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一带,南陈国,洛城之中,一派祥和安宁的气氛感染着整座城的人。
因为他们的国家有着傲人的资本,强悍的实力。
帝国的铁骑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使邻国之人个个心惊胆寒,俯首称臣。
而这洛城更是一国经济之命脉,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扼守帝国南北道路的咽喉,为国家重中之重。城高壕深,精兵如雨,良将如云。
洛城城墙如突兀的巨兽一般屹立于坦坦平原之上,睥睨四方,巍峨壮阔,气魄慑人,使人仰之不能视顶,俯之不能见其深。
“哎,卖包子喽,新鲜出炉的狗肉大包子”
“光滑柔软的玉蚕丝,从东楚运来的玉蚕丝。”
整齐平坦的大街,细细长长,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的远方。
勾栏横间,流离金瓦,屋角飞檐,窗阁浮雕。暖暖的阳光静静的洒下,为路上的行人披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虽时至正午,阳光较一天之中最为猛烈,但街道上依旧行步匆匆,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小商小贩极尽所能,口嘴生花,兜售物品。酒楼,茶座,馆肆一律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但就在酒楼的后街小巷中,一个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蜷缩在墙角里。
虽然外面阳光朗照,但是此地似乎设了什么禁制一般,任它外界强光耀眼,竟是一丝的光线也透不进来。
墙角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异味,臭不可闻。但小孩似乎没有觉察一般,只是用力的向墙角蜷缩着自己。
单薄的衣衫抵不住巷口吹来的阵阵寒风,冻得小孩瑟瑟发抖,瘦骨嶙峋的小手紧紧的抱住双膝,极力抵御那丝丝吹来的冷风。
偶尔有些老鼠、蟑螂之类的小东西从他的身边走过,小孩就会快速用他那黑漆漆的小手抓住它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塞进嘴里,嚼的咯吱作响。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他是不能去街上的,因为他脏,因为他臭,因为他穷。没人看得起他。
官差们会用棍棒打他,将他赶出去,路人们也会用鄙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还会放恶狗追着咬他。
所以他只能蹲坐在这里,一个人默默的忍受着饥寒交迫。他不喜欢那些路人给他的白眼,他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大狗和会打得他皮开肉绽的棍棒。
想起这些遭遇,小孩疲惫的双眼中瞬间就盈满了颤抖的泪珠,不得不说,虽然他很瘦弱也很脏,但是他的哪一双眼睛却犹如星空一般深邃,透露出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坚韧。
母亲最喜欢的就是微笑着注视他的眼睛,摸摸他黑亮的头发。
母亲的笑容很温暖,很安静,会瞬间给他带来暖意,让他懒洋洋的想睡觉。
可是无情的战争摧毁了这一切。
大战爆发让无数人家破人亡,人们生活在无边的恐慌之中,父亲也被迫上了战场,但是不久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父亲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家中几乎一贫如洗,连给父亲办丧事的钱都没有。
此时村里十室九丧,几乎家家都有人为了战祸丧失了亲人。母亲用家中仅剩的那一丝积蓄给父亲买了几把纸钱,抱着他在父亲的坟前哭了好久好久,直哭到嗓子哑了,眼睛肿了。
此后,母亲为了抚养他,每天起早贪黑的为富人家上工,换来微薄的薪劳,将他抚养长大。
母亲老得很快,鬓角悄悄的露出了几丝白发,眼角的皱纹也不知不觉的深刻了一些。
手上都是茧子,很厚很厚,母亲每一次摸他的小脸时,都咯的他脸上有些淡淡的疼痛,但他一直忍受着,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母亲又想起了死去的父亲。
可是,战争之后肆虐而至的瘟疫将他这唯一的,也是最爱的亲人带走了。
这感觉有如晴天霹雳般,“轰”的一声在他脑中炸响,他茫然不知所措,母亲死了,家没了,他又该去哪里?谁会收留他?谁又会照顾他?
