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军用柏油公路通向一道林木茂密的山口,山口后面就是G市基地。阳光照射在路面,蒸起一层水雾。天上有几片厚重的云飘过,遮住了阳光,路面暗了下来,阴影迅速吞没了郝厚志四人的影子。除了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听不到一丝别的声响。
四人到达了山口处的关卡,却发现没有守卫执勤。
蓝佛眯着眼,皱着眉,举起右手握拳;酒鬼和油条迅速蹲下了身体,闷头走路的郝厚志直接撞到了蓝佛的后背。
“趴下!”油条扯着郝厚志的小内裤。郝厚志一屁股墩到了路面,随即被烫得哇哇大叫,真成了猴子的屁股——红透了。
“闭嘴,有情况!”油条立即捂住了郝厚志的嘴。
蓝佛抽出手枪,疑惑的望向山口上的树林;酒鬼反手握着匕首,脸上的青筋根根突出。
“有什么情况?鬼影都没有一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郝厚志奇怪纳米装甲为什么没有隔热效果,一边讥笑道。
“太安静了!反常!”油条简单解释着,关卡后的车库里忽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嘭!
“有埋伏!隐蔽!”蓝佛一个猛虎扑食,冲进了路边的草丛,回头一看,路面上赫然现出五个冒着青烟的深洞;酒鬼一个赖驴打滚,撞进了路边的大石堆;油条一个鲤鱼打挺,跃进了路边的矮树丛;郝厚志瞬间忘记自己臀部的灼痛,整个人贴在滚烫的路面上,手脚并用的爬向路边,一个王八翻身,摔进了土堆——“砰!”一发狙击枪子弹射到郝厚志背上,变形后弹开。郝厚志被巨大的冲击力压进了土层,狠狠的吃了一口泥。
酒鬼拉住郝厚志的脚,拖动他到石堆之后。郝厚志被子弹撞得七晕八素,还好有纳米装甲的防护,饶是如此,他也吐出了一口混着血的泥巴。
“呸呸呸!小爷没被丧尸咬死,倒差点被枪打死!”郝厚志使劲的吐口水,抱怨着。
“丧尸算个屁,最可怕的是人!”酒鬼越说越气,扯着嗓子对着关卡大嚎,“吴浩,阴险小人,来杀你爷爷啊!”砰!——回答他的是一发打中石堆的子弹。
“我是G市幸存者基地警卫营营长吴浩中校,你们已经被确认为丧尸病毒携带者。立即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抵抗,否则,格杀勿论!”十余辆装甲车从车库内风驰而出,打头的那辆车里传出吴浩嚣张蛮横的话音。
蓝佛和油条也摸到了大石堆后,“我草,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油条摸出两颗手雷,大拇指穿进拉环。“没想到吴浩居然敢在基地门前公然狙杀我们,不怕激起兵变!”蓝佛的眼睛眯得更厉害,用枪把敲下了一块石头。
“队副,没有重火力,转移阵地吧。”酒鬼望向山口侧部的另一座小山包
蓝佛带着众人往小山包转移,躲过了装甲车的包围。吴浩带着100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紧紧的追在四人身后。
由于郝厚志这个拖后腿的存在,蓝佛他们发挥不出身为特种兵的优势,而对于同为中国军人的追兵,他们也不忍心痛下杀手,蓝佛只开枪击倒了几名身穿防弹服的士兵,而油条一路扔了4颗手雷,只炸倒了一些花花草草,扬起了一阵土雨泥点,稍微延缓了追兵的速度。四人只爬到了半山腰,吴浩的部队便已经追到了百米之内,好在林木茂密,子弹也很难精准的击中他们。
“和尚,你看看这是谁!”吴浩再次喊话,身后的警卫兵拉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瘦高汉子,“我们特战队的王牌侦查员——‘野猪’朱建豪,不认识你的老弟兄了?刚才就是他引爆了一辆装甲车,才让你躲过一劫,你可要好好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啊!”
蓝佛靠在一棵大树后,呼吸急促起来,“耗子,念在我们兄弟一场,今天留你全尸!”
