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天默然。
苏婉儿觉着赵羽天好像不同意他的见解,又开始反复强调,“你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也有我的道理。“
”那你说说你的道理,我再说说我的道理。“赵羽天回答道,他也变得随和起来。
苏婉儿思索了一会儿,心中有了言辞,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想想啊,还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统一天下就会杀人,多少人就会沦为孤儿,这些遗留下来的孤儿又会造反,造反之后又会杀人,杀人又会留下孤儿,孤儿又要造反,反正就是这样,反反复复,这样一来,这世间哪里还有安宁,哼!”
她反反复复强调,直到对方相信她说得没有错,这才罢休。
赵羽天的影响力并没有这么惊人。每个人岂非都有独立的世界观,价值观?这难道别人能够轻易改变的吗?
此时此刻,他听闻苏婉儿说得头头是道,还真是怀疑这个女子究竟应该用冰雪聪明来形容她,还是用可爱乖巧来赞美,总之,面对这少女的这一席话,现在的他还真是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话说反驳的时候,赵羽天一向沉默是金,绝不会强词夺理,因为这一位姑娘的确比他说得有道理。
苏婉儿见赵羽天不说话,又开始为他削苹果。原来这几天赵羽天因为眼伤昏厥,导致了这几天都没有怎么进食,只是在输送营养液。所以,苏婉儿冥冥之中感觉今天他会醒过来,于是就去替他摘了几个新鲜的苹果。
这里是她的家之一,自然是一处人间仙境,周围环境幽静高远,叶青溪明。难怪赵羽天能够远远地就问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这淡淡的茉莉花香中又带有一抹抹桂花的芬芳,十里飘香,百里心醉,“百花谷”的雅名绝不是徒有虚名。
其实赵羽天很早就想来看看,这百花谷究竟怎样人间仙境、
“给!”苏婉儿将苹果削成一大半,塞到赵羽天嘴里。
这样被人喂食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毕竟苏婉儿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赵羽天还是她第一次照顾的病人。
不过赵羽天现在全身不能动弹,也只能这样忍受。那一夜他透支了生命之力在战斗,加上那玉清的毒药并没有完全消散,两者加在一起,自是让他昏厥了整整两天。
还好苏婉儿的二娘黄雪慧及时赶到,否则现在的赵羽天说不定还要昏厥十几天,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那玉青终究是楚国以毒闻名的女子,她配制的毒药即便能解,但是却能让人长时间昏迷不醒,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玉青并没有使用所有魂元毒命一击,否则那真够赵羽天喝一壶的。
赵羽天想起那一位了不起的女人玉清,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她。毕竟大家都是各为其主,赵羽天反而想起了她所说那四个字——“技不如人”,就痛到心窝里,他知道变成这般模样,只能怪自己无能,绝没有半分理由去责备对方。
在这个乱世大家各为其主,根本就没有什么同情可言,如若个人实力与武技在她之上,那么就可以凭借实力化解这一场争斗,而不是唱一出空城计之后,还是丢了一只眼睛。
武技世界更不相信眼泪。
想起这一些无奈,赵羽天多么想去奋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耻辱。
不过这一刻,躺在床上的赵羽天忽然觉着面前这个女子,不,可爱的少女,想想她说得话,那还真有道理,战争会留下孤儿,孤儿忍受不了孤独与痛楚,便会造反,造反又会杀人,杀人之后便又会留下孤儿,循循环环,反反复复,这样的道理实在太过于简单。
赵羽天这一间房间是一处石房,抬头就可以瞧见灿烂的星星,周围的曼罗兰幽幽绿绿,爬满了整片整片的墙壁。
风景很美丽,人心同样如此。
这样的情景与气氛让人开心,让人愉悦,让人没有心思去争斗。
可是赵羽天总找不到人类不起争斗的原因,这究竟是复杂,还是简单?望着这山洞口幽蓝的紫罗兰,他现在也找不到答案,如若每一个人都如同苏婉儿这样可爱就好了,大家各司其职,何必过得这样心酸。
他忽然觉着自己实在过于杞人忧天了,这不是很好。
夜色已经很深了,夜空一片灿烂的星辰。
赵羽天又回头去望了望苏婉儿,心中有一阵真诚的佩服,佩服她的大智若愚。
可是这样大智若愚的姑娘,在那一个夜晚却表现得不尽人意,害他失去了一只眼睛,这究竟应该责备这少女,还是不责备她,他此时此刻找不到答案。
想起这些矛盾,赵羽天还是忍不住望着她发笑。
苏婉儿瞧见他又盯着自己,脸色一片霞红,这一次更是红得透了,仿若那最后的晚霞一般灿烂,但她鼓起勇气,接着说道:“反正我就是觉着统一天下不好!再说从前又不是所谓统一过,最后还不是分裂成这五个大国,还有这零零散散的小国。”她从小跟随她四娘读书写字,棋琴书画那更是样样精通,所以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地理,她并不是不了解。
赵羽天忽然开始对她刮目相看,语气中带有尊重,“原来你懂这么多!”
