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
早上起床真令人痛苦。
以前在图书馆的时候,没有人会管你几点钟睡觉,几点钟起床。而且也没人会嘲笑你邋遢,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因为那里人人都一样。现在,就没那么自由了。
可能昨晚和红颜聊得太久,脖子有些僵硬,这使得我的表情很不自然。我跑到隔壁雪焱的屋子,却连人影都没找见。大早上的肚子咕咕直叫,我用我还算灵敏的鼻子准备搜索一下这个家族厨房的所在地。
森林的清晨是湿漉漉的,这个宅邸里花园的植物上都垂荡着细密的水珠。我尽量把步伐走得自然一些,为的是不要让误以为我偷了什么东西。正当我朝着一个生着炊烟的别院前进时,忽然,一个虚幻的身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落了一下脚,又迅速弹起。
“空明?!”我搜索着印象中这熟悉的身影,最终回忆起是哪个武国的体术非常棒的武空明。而那个人显然听见了我的呼唤,迅速折回,速度快的几乎让人用肉眼分辨不出来。
但是正当我要友好的的询问,巫族有没有免费的早餐提供或者求他给我雪焱的下落时,迅速回落至我身边的他却一刻也没耽搁,出手死死地扼住我的喉咙。我吃了一惊,仿佛又回到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我心里暗暗叫苦,大哥啊,我都已经表现得这么坦荡,走路都挑最开阔的地方。我已经吸取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教训,怎么还招惹这样的结果。我用双手死死地掰着空明那两条铁条一样的手臂,无奈被卡住的喉咙不能发声。我看了一眼空明,却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此时的武空明原来的阳光气质全无,原本带笑的眼睛,此时像是被喷上了一层薄雾,灰蒙蒙的透着死气。而他僵硬的面部,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
难道他中邪了?正当我快要翻白眼时,他的双手突然撤劲,我一个不稳坐到地上。由于短暂的缺氧,我大口口的喘着粗气。而空明脸上那股戾气瞬间化开,他似乎恢复了正常。看到坐在地上死里逃生的我,不禁问道:“诶,天佑。你怎么在这里?”他反应了一会,眨了眨眼睛又对我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靠。我心里一声鄙视,无奈实力相差悬殊。估计他是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了,看他一副不用说话就能传达给大家“生活是如此美好”的脸蛋,暂且相信刚刚一幕不是出于他主观。
“没···没事,自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我编了一个恶心人的理由,搪塞他,也权当安慰自己。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他,放弃了本次早餐大搜查行动。
我无奈的打算走回自己的偏房,却在半路遇见了大巫女大人,以及尾随在她身后的红颜。
我敬畏的向大巫女大人,鞠了一个躬。大巫女大人稍稍减缓了一下她的脚步,仅仅把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就又匆忙地走去。红颜一声不吭的跟着大巫女大人,在我俩擦肩的瞬间,她用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字:别,乱,跑!
我看了下她乌黑长发消失的背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果然让我猜中了,今天早上有人在天道森林的水潭里,发现了刚刚死去的三长老的尸体。
我是从两个看守那里听到的消息,虽然现在是才刚刚入秋,但是三长老的五脏六五却被冻成了一大块冰坨。显然是有人蓄意谋杀。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按我猜想,有能力杀死巫族三长老而不惊动其他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就描述所说,好像凶手有能操纵冰雪的能力,要命的是早上雪焱也不见了踪影,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我不知道如果真是老大干的,他有什么动机。也不知道若不是他干的,那还会有谁。
我立刻意识到我的处境有些危险,如果他们也像我一样怀疑雪焱老大的话,自然而然也会找我的麻烦。我打算溜之大吉,等到见了雪焱的面再问清楚。可是,我刚一转身,头就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上。奇怪,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啊?我用手慢慢的触摸着这道虚无的屏障,却感觉它在慢慢朝我这里推进。我也要打算后退时,后背也悲催的被同样的透明屏障堵住。原来这是结界,我被这个结界给抓住了。四长老从前面不远的空气中抽身出来,看了看此时五官已经被透明结界挤压的扭曲的我。完全不顾我怨毒的眼神,就用搬运之术把这个结界连同我一起运走。
唉,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不一会我就被扔到一个类似密室的地方,这里空间狭小,密不透风,隔音效果肯定不赖倒是很适合严刑逼供,我心里直打鼓。结界效果解除,我的表情总算回归自然。我揉了揉自己刚刚严重变形的脸,这才看了下这屋子里几张熟悉的脸。大长老、二长老、四长老、五长老、大巫女大人、祭司还有红颜。
大长老语气不善的对我说:“雪焱在哪里?”