“吴浩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勾结杜广雄派警备团把我们187个兄弟全抓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队副,给我个痛快!”野猪噼里啪啦的喊着,语速极快。
“野猪,你先去陪队长他们,我一定帮你们报仇!”蓝佛说完,一个侧身,扣动手枪,子弹击中了野猪的心脏,绽出一团血花。朱建豪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缓缓倒地。
“和尚,你可真够心狠手辣啊!逼我出杀手锏!”吴浩也躲在一棵大树后,往野猪身上补了两枪,“把酒鬼的老婆带上来!”
两个士兵推着一个双手反绑的女子走了上来,女子头上蒙着黑布袋,胸前绑着一个襁褓。
酒鬼一见那女子,瞬间睁破了眼角,从隐蔽的树后冲向了女子。“啪”的一声,酒鬼的膝盖被吴浩用手枪打碎,酒鬼一个踉跄,跌倒在女子身前。“老婆,对不起!”酒鬼跪抱着女子,痛哭起来,不是因为碎裂的膝盖,而是对妻子的愧疚。“滚开!老子不杀自己人!”酒鬼对押着妻子的士兵吼叫,士兵尴尬的放开了女子,退到了树后。
酒鬼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摘下了罩着妻子的黑布袋,妻子那令人魂萦梦牵的容颜又出现酒鬼眼前,酒鬼连做梦都不敢想会有重逢的一刻,只要妻子和孩子还活着,哪怕现在就死,他也觉得值了。
酒鬼发现妻子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睛紧紧闭着,嘴上还绑了一个口套,连忙把口套取了下来。
“嗷!”女子猛的张大嘴咬上了酒鬼的脖子,紧闭的双眼也睁开,露出猩红的血色。
“啊!”酒鬼被妻子扑到在地,脖子被咬下一大块肉,变成了血洞。襁褓中掉出一个全身血红的婴孩,也紧紧的抱住酒鬼的脖子,像饥饿已久的幼兽般,“吧唧吧唧”的舔吸着热腾腾的鲜血。
酒鬼用模糊的双眼深情的望了望自己的孩子,用手温柔的抚了抚孩子结满血痂的头发,一把拉过正在吞咽自己肉块的妻子,拉响了自己的光荣弹,“下辈子,我还娶你!”
“嗙!”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酒鬼和自己的妻儿永远的团聚了。
“酒鬼!”蓝佛,油条和郝厚志齐声嘶喊,但改变不了失去兄弟的事实。
“队副,和他们拼了,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油条握着最后的2颗手雷,抹着眼泪恳求蓝佛。
“末世之中,中国军人死一个少一个!只有吴浩是叛徒,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滥杀无辜!记住,我们是军人,任何时候都要以国家利益为重!”蓝佛紧紧抓住油条的手,不让他扔手雷。
“油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哥的名字叫做游家平是吧?”吴浩阴森的喊话声又响起。
油条把手雷交给蓝佛,“队副,让我去。我答应你,不杀其他人!”
蓝佛颤抖着手将酒鬼丢下的匕首交到油条手上,“保重,下辈子再做兄弟!”
郝厚志拉着油条的手,“别去!”
“猴子,哥哥我走了!你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油条甩开郝厚志的手,如一头出柙的猎豹,卷起一地落叶,借着树木的掩护,奔向吴浩所在的方位。
“啪啪啪!”蓝佛在油条身后为之掩护,不让吴浩身后的士兵有机会露头射击。
“杀!”油条双手握住匕首,飞身扎向吴浩头顶,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战术,不成功便成仁。
“嗵!”吴浩闪电般一个肘击,将油条手臂打偏,匕首刺入了树干,刃身尽没。
“你忘了?你的匕首技巧是我教的,你怎么敢用匕首来杀我?”特种兵之间的生死较量只在一瞬间便结束了,吴浩手中的匕首已经没入了油条的身体。
“噗!”油条喷出一口浓血,染红了吴浩的脸,“耗子,我在下面等你!”油条脸上凝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似乎是胜利后的喜悦。
吴浩奇怪的看着油条的脸,猛然想起蓝佛的另一个外号——枪神!
