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也说到老三,就是武志国、武志军的三弟,玉婉的三哥武志强,现在江厦市创业。武志国说三弟身边就需要敬教头这样的人才。
这喝酒侃话找话,就还说到武学松了,众人都说他也是好手,几时从外边回来,可以跟敬教头切磋切磋,但恐怕还是不如敬教头啊。这伙人这会儿就已经把敬民升级,称敬教头了。
又是武学松!他想到先前小山告诉自己的事,一下子警觉起来。刚才先提到武学松的是路胜,路宁也接着哥的话往下扯,不过后来看到玉婉脸色不对,这两兄弟就说得有些含糊。
那女孩的特别表情,他也感觉到了。
从酒楼出来之时,他们都几乎把他当作自己人了,称他敬教头,或者称敬兄弟,好像已经很习惯,这样相称已经好久了似地。还劝说他就大胆地跟老大和路爷干,不要跟那些难民搅和在一起了,也劝他心不要太软,不能有妇人之仁。
那个路宁带着酒意,还唱了几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唱到高兴,差点没把敬民当成妹妹一把搂抱了。
他虽然也喝了不少,不过离醉还远着呢,他们挂在嘴上的“难民”,让他听了很不舒服,心想要不是在无意中显露了这一身武功,自己岂不也是他们眼中的难民吗?
于是又进了砖厂,只有路工头送自己到那间低矮昏暗的土坯房。因为武氏兄妹都各自回家,路工头的弟弟路宁租住在外头。而路工头和老婆却住厂里头。
屋里头一下子扑过来难闻的气息,才发现不是刚进这间房时候的光景,那时加裘小山在内就六人,可现在是十三人,多了一倍还不止。
他们也都刚回来,带着一天的劳累和一身的伤痛。突然看到他红光满面,还带着一身酒气进来,除了小山之外,不由得都带着一脸嫉妒之色,。
他觉得按理说,至少那个头发自来卷的小青年,也会跟他们不一样一些,却没想到这人大概由于一时嫉妒,已经忘了今早他奋不顾身,挺身而出,为自己解困消厄的事了。
也许世俗小人大都如此健忘吧!不过小山不会!我敬民也不会!
他冲小山点点头,对他翘了个大拇指,又重重拍了拍胸膛,赞美他跟自己一条心,是铁哥儿,有种!
他跟小山简单交流了一下,告诉了刚才自己的情况,就躺下睡觉了。他知道自己再这么比划着,裘小山又会兴奋地哇哇作声,屋里这些人的休息就会受影响。
灯光熄灭了。世界沉沦于黑暗之中。这乡村田园之夜,不再是充盈着温馨和平和,而是人间地狱的入口,散发着罪恶的气息。
次日还是在梦中的时候,就被叫醒出工了。
他跟着大伙儿一块打泥、混土。直到辰牌时分,才有人过来比划着,让他去砖厂外边的场上教众人练武。他点点头,心想他们倒不是酒场上爱说就说,确也是说话算话的,还行啊!
现在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地面,是长着薄薄一层草皮的草场子。秋末时节,这眼前就是黑黄一片。他扫了这地面两眼,忖度平时这里,好像是也有不少人上这儿练身手呢。
然后再看眼前人,一数,刚好十个。细细看来,十张脸都长得好臭。其中像阿三,像嘴角长疤的,被他扫倒地上的,还有拿棒拿枪合攻他的,等等,算起来见过的也超过半数了。再加上他们听了窑主和工头的吩咐,昨日黄昏也都见过他了,所以他们这会都跟他老相熟的样子,抱揖行了拱手大礼,同时口称敬教头。
来吧!看着这么多张恶臭蠢傻之脸,他心里发了一声喊,暗暗冷笑着。
天终于黑下来了!这是到黄泥冈砖厂的第二个晚上。虽说对于那些砖工来说,真的叫度日如年。可是他,心境却又大有不同。
他躺在铺着草席的砖地上,觉得这一天还真好过,爽利,开心!不过他只好把这藏心里,就是对小山,也没有暴露。他不是信不过小山,却觉得小山终究年龄小,平时又很爱抢个风头表达事情,心里恐怕很难藏事呢。
原来他今天好好修理了一下那些人渣打手。
他自然是不敢明着来,却想到了好办法。就是借练功习武,让他们窝里斗,自家人却互相拳脚伺候。
他先是教了他们三招醉拳,又教了他们三招快拳。然后让他们一起反复练。到晚间就说要考核,让他们作对儿对练,一人用醉拳,另一人则用快拳。特别强调用快拳的,要出手如风,拳击如电,绝不容情。用醉拳的,要似醉非醉,诱敌深入,攻敌不备。
结果这场上就作成五对,一对一对地对练。先是嘴角有疤的对刀疤脸阿三,结果阿三醉拳练不到位,反而中了嘴角有疤的两记快拳,顿时恼羞成怒,一脚踢过去,将嘴角有疤的踢飞到一边,半天起不来。
他一看大喜,脸上却努力藏着,做足喜怒不形于色。
登时佯装大怒,戳指阿三,问他这一招飞腿,是不是醉拳招式,指责他没用心习醉拳,而且还违规飞腿踢人。然后让他侍立一边,不得走动,等大家全都练好再归队。同时也叫人去把嘴角有疤的男子扶起来。
接下来的一对,也是快拳方痛揍了醉拳方,但此人因前车之鉴,所以就没有反击,只好隐忍了。再下来的一对,也是如此,一阵交锋下来,快拳的毫发无损,而醉拳的脸上添了两处青紫,而且胸上还中了一拳。
还剩下两对,那两个练醉拳的就跪下来求饶了,说不想就这么当拳头靶子。敬民一时大笑,比划着意思:那我打醉拳,你们就用快拳打我!看看到底是谁挨揍。
他们两个连声说不敢,他就又比划示意,说你们四个没练不行,要不,就四个一起来,都用快拳打我,我只以醉拳回应。这下他们点头了,以为以四敌一,可以稳操胜券。
于是他未行先醉,醉步蹒跚,踉跄欲倒,倒卧如桥。四人面面相觑,然后相互使个眼色,奋力攻去。却不料他醉步一闪,竟然晃到了另一边,而他们的拳头却对上了。于是他们的身上,各自挨着了对方的快拳。
一场考核下来,十条汉子,有八个都受了伤。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他心里暗暗鼓励自己,就这么跟他们干!
却满脸严肃地比划着,说他们今天收获甚微,没有领会这拳术个中真谛。今晚都想明白了,明日再练,不得懈怠。还批评他们没有聚精会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才导致如此深受挫败。
他现在回顾刚刚过去的这一切,心里还禁不住想笑。心想不就这么几个恶人吗?让他们个个都做了靶子,那才叫畅快。由于心里特别惬意,他这一觉睡得好香。
所以夜里他睡得是比往常要更沉了些。
却没想到就他睡的这屋里,却发生了一件事。有人出逃了!
谈不上有什么充分的准备,那天跟敬民同车,被骗进来的那四个男人,因为受不了白天苦役的折磨,就想趁着夜深人静,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