才如失了魂般跌坐在位置上,双手掩面啜泣起来。原来,强忍住的眼泪已经如同决堤般在脸上肆虐了起来。

农田,池塘,大树------这些熟悉的景物不断的从眼前一闪而过,而后,又被远远的甩在了后方。初生的朝阳为美丽的乡村秋晨镀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凄凉唯美。再见了,奶奶,再见了,家乡

------范雨晴心里默念着,眼睛再度模糊了起来。

***************************************

“念城,顾念城,快点起来,太阳都这么高了。你今天还准不准备去学校了?”打扮入时的妇人推开房门,不满的问道。

“去啊,怎么不去!”顾念城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任何起床的意思。

“快点,别磨蹭了。我看了下新闻,今天车挤的很,我准备开车送你过去。”少妇自顾自的说道。

“什么,你要开车送我去?要好几个小时呢!”顾念城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妈妈开车送你去,你还不乐意啊?顺便还可以看看学校的环境怎么样。”少妇略显生气道。

“怎么会,再好不过了,还省得我挤车了。”顾念城皮笑肉不笑道,又倒了下去。

“别睡了,再睡我叫你爸也跟我一起去了。”少妇看来是拿出杀手锏了。

“别,别,我马上起来。”顾念城一听这话,终于招架不住了。

丰盛的早餐已经放满了整张桌子,厨房里也充满了麦香的味道,光是闻上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妈,你做这么多好吃的,我吃了会不想去上学的。”顾念城颇为少见的称赞道。

“咋的,今天你这小嘴吃蜂蜜了啊,这么甜。现在知道家里吃的好了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少妇笑道,“你就好好享用你这最后的早餐吧!”

享用完丰盛的早餐,顾念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老妈不会是让他去学校开杂货铺吧!大包小包的全都往后备箱里搬,穿的用的也就算了,吃的喝的也塞这么多!

“够了吧,”顾念城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伸手阻止道,他要再不拦着,估计连整个冰箱都要放进去了,“这么多东西,吃到什么时候啊。再说通知书上不是说了,很多东西学校都是提供的嘛!”

“学校发的东西哪有自家的用的舒坦。你再去房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别到了学校才发现。”少妇叮嘱道。

顾念城提起背包,再度扫视了一眼房间。维纳斯的人偶今天显得格外的美,胸口的海豚坠似乎都闪耀着不一样的光芒。顾念城注视了良久,最后像是举行什么仪式般,拿起笔在日历上9月11日处画了一个醒目的红圈圈。

“出发了!江南大学,我来喽!”

*************************************

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即便是这样,范雨晴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事实上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有好好睡过,总是会莫名的惊醒。奶奶说,那是兴奋的。

汽车已经驶离了家乡,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穿梭前行着。时光荏苒,一晃已经七年过去了,我终于遵照约定来了。你是不是也来了呢?她的思绪又无边的飘荡了起来,而她的眼皮再度沉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售票员再次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到站了,终点站到了。睡着的快醒醒,每个人都拿好自己的东西啊!下车了!”范雨晴一下子惊醒了。她这才意识到,目的地,到了。

车站熙熙攘攘,人流如梭,青城长途汽车站几个醒目的金黄色大字瞬间映入了眼帘。嘈杂的声音犹如一群炸了窝的蜜蜂,在范雨晴的耳膜里里嗡嗡的回响。或许是有些难以适应,在下车后的最初几秒里,她呆呆的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像是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连魂魄都出窍了。青城,江南大学,她梦了无数次的地方,她终于来了!

汹涌的人流如同大海里的巨浪一样,推动着渺小的范雨晴朝着出口涌去。沉重的行李,已经把她的手心勒出了好几道鲜红的印子。她吃力的拖着行李行进着,像是海面上一艘无依无靠的小船!而到了出口处的她,显得更无助了,就像是只森林里迷了路的小鹿。通知书上不是说有校车来接的吗?究竟在哪儿呢?她怎么没看见呢?

