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被壮汉扯着头发给拖出去的,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颊,叶轩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叶轩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的抽搐着,温热的鲜血从额角慢慢流下来,凝固在脸上。
空洞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他害怕,他恐惧,他怯弱。
“哒哒”的脚步声,传入叶轩的耳中,但他似乎恍若未闻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叶轩带进来的那个精壮汉子,汉子看着叶轩痛苦的神情和满脸的鲜血,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汉子蹲下身来,小心的解开叶轩身上的粗绳,道“那家伙就这样,对自己的妻子总是又打又骂的,像今天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的妻子确实一个非常好的女人,以前也是一个奴隶。”
叶轩依旧一声不吭,静静的听着他诉说。
“好了,把血擦干净吧,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拍卖会就要开场了。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以你如今的样子,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轩侧过头看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沉思了一会儿,叶轩才睁开眼睛,接过汉子手中的毛巾和衣物,一个人准备了起来。
这一天所遭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叶轩的脆弱的心灵根本就无法承受。他只能选择逃避,他需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当他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原先的落魄样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少英俊的小厮打扮。
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衣小帽让他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但是瘦黄的小脸让他看起来有些羸弱
精壮汉子双眼一亮,赞许道“不错,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汉子扯着叶轩的手臂,领着他走出了这个阴暗的房间。
叶轩在出门的最后一刻,还回头看了一眼,毕竟这里积聚了太多他碎裂的梦。
夜色已经很浓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乌鸦盘绕在树枝上凄苦的叫声,让人温润的心房都有些发毛。
出了小屋,再穿过一条细长的走廊就来到了一间巨大的环形建筑物,在夜色中,只能看出建筑物一个大致的轮廓,至于具体的模样却是看不清的。
但叶轩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精壮汉子提醒道“好了,地方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这里就是拍卖会所了。”
说话之间,会所的门已经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消瘦的年轻人,精壮汉子向他点点头,就将叶轩交给了他。
等到叶轩进去以后,精壮汉子才转身缓缓离去。
会所的巨大,进了内部才看的真切,整个弧形的拱顶上有上百个用琉璃制作的天窗,明亮的月色透过天窗照射在下面客人的身上,让整个人影看起来有些朦胧。
会所的各处通道口都有持刀的守卫把守着,压抑的气息让叶轩不禁紧张起来。
身形消瘦的年轻人似乎在这里占有着比较高的地位,因为叶轩看见会所的许多人都向他鞠躬行礼。并恭敬的称呼他为总管。
瘦总管将叶轩带进了会所的后台,关上铁门以后就独自离开了。
当叶轩刚进屋的时候,他立刻就感觉到屋内至少有数十双眼眸正在打量着他。
这其中有老态龙钟的老者,有二八芳华的美貌少女,也有着一些身形壮硕的赤膊汉子,看来这些人都是即将被贩卖出去的奴隶,和他一样。
叶轩神色警惕的看着众人,一个人蹲在墙角,不敢出声。
众人看了他一会就陆续的转了回去,低着头,像是犯人面对最后的审判一般,沉默不语。
叶轩一个人将头埋在膝间,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但是没有过多久,他就被惊醒了,准确的说,他是被人一脚给踹醒的。
叶轩一边揉着被踹疼了的脚,一边抬头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子。
“你小子是叶轩?”男子声音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叶轩点了点头。
“来吧,你可以走了。跟我来。”
叶轩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因为他整个右腿钻心的疼,让他险些有点站不稳。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叶轩跟着那个不太友好的男子走出了人满拥挤的后台。
走在无人的回廊中,男子尖细的嗓音在叶轩耳边缠绕“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竟然卖了十五个金币,可是很多年都没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据说你小子会茶道,是吗?”