没有,没有人会管这个失去了父母的小孩。
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家家户户衣食没有着落,除了富人家,谁又会有精力再去抚养一个在他们眼中视为灾星的孩子。
所以,他只能流浪,沿路乞讨,一直到了这座城镇。
不知走了多少路,经历了多少风雨。
“娘亲,娘亲”
小孩低声的呼唤着,仿佛母亲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他眼前一般,温暖的要将他融化。
但是突兀而至的一阵寒风将他的幻想打破,母亲终归是去了,和父亲一样永远的离开了他,再也见不到了。
只能在梦中,残存着依稀淡淡的回忆。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洗掉了他脸上的灰尘污渍,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哒哒”的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轻柔,迟缓,但透出一股铿锵的坚定。
脚步声传到了他的近前,小孩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身子,将头尽力的埋在臂弯里。
他害怕,害怕来人会向其他人一样打他,朝他吐痰。
脚步在他的身前停了下来。什么味道?好香啊,小孩缓慢的抬起头来,最先看见的是一个又香,又软,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白馒头。
香味诱惑得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
小孩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悬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
他生出一股警惕之心,这一段时间流浪的经历让他神经绷得有些紧张。
“小孩,给你的,干嘛不吃啊?”声音轻柔,苍老。
小孩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苍苍,面容和蔼、慈祥的老者,身形如苍松劲柳般,虽然消瘦,但是依旧挺拔。
老者的温暖地笑容让他敌意大减,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一把印在了白馒头上,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大口咀嚼。
有时噎着了,老者会取出腰部挂着的一个葫芦递给他,里面有着清甜如蜜的果汁,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小孩从未吃过这么好喝的果汁,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旋即一饮而尽。
小孩忙着填饱肚子的同时,还不忘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而老者也在慈眉善目的注视着他。
偶尔两人的目光交接在一起,小孩又会瞬间避开,而老者只是淡淡的笑笑,不住的劝他吃慢一点。
不一会儿,一个馒头就吃尽了。小孩似乎意犹未尽般,将嘴角的一丝残渣用舌头慢慢的舔掉。
他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饱了。
小孩站起身来,向老者鞠了一躬,道“老爷爷,谢谢您,我很感谢。”
老者手捋胡须,淡淡的笑道“哈哈,好孩子啊”。
说完又拉着小孩的手道“来,跟爷爷来,爷爷今天带的东西不多,你跟爷爷去家里好不好,爷爷家有很多好吃的,包你吃个够。”
小孩一听这话就心动了,他从未遇见过除父母亲之外,对他更好的人,老爷爷是第一个。
小孩默默的任老者拉着,在小巷中穿来穿去。
路程很遥远,几乎从城北走到了城西,小孩早习惯了这种长途的行程,加上心情异常的好,倒也不觉得疲劳。
而老者似乎也是年纪颇大了,走走停停,不住的喘着粗气,但是望着小孩的眼神依旧那么的温暖、慈爱。
老者带着小孩穿过了最后一条小巷之后,来到了一座小屋前。
房子不大,但是很整洁,很安静,给人一种舒适清新的感觉。小孩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他心中多么希望以后能长期住在这里,只有他和老爷爷。
但是,他也知道,这终归是不肯可能的。人的善心是有限的,没有人能会收留他这个又脏又臭的小孩。
老者推开了陈旧的烘漆木门,带着小孩跨进了小屋。
整座房子式样很古朴、很陈旧。
竹篱围着的小院内种了许多怒放争艳的让小孩叫不出名字的花,院内还有一株老槐树,粗大繁茂的枝丫上挂着几个隐藏的鸟窝,鲜艳绚丽的羽毛在树枝间窜来窜去,生气勃勃。满园春色,搭配得恰到好处。
此情此景,再大的烦恼也瞬间烟消云散,老者一直笑容满面,手捋胡须,带着小孩在百花丛中穿过。
小孩生怕自己肮脏的衣角污染了这些争艳炫彩的奇花,一直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踏过无痕。
正厅的摆设相当简单,但茶座,椅具一应俱全,像一个家,也不像个家。
老者叫小孩坐在椅子上,小孩也不乱动,有些羞涩的模样,中规中矩的坐着。
随后老者端出了许多香喷喷的饭菜,有香酥流油的烤鸡,金黄清香的螃蟹,焦红肉嫩的鲜鱼等等,还有很多小孩从来没吃过的,香气扑鼻的佳肴美食。
光是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就已经让小孩口水直流,肚子忍不住的叫了几声。
尽管如此,小孩还是干瞪眼的看着,不敢有一丝的动静。
老者端来一盆清水,笑着说“来,先洗个手,等下再吃,不急,没人和你抢,今天这一桌菜啊,都是你的。”
小孩有些急迫的从老者手中端过水盆,满是污渍的小手浸入盆中,细心的搓洗着。
不一会儿,一盆清水就变成了黑色。
小孩又随手将水泼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水珠混合着污渍滴落在身上,沾湿了衣服。
小孩抬起头,看着一直对着他微笑的老者,明亮的双眸不经意的眨了一下,似乎在寻求着什么。
老者会心一笑,向小孩摆摆手,道“既然洗完了就吃吧,在爷爷家不要客气。”
小孩一听这话,嘴角掀起了一抹笑容。
连筷子都不用,伸着双手抓向了桌上的饭菜,一把扯下一个流着肥油的鸡腿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