“江采东,快去出口看看,又有一批乘客出来了。”接待处这边,杨洁不满的朝着汗流浃背的男生嚷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总得让我喝口水吧。你不知道,就走这么点路,我流的汗都不止一瓶矿泉水了,老本都亏了。”江采东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还有时间和她说笑。

“别贫了,我们可是来迎接新生的,快去快去。”杨洁眼睛一瞪正色道。

“遵命!”江采东搞笑似得敬了个礼,无奈的朝着出口走去,一边走边拿着喇叭喊道,“江南大学的新生注意了,请到这边来集合,请到这边来集合------”

焦急中的范雨晴像是久旱遇甘霖,她连忙循声望去,“江南大学新生接待处”原来就在前面不远处!她看见了,她找到了。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使劲的把背包往上提了提,疾步走了过去。

“请问,这里是新生接待处吗?”范雨晴走上前去,怯生生的问道。

“恩是的。你是大一的新生吧,来,登记一下,”杨洁热情的招呼道,一边喊道,“江采东,快来帮这个学妹提一下行李。这辆校车人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你刚好顺便把她送到学校。”

“哦,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范雨晴有点害羞的说道。

“没关系,让他拿吧,像他这种莽汉就是来干这个的,不然一身力气都白白浪费了。”杨洁浅笑着说道。

“哦,那太谢谢你了。”范雨晴想推辞也不行了。

校车里几乎坐满了人,大多是和她一样年轻的面孔。当然,还有一些随行而来的家长了。他们都善意的朝范雨晴微笑着,有的还主动替她腾出了位置来。范雨晴原本不安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大约一小时,校车驶进了美丽的校园。江采东主动帮范雨晴搬起了行李,又帮她办好了入学的手续。最后又带她到了女生宿舍区。

“喏,里面就是了。你拿着单子找宿管员阿姨,她会帮你安排好的。”江采东递过行李箱,微笑着说道。

“谢谢,谢谢。”范雨晴只能一个劲的感谢,这些素昧平生的学长真是太好了。

“哈哈,我可是学长,帮助学妹也是应该的。我先走了,车站那边还有其他事呢。”江采东帅气的挥挥手,转身离去了。黄昏为他远去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范雨晴的心里也涌起一阵莫名的温暖。

“你住的是六人间的普通宿舍,上下铺的,有衣柜。厕所和浴室都是整个楼层公用的------”宿管员阿姨边走边介绍道,“有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把这里成自己家里一样,好好和姐妹们相处。喏,你住的就是这间了。”

320宿舍的虚掩着,已经有人先住进来了。范雨晴刚推开门,里面的女孩子就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

“你可是咱们宿舍最后一个到的哦,咱们一家人齐了,”为首的女孩微笑着说道,“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帮忙。”

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开始帮她搬起行李来。范雨晴心里的恐惧感瞬间就消失了。这亲切的话语,这个小小的宿舍立刻让她有了回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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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城安静的靠在衣柜上,无语的看着他老妈忙来忙去。她忙着就算了,还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埋怨,仿佛是她要住这宿舍一样。“这就是条件最好的公寓套间?三室一厅,还要2个人住一小间,浴室居然的还要6个人共用,还有学校发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牌子的啊,质量这么差------”

“妈,可以了,大家都是统一标准,你也别不满意啦。”顾念城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出面安抚道。

铺好了床,整理好衣柜,打扫完整个房间,他老妈还是不满的上上下下巡视着整个房间,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顾念城连忙拉住她,再这样看下去,估计这个房子的质量问题都要被她找出来了。

“妈,这宿舍不错了。比那些6个人一间的宿舍要好多了。学校你也视察过了,房间你也整理过了。现在,可以放心的回家了吧?”顾念城被她无休止的唠叨折磨够了。

“好什么好,再去食堂看看伙食怎么样------”他老妈突然又冷不丁冒出一句。

“啥?你还去视察食堂?”顾念城算是彻底被击败了。这对他关心到无以复加的老妈,看来即使是上大学了,还要为他围起一道坚固的围墙呢!

天色渐暗,整个校园里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无数年轻的孩子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这座校园,他们即将离开父母的怀抱,开始自己人生的新旅途!这是离别的季节,也是相遇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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