蓝佛没给吴浩任何机会,双枪击出连串的子弹,将吴浩的双腿打出了两排血洞。
“为什么不杀了我?”吴浩痛苦的嘶声喊道。
“杀你脏了我的枪!我要送你上军事法庭,让你和杜广雄接受法律的审判!”蓝佛大义凛然道。
“哈哈哈哈!法律?这个世界还存在法律?黄裳果然没看错人,你就是一个傻和尚,快回西天去吃斋念佛吧!”吴浩倒在油条尸体上狂笑道,“你永远杀不死我!而你,马上就要死了!马连长,带着你的人冲上去,格杀勿论!”
“吴营长,那可是特战队蓝佛少校!冲上去会死多少兄弟?”矮壮的马连长焦恼的回话。
“你想违抗军令吗?蓝佛是枪神不假,但他的枪从来没杀过人!冲!”吴浩声色俱厉的命令。
一百多名士兵在马连长的率领下,呈扇形向蓝佛所在的树后逼近。
“大和尚,开枪啊!”郝厚志躲在另一颗树后,拼命催促道。
“别逼我!”蓝佛冲郝厚志吼叫,随手又击中了几名士兵的防弹衣。
马连长见蓝佛真不愿杀害自己的士兵,果断下令发起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二等兵周毅超面露喜色,因为吴浩曾经许诺,谁能杀死蓝佛,就能够直接升为少尉,连续吃了一周馊米饭的他似乎已经闻到军官俱乐部里香喷喷的食物味道了。
“嗷!”即将冲到蓝佛藏身树后的周毅超却被一只丧尸从天而降扑倒在地,随即又如冰雹般掉下六只丧尸,周毅超来不及扣动扳机,便被丧尸扯下了脑袋。
丧尸什么时候学会爬树了?郝厚志定眼看去,发现那根本不是人类丧尸,而是丧尸猴!
丧尸猴感染病毒之后,经过变异,体型赫然已和人类一般大小,褐色的毛发不知为何全部褪去,只剩下粉红嫩滑的皮肤,咋一看去,活生生就是一个人,但屁股上翘起的一根长长的尾巴却深深的出卖了它们——脱下皮大衣还不认识你了?
“撤退!”马连长拼命的射击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片丧尸猴,却发现一句军事名言——空军是陆军的噩梦——是令人绝望的真理。
丧尸猴从一颗颗树上扑下,向无处可躲的士兵们伸出了死亡之爪,开始了饕餮大餐。三四只丧尸猴一同扑下,将一名士兵分尸;一只丧尸猴砸开了这名士兵的脑壳,吸吮起颅内热腾腾鲜活的脑浆——国人备受推崇的美食也传播到了丧尸猴群。
蓝佛和郝厚志也受到了丧尸猴的攻击,但情况明显好于下方的士兵们,只有寥寥数只,很快便被敏捷躲开的蓝佛爆了头。
“猴子,野猪,快往山上跑,我去救人。”蓝佛换了两个弹匣,冲向了包围住士兵们的丧尸猴群,精准的爆头射击挽救了不少士兵的生命。
先前被蓝佛射中心脏位置的野猪也猛然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冲向郝厚志,“队副,我先撤!”
郝厚志看魔术似的盯着朱建豪,“你没死?”
朱建豪惨笑道,“进部队之前,我是魔术师。别废话了,快撤!”说完率先向山上跑去,比丧尸猴还矫捷。
蓝佛将最后两枚手雷扔进了丧尸猴群,冲到吴浩身边扶起他,“我要抓你回基地!”
吴浩猛地掐住蓝佛的脖子,两人一起倒地,吴浩狰狞的在蓝佛耳边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永远不会死的,就算变成丧尸,我还是我!”
“队副!”“大和尚!”朱建豪和郝厚志回头看到一群丧尸猴淹没了蓝佛和吴浩两人。
“哥们儿,还有很多兄弟等着我去救,哥哥先走一步。”野猪向郝厚志敬了一个军礼,撒腿便跑,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树林之中。
郝厚志再望向身后,那里的100多名士兵全被丧尸猴团团围住,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的命运。
“猴子!救出我们的兄弟!”这是蓝佛临死前吼出的最后一句话,郝厚志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狠狠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和尚,酒鬼,油条,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郝厚志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向着山顶奋力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