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秦箫一脚前,一脚后,刚转过身子,背后又响起秦天安威严的声音。心里又是一哆嗦,小脸变得更白了。他慢慢转回身,见秦天安脸色恢复了正常,并且带上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条斯理的说道:
“早晨的事情只是小事,放在一边不用再提。秦箫,你自进府以后,举止得体,应答伶俐。很不错。”
他原本纠结于秦箫发下的那个诡异的灵魂誓言,见这小子顺势要走。马上就醒悟过来自己钻牛角尖了,赶紧端正了心态:你有千般妙招,我只一路直攻。该办的事情终究是要办的。不应该受到任何打扰。
秦箫闻言心里一宽,寻思:真不容易。终于听到句好话了。但下面秦天安所说的话差点没把他气死。
只听秦天安继续说道:“但是,还是需要你去宗人堂学习几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跟着管家走吧。”
宗人堂是处分家族中犯错误族人的地方。秦天安前后这两段话联系起来解释就是:今天本来想找你个错,把你弄到宗人堂里去。但是借口没找到,并不妨碍我强制你去。总而言之,我不想让你再回自己的领地。
秦天安也算看出来了,秦正己的这个儿子,虽然不能修炼,却也不是个窝囊废。顶着巨大的压力,用尽所有的办法也要斗一斗,搏一搏。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咱们就用聪明人说话的方式,不用再找那么多借口,顾及那么多面子了。我明着告诉你,今天你逃不掉了。
秦箫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脑海里几乎是万念俱灰:完了!这一关终于还是没闯过去。他们终于要对我的领地下手了!唉,老爹你为什么长了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偏激性子。连狐朋狗友都没有一个。但凡今天有一个来帮忙的,我就不至于连周旋的机会都没有。
要说秦正己完全没有为秦箫做铺垫,也是有点冤枉。他死了4年,秦家一直没有对秦箫下手,除了白云观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中间插了一手之外,他在秦家唯一的牵挂,和他关系最亲厚的三妹,也就是秦箫的三姑秦凌珊,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可惜的是,秦凌珊一周之前在随同丈夫,瀚海侯,楚振雄围剿一群妖魔的时候受了重伤。这一下子就把秦箫原本的计划打乱了。才引得他睡不着觉,半夜三更爬起来坐窗台。
秦箫原本也想不去参加成年礼,就躲在领地里不出去。但是这样会在4年后带来大麻烦。他得不到家族血脉上的承认,就给了别人攻讦他的借口:你是不是秦家血脉还不一定呢。凭什么继承秦正己的财产?
那么,秦家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在成年礼上搞鬼,故意不承认秦箫的身份呢?
还是因为那个天地法则的原因,这样的谎言在一个简单的血脉法术之下就会被立即揭穿。如果秦箫真因此闹上贵族院,请求仲裁。秦家就真的令祖先蒙羞了。今后在贵族圈里也就不用混了。
另外,承认秦箫是秦家人也有好处。等明确了秦箫的血脉传承,就可以把秦正己的领地、财产继承问题,局限在秦家内部,避免了其他贵族插手进遗产问题。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把秦箫调出领地,控制起来,借着他的名义就可以在领地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这种把戏玩够了,就给秦箫弄出个直系后代,再一次的转移财产所有人。反正,花样可以很多。
在地球上接受了18年的信息轰炸,被那么多宫廷剧熏陶过。秦箫可以很轻易的猜出接下来几年他会遭遇到些什么。
一时间,刘禅、李煜、徽钦二帝,这些历史先行者的伟大形象就在秦箫脑海里闪烁。
宗人堂吗?也许,这就是喝下最后那杯鸩酒之前,一系列悲剧的第一集了。
秦箫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控制着自己,向秦天安鞠躬施礼:“如此的话,孙儿告退。”
还能怎么办呢?反抗吗?不会改变任何结果,只会让自己吃更多苦头。还不如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换取稍微好一些的待遇。
秦箫转过身,木然的离开宗族堂。这回,身后再也没有传来呼唤。有的只是秦家五杰压抑不住的嘻笑。
秦箫真的是被打击得很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这么直愣愣的走进雨地里。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水浸透,沉重得犹如盔甲,但他对此仿佛丝毫未觉。直到走过庭院的院门,背后秦琅的呼喊声才把他惊醒:
“秦箫兄弟,等一等。我特意向爷爷请求来送你一程。咱哥俩好好聊聊。”
接着,秦琅就从后面追了出来。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法力屏障,滴水未沾,追到近前状似很亲热的搂住了秦箫的肩头,伏在他的耳边,恶狠狠地说道:“贱种,你不是挺能跑吗?告诉你吧,宗人堂就是归我爸管的。以后的日子,你一定会过得有滋有味的。”
秦箫毕竟长了个小孩的身体,虽然理智告诉他不用为这种言语上的刺激生气,但是还是觉得有一股邪火在身体里越烧越旺。但也仅此而已,秦琅如果是灰太狼,那他就是喜羊羊。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走出院落一拐弯,就是一长溜廊厅。里面被隔断分成数个小厅。每个小厅里都摆着桌椅板凳,茶水点心。等候主人参加大典的仆人护卫就在这里等着。
按理说,大典结束了很长时间,这里的人都应该走散了。但秦箫一抬眼,却看到廊厅里依然人很多。有仆人,有保镖,还有看热闹的秦家大人小孩。一群人围成个半圆吵吵嚷嚷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突然感觉不好,挤开人群就往里钻。
人群里边,那个曾经把秦箫领进宗族堂的管家,好像叫秦贵的,正对两个女孩比比划划,大声嚷嚷:
“两个贱婢,我再说一遍。你们的主人被送进宗人堂了。你们俩就划归我管了。懂不懂?现在调你们过去伺候虎少爷,是看得起你们。不知道感恩不说,竟然还使性子。原先你们的主人怎么调教你们的?知不知道上下尊卑?我们秦府是有规矩,讲道理的地方,不是你们两个贱婢可以随便撒泼的地方。”
站在秦贵身边的,是一个瘦高的青年,大概就是所谓的虎少爷了。秦箫记得四叔秦正仁的儿子好像就叫秦虎,今年大概25岁。为人最是好色。坊间传说中,他还喜欢把玩够了的女人送给朋友和下人。一定就是他看上苏海伦、朱雪彤,才惹出事来。
秦虎身量很高,抱着膀子,站在管家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两个女孩,似乎很享受对方怒气勃发的样子。
苏海伦、朱雪彤斗篷的帽兜已经掀开了,露出因为气愤而变得惨白的容颜。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呈现出一种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美态。
秦贵话说的太难听了,两女眼睛里都已经蕴含了泪水,只是倔强的没有流出来而已。
秦箫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一个箭步跨到苏海伦、朱雪彤身边,一左一右攥住她们的手,怒视着秦贵,嘴唇哆嗦着问:
“秦管家,骂人的事情且放在一边。我只问你,我的侍女,你有什么资格处置?”
秦贵根本就没把秦箫放在眼里。实际上,像他这种依靠看主人脸色生存的小角色,对待人接物的分寸把握的极准。脸色随时随地都在变化。刚才对秦箫的处理决定还没下来的时候,他能够客客气气的把秦箫请进宗族堂,能招待好两个女孩。一但秦箫的下场决定了,他就变换了一副面孔。这时候把脸一扬:
“秦少爷,这话就不对了。连少爷你都是秦家人,都要听秦家吩咐。你的侍女为什么不能听秦家吩咐。您要去宗人堂了,不能带仆从。所以我们替您操心,安排两位姑娘的去处。您应该感谢我们才对。为什么还要质问我呢?”
秦虎在一旁鼓掌大笑:“说得好。有赏。”
秦贵的脸色变得比川剧名角还快,立马卑躬屈膝,献媚道:“谢少爷的赏。”
富有喜剧化效果的面孔转换引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秦箫写完了在苏海伦,朱雪彤手心里的最后一个字。
这是他们经常玩的游戏,不用眼睛看,单凭感觉,就能辨认得清清楚楚。
此时,正是众人大笑毫无防备的时候,也正是秦琅冲着秦箫挤眉弄眼,极尽挖苦嘲笑之能事的时候。
朱雪彤出手了。
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细线,从她右手的宽大袍袖里灵蛇一般游出,划过一道肉眼难辨的朦胧轨迹,掠过秦贵的身子,套在秦琅的脖子上,并深深地陷了进去。粗大的颈动脉第一时间被截断,气管被第一时间阻断。秦琅一口气闷在胸口,毫无反应的失去了意识。
他进了厅堂,散去了护身的法力,此时肉身脆弱的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他刚刚获得装备盒不久,还没养成随时佩戴在身边的习惯,像对待其它道具一样,把它放进了储物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