叶轩失神的点点头。
“苏家早就想要一个奉茶的小僮了,可一直没等到一个合适的。所以苏家的大管家这次才会花大价钱把你给买下来。对了,说起这个苏家的大管家啊,那在我们洛城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啊。整个苏家偌大的宅子都由他一个人照看,据说苏家的现任家主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呢。”男子眼神敬佩的说道。
“还有啊,听说这位管家姓严,而且人如其名,管理整个苏家也是非常的严厉,对待那些个犯了错误的下人又打又骂的。但是一看见了他主子就会满脸堆笑,所以,外人又叫他笑面阎罗。”
叶轩一直低着头,眼神迷惘,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男子看叶轩一直沉闷着不说话,也就不再继续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庭院的正大门,巨大的实木门宛如两位庄严的卫士一般风雨无阻的固守在庭院的正门口,暗灰的色调有着一丝古朴的风采。
门口停了一辆四轮大马车,马车的装饰很简单,但是异常坚固,而且在木质车板的外面还裹了一层青黑色的铁皮。
走到门外叶轩才发现,原来在四轮大马车的正前方还有一辆装饰豪华奢侈的马车,黄色的布帘徐徐垂下,让叶轩看不见内力的情况。
男子在叶轩眼前的这辆四轮大马车的车门上重重的敲了几下,不一会儿沉重的木门徐徐打开。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胡虬汉子映入眼帘。
胡虬汉子向叶轩身边的男子挥了下手,示意他回去。然后一把扯过叶轩,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将他推进了马车。
圃一进马车,叶轩立即闻到一股浓重的异味,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马车上虽然昏暗,但是借着依稀射进来的一丝光亮,还是让叶轩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整个马车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这些人叶轩没有在刚才交易所的后台见过,应该是苏家的管家在四处收集过来的奴隶。
看他们身上破旧的衣服和散发出来的浓重的恶臭,应该是很多天没有清理过了,混合着汗臭味,在这么拥挤狭小的空间里更让人觉得憋闷。
但是这些人对于身上的气味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刚才的胡虬汉子没有进来,应该是在外面驾驶马车,叶轩这么想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马车的颠簸突然缓慢了下来。
“吁”
伴随着一声马嘶声。
马车才算完全停住。
正在叶轩准备推开马车门准备出去摆脱这种恶臭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飘入了叶轩的耳朵。
是说话的声音。
叶轩屏住呼吸,让自己尽量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声音。
“管家大人,人都已经带来了。”听这声音,有些粗野的感觉,应该是驾车的胡虬汉子。
“嗯,打开让老夫看看吧”这声音很微弱,叶轩费了半天劲才听到这么一句,后面抑或是前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他没有听到。
老管家,难道是此前在交易所中那个男子多提到过的苏家的大管家笑面阎罗?
“嘭”的一声。
门被打开了,外面强烈的光线让叶轩的眼睛有点适应不过来,刺得他眼眸有些胀痛,但是迎面而来的凉爽的空气又让叶轩有种重生般的快感。
“咳,咳,咳咳,这..都是…什么味啊?”
叶轩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马车下弯着腰咳嗽个不停的华服老者。
老者拿开捂着口鼻的手帕,转了一下头,旁边立马就有一个小厮端着一个痰盂快步走了过来。
老者吐完那口浓痰以后,抬头看着眼前正盯着他看的叶轩。
叶轩眼神直愣愣的盯着那个老者,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
声音低沉道“小子,你下来。”
叶轩愣了一下,又马上回过神来,扶着车身从马车上顺势跳了下来。
老者看着叶轩消瘦的面颊,眼神中露出一丝犹豫。
“小子,老夫是这苏家的管家,老夫可告诉你了,你以后专门为老爷侍奉茶水,老爷的喜好倒时自会有人给你讲的,可你小子记住了,不要以为端茶送水是简单的活就做事马虎,小心惹怒了老爷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老管家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精炼的狠辣,严厉的语气让叶轩压抑着有些喘不过气,这滋味比刚才在马车里的感觉还难受。
看着叶轩神色惊恐的点了点头,老管家又抬头看了一下陆续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那些衣衫褴褛的奴隶,眉头皱了皱,对胡虬汉子说道“带他们去清洗一下,然后给他们说清楚咱们苏家的规矩,提醒他们以后要长长记性。”
胡虬汉子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一脸恭敬的样子。
而老管家似乎看尽了人们对他恭维的嘴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待老管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以后,胡虬汉子一改此前的摸样,对着所有人喊道“还看什么看,都跟着老子走。”
叶轩此时才有时间打量着他眼前的这座宅子,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墙垣确实有种高墙大院的感觉。
叶轩一边跟着胡虬汉子,一边惊讶于这座庭院的奢华和巨大。
就其面积而言,叶轩他们踏进的这个门就可容六个人并排而入,而且叶轩知道这个绝对不会是庭院的大门,因为他知道以他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走大门的。
悠长的回廊复楼一眼望不见尽头,四周的空地上种植了不少绚烂繁丽的花朵,每一朵花都躲在阳光下向人们尽情的展示着大自然的魅力。
穿过一片种满花草的园地,斜阳照下,旁边的鸟儿顿时唧唧咋咋的叫唤了起来,美丽的乐声随着清风在花园中飘散,一直传到墙外的远方。满园的春色,再高大的厚墙再幽深的府院都是关不住的。
雕梁画栋,青砖红瓦,一切的一切的都尽显奢华。
但叶轩知道他们今天所来的地方只是这座苏家大院的冰山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