苏婉儿开心地点了点头,被人夸赞的滋味一向都狠令人愉悦,“嗯,你才认识我不久,当然不知道我其实心中藏有很多智慧的。“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赵羽天回答道。
苏婉儿忽然摸了摸头,表情有些呆滞,”我父亲说你很聪明,你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吗?”
“当然有。“
”什么样的办法?“苏婉儿好奇问道。
”创造一个属于人民的国家。”赵羽天这一句话说得这样斩钉截铁。
“不杀人吗?”苏婉儿听闻这一个人民的国家之后,她的美眸中有了一些憧憬,这可真是一个新鲜的词语。
“要杀人!”赵羽天爽快地回答道。
这一句话让苏婉儿大失所望,这与统一又有什么区别?不乐意道:“还不是要杀人,亏你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反正统一就是要杀人,要杀人就难免会错杀人,我不喜欢。”她给赵羽天做了一个鬼脸,不喜欢赵羽天这写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虽然也杀人,但是只有那些她觉着十恶不赦地混蛋才应该杀,而不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士兵。
“好啦,我们不谈这样的事情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反正咱们谁也说不过谁,哈哈哈!”赵羽天忽然开怀地笑了起来,他绝不是一个将自己的意识强加到别人身上的人,那让他觉着很无趣,也很无能。
眼下,他还是无法凝聚魂元,只能这样与苏婉儿聊聊天。
苏婉儿似乎也知道聊天能够减少人的病痛一般,也愿意与赵羽天聊天,“好啦,我也不说这事了,还是说说你与司马姐姐吧,司马姐姐这几天夜晚都在一个人熬夜照顾你,我看得出,她还是很在意你的,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总会相互理解的,理解万岁,不是吗!嘻嘻!”
赵羽天忽然觉得她真的是大智若愚,尤其是这理解万岁四个字,“事情都过去了”这一句话,这绝非一位乖张的女人能够说得出来的。
会安慰人的女人一向都值得尊重。
赵羽天忽然呆呆地望着她,这个女孩子在这样一个乱世,一个人人为己的乱世,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纯真,很了不起。
比起那些因爱生恨的女人,例如楚国幽宫的宫主处心积虑要除掉苏无极,还有那月之国月宫的宫主总是随意杀害与她作对的男人,谁才是仙子,谁更高贵?
苏婉儿见赵羽天没有说话,也开始夸夸奇谈起来,“我从小听我父亲说的,司马姐姐小时候脾气可怪了!她不瞒族家里的规矩,从小就很调皮,偷自己家里的什么宝物,又不肯承认,还想嫁祸给我父亲,若不是那司马旭族长明察秋毫,教训了司马姐姐一顿,我父亲还替她背了黑锅了呢!嘻嘻,我给你说,我小时候可没有这样调皮,我的四位娘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有时候她们互相吃醋,我就去安慰她们,所以她们都很喜欢我,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嘻嘻!“她说着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彩,想起她的童年比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过得好上千百倍,心中自然是喜滋滋的。
原来苏婉儿也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当她见到真人的时候,却很有些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毕竟这故事中的司马幽兰前后判若两人。
人也是要长大的。
”原来这个故事你也知道,看来郡主小时候还真调皮,不过那一天夜晚郡主的表现让我震惊。“赵羽天惊讶道。
”难道我的表现就这么差劲吗?“苏婉儿忽然又嘟嘴,表示不瞒。
”嗯,的确很差劲!“赵羽天不想欺瞒她。
这一次,苏婉儿却没有生气,”哎。。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对了,当初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她对赵羽天的过去总是充满着好奇,毕竟赵羽天是她的救命恩人。
赵羽天躺在床上,无奈地望着屋顶的紫罗兰,长舒了一口气,”大树底下好乘凉,那个时候的我是一个彻底的废物,因为一些原因,导致自己一点儿武功都不会,所以只好找一个大树,说起来,我还真是够无耻和软弱,竟然要靠女人来保护我,真是懦弱啊,“他说到这里,忽然间流出了怅然的眼泪。
他在那种生死存亡的情况下,哪怕失去眼睛也不会流泪,但是这一次却因为这一句话感到内心的无奈。
苏婉儿这一次终于也明白他的心酸,倒是挺了解她的苦衷的,一边擦拭他最后的几许淤血,一边说道:”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有一定有你的苦衷,我偷了你的银雪,而且若不还给你,你一定会被那司马家族的长老害死的,若不是父亲给我说,我还真会玩一两年才还给你的,到时候可给你惹大麻烦了。”想起那一夜偷走赵羽天的银雪,她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