我心里有股明明奇妙的气:“不知道,要不你们帮我找找。”
“我们没有跟你玩!”大长老的声音底气十足,本来就不大的地方被他一吼,耳朵震得生疼。
“你以为我有病,在这种场合个你们玩?到现在我都不知到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先跑来兴师问罪。你们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不知哪来的底气,我还口顶了大长老。
“早上三长老被发现,被人昨晚午夜用雪国的法术杀死。而且巫族里目前就雪焱一个饲雪国的人,今早还失踪了。所以我们找你来问个究竟,并不是兴师问罪。”二长老平静地说。
我继续坐在地上,一副“你们都在欺负我的样子”盘算着有多大几率能抽出重围,后来这种想法就被‘我能死几回’给代替。
“不知道今早一睁眼,就没看见雪焱。”我打算妥协。
“那你昨晚午夜你在哪里?”大长老咄咄逼人。
“哎,你不会是以为我杀了三长老吧,你想象力也够丰富的。”我没好气的对大长老嚷了一句。
“如果你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但是你的幻瞳有无限潜力。何况你已收回一个幻境,就证明幻瞳已经开始觉醒,不得不防着你。”显然他们把我化为半个嫌疑人。
“我····”我刚想理直气壮的说昨天晚上,我跟红颜小姐在山腰聊了好久的天。按时间根本不可能是我,但是话刚到嘴边就被硬生生的含住了。我看了一眼红颜,她的表情也很不自然。毕竟即使不出这档子事我俩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何况男女有别,两个人在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看星星,传出去多不好啊。我倒没什么,只是红颜可能会非常尴尬吧。
我想了又想说:“昨天我在睡·····”
“昨晚天佑和我在后山聊天。”红颜在我撒谎之前抢过话说,我有些意外。我看了她一眼,她对我点点头,示意我说实话,不然到时候更解释不清。
“什么?红颜,你说你昨晚上和他在一起?”众人皆惊,而红颜和大巫女大人却表现的淡定的多。怪不得她们母女俩早上遇见我的时候,没有对我兴师问罪。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大长老用一种古怪的口吻,似乎隐晦的再问“你干了什么苟且之事”
我真有些忍不了大长老这颗迂腐的脑袋,真想问问他是什么样的心态让他成长为这样典型乡下村长的形象。“我们没有约好昨晚碰面,只是恰巧都想出来散散心,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就连聊的话题都是无伤大雅的。我敢那我脑袋来担保,你脑袋里想的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干过。”我一字一顿,紧盯大长老的两颗黄豆眼。我要用气势告诉他,你冤枉了一个难缠的好人。
大长老看了看我又看看那母女俩,有些无话可说。这是一旁死人一样祭司“复活了”,她站了起来把手伸向我,用手指头轻轻一勾。我立刻感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我从地上提起来并拉到祭司的身前。
这压倒性的力量警告我:少说废话。祭司两只如妖狐般充满邪魅的眼睛,盯着我说:“再找到雪焱之前,你也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密室里。”说完她看了一眼其他人,当目光转到红颜母女俩的时候明显变得轻蔑了许多。然后如打开天道之门那天一样,她的身形散为一股黑烟从墙壁的石缝间潜了出去。
其它人沉默不语,在大长老的带头下一个一个的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人在这空荡荡的石室里。红颜是最后一个走的,她走的时候有点不放心的看了看我。我冲他勉强一笑,同样用口型告诉他:谢谢。红颜来不及有什么表示,那扇石门就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只留下在关门前,门外红颜那担忧的目光。
我不禁在心里大喊,雪焱老大你在哪里?难道你真的杀了三长老?可是为什么呢?
我有些沮丧,忽然听见身后有些响动。我回头一看,一个两三岁大模样可爱小女孩直挺挺的站在石室中间的桌子上。我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这个孩子怎么让人不舒服。对了,是眼神!面前这个孩子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像是一件木偶。
“你··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我不敢以常理推断在巫族发生的事情,小心翼翼的看她的反应。
“我是红莲大人的神官,千水。”那个小女孩的嘴唇明明都没有动,可是声音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分明稚嫩孩童的嗓音。
“红莲大人?是大巫女大人么?那是她叫你来看着我的?”我谨慎的对待这个有着孩子外表,实际上却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官。
“红莲大人,叫我带你出去,去找雪焱将军。”她毫无感情的话音刚在我脑海里熄灭,千水神官身后的石壁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从缺口向外看,是天道森林。
我顾不得多想,生怕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会消失。
当我跑出去以后,回头看刚刚的缺口时却发现,身后是片与身前一样的树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巫族的领地虽然不大,但是雪焱老大在哪里呢?我看看天空,费了好大劲才辨别出方向。可是知道方向又怎样,我还是不知道先往哪里走。巫族是回不去了,现在俨然成了一个逃犯。至少在罪责没有洗清前是这样的。
就在此时,我的指尖感到一丝丝的凉意。我慢慢我手伸到眼前,在我右手食指的指肚上凝结了一块小小的冰晶。它似乎是活着,或者说它正时刻的变化着它的大小。很快我就发现,当我的手指指向固定的一个方向,这跨小冰晶就会扩大覆盖上整个手指。难道是雪焱在给我引路,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管不了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了,立刻马不停蹄的往哪个方向跑去。
一路上手指的冰蔓延的范围原来越大,慢慢的整个手臂都被冰给包裹。奶奶的,雪焱你非要整死我才罢休啊。我在心里把雪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数落了一遍。但是,心理面最急切盼望的也是尽快找到他。
不一会当那冰要蔓延到我的脖子上时,它们瞬间绷碎。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我,一下跪倒地上。我打着寒战抬头仔细一看,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画面。
雪焱,那曾经声名显赫的饲雪国将军,现在被冻结在一个粗壮的冰柱里。那块冰住被一棵会动的藤蔓,一圈一圈的缠绕。如果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藤蔓包裹的是块藏有人的寒冰。看着这幅诡异的画面,我有些不知所措,那些缓缓蠕动藤条,像是看守猎物的巨蟒。我的腿僵在哪里,虽然现在的雪焱像是一件橱窗里的艺术品,精致的摆在那里,而接下来我正苦恼的是,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独自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