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就在我站了起来想要给自己倒杯水的时候,我听见了有人在放歌,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打开房间门,听出声音是从园厅里传出来的。
圆厅之所以叫做圆厅是因为它是圆璧圆顶的一间放歌厅,厅内环绕着五个超强立体式循环音的音响设备,厅内圆形的设计也只是为了将回音减至最弱,使播放出的音乐达到纯粹纯净的效果。
兰郁晨就站在大厅的中央,闭着眼陶醉的听着音响里所播放出的歌。我没有想要打扰她,可当我转身离开之时,她却叫住了我。
“翔子哥?真的是你?看到我在这里放着自己的歌,一个人听着,自恋的自我欣赏着,你不会笑我吧?”
“怎么会?这也是你的歌吗?”
“嗯,这段时间我的专辑已经制作完成了,至少歌的部分已经完全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最后两支MV的拍摄和专辑封面的拍摄以及后续的装帧设计了……”
“那选定了什么时间发片了么?”
“还没有,不过应该会不太久了吧,你也知道,我对这张专辑的期待有多大,以至于我都忍不住,下班后一个人偷偷留在圆厅放歌给自己听,呵呵……”
“真的要好好恭喜你,你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了!储楠姐一定会选一个最佳的时段强势推出你的专辑的,到时候光是做宣传也就有够你忙的了,加油啊!”
“嗯,我会的,谢谢你,翔子哥!”
“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帮到你,只能说一些不费力气的好话,你有什么样的成绩也都是你用努力和汗水换来的,你应该谢谢自己。”
“不是,我真的要谢谢你,翔子哥,无论是出于你对我的提携,还是帮我和储楠姐以及刘姐所说的话,还有你不间断的对我的鼓励都是我坚持不懈的动力,无论有多累,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不再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反而会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儿!”
“是么?那你也不用谢我,我们是同事,况且你比我小,又处处都叫我一声‘翔子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同事……翔子哥……我可不可以也像芷溪姐那样,把你当成哥哥呢?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们……”
芷溪?……郁晨,不要羡慕我们,我们一点儿也不值得你羡慕,有太多的事你根本不了解,也不会理解,就好好做你的音乐,好好朝着你的梦想努力就够了,有的时候,除了梦想什么也没有反而是一种幸福。
17、
我和兰郁晨一起听着她专辑里的每一首歌,圆厅的播放效果更凸显了她干净透明的声线,她听着歌,脸上的迷醉之意显得那么真实,纯粹。
我看着她微眯的双眼突然有些感动,不知是为此刻的她还是昨日的自己。那一刻,我们都只是单纯的歌者,只单纯的唱着歌,因为热爱而努力的往前飞,面对不理解或是忽视不去多说什么,只坚定的唱着自己的歌。总会有人听得懂,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们所有的梦想,所以不会再辩解,也不去抗争,只是用音乐换一个平静的世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前路上所有的孤独,因为知道那是生活的必然,那是追求的梦所附加的,不可逃离也不必逃离,能做的只有拼命努力,沉淀着所有的日光月华,不论手指是否已僵硬,大脑的运转是否已到极限,都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当看到最初一个被简单记录的,一闪而逝的灵感渐渐充盈了起来,渐渐成形,最终变为一支完整的歌,再由那一首首精心制作的歌组成这第一张专辑,它变成了一个实体,拿它在手里,你感觉得到它的重量,抚摸着它的封皮,你甚至还能分毫不差的回忆起当时的拍摄情景,然后用心的倾听它,每一首歌,每一句词,每一个音符……它就是自己最宝贵的财富,它就是自己成长的见证……我想,此刻兰郁晨的内心就是这般万千的感慨吧……
再转身看向她时,却看到有泪水从她的眼里安静的滑落……真好,这样被自己感动到的时刻。而我,已经很久没再有这样的感慨了,现在的我只是将这一切都视为了工作,只是倾尽心力却无限疲惫的完成,在之后能够看到预期的效果就好,内心的凹凸与工作的需要会分的很清楚,不会再有太多的重合交叠的矛盾和感触了。我曾一度以为这样是我遗失了自己,可所有的人包括所有的现实都在告诉我,这样的转变是因为我成熟了,我懂得了路要怎样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在兰郁晨还停留在这个时刻,还没有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我可以陪她一起亲历这一份最初的美好,见证她的梦想照着她单纯的样子,为此我笑了,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笑,可我想那是我已久违了的笑容,因为此刻,我的内心很平静,甚至还有一股股的温暖……
18、
随着音乐的渐渐低回直至休止,兰郁晨也睁开了眼。
“呵呵,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傻?又哭又笑的……”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谢谢你,翔子哥,陪我一起听这些歌,也不在乎我的幼稚自恋。我还记得那时,我仅仅因为你是第一个听到《单恋》的人而高兴了好久,可现在,你竟然就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完整的听这张专辑,谢谢你……”
在我的印象里,谢谢这两个字是兰郁晨最能对我说的话,现在我终于了解到,这两个字里不仅仅包含着我以为的客气,它还包含着兰郁晨的真诚。
“对了,翔子哥,这么晚了,我们也别一直呆在这了,你明天还有通告吧?今晚应该早点休息,工作那么忙没有好的体力怎么应付得了?这还是你教我要好好注意的……”
“嗯,那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你住哪儿?”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而且我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的……谢谢你,翔子哥……”
兰郁晨急切的拒绝着,我也没再坚持。目送她消失在夜幕中我又返回了公司,诺大的公司,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看着四面空空的墙壁和幽长静谧的走廊楼梯,我突然想到,芷溪她现在也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空白的墙壁等着我回去。
开着车,快到家时,我远远地看见了倪施然,他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一抬头便可以看见芷溪房间的窗户,那窗户是黑着的,没有光亮。
远距离下,我看不清他脸上更多的表情,只要这样也很好了,不是么?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芷溪的态度让他多么心寒,他还是选择忘了所发生的一切,选择继续在原来的位置坚守着他对芷溪的那份心意。我想起了上一次在家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我们两的交谈,倪施然真的做到了他的承诺,不论多艰难,他都在努力坚持着。
在被各种的问题牵扯着快要麻痹了心灵的时候,在一个我不知道该去哪儿的黑夜,我先是听到了兰郁晨那些离梦想越来越近的歌,然后又看见倪施然为芷溪所付出的坚持,我想我应该接受这一切,也笑着面对这一切,并且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至少此刻,我要去休息了,明天的工作还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