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农先生离开的时候,二楼上的实验室里,约翰正给达莉亚展示他带来的各种礼物。
实验台上平时的那些案板器皿,都被约翰挪开。台子上此时放着一个镶金镂花的大箱子,是约翰刚刚指挥自己的仆人搬进来的。两个奉父亲之命陪同自己的仆人在好奇地戳了一下某个架子上干瘪的蛤蟆标本,然后被忽然睁开眼的死蛤蟆各咬一口之后,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让约翰也有了与达莉亚独处的机会。
“表妹,这可都是我搜罗了很久才找到的好东西,上次宴会就想带来着,结果来的时候,脑子里全都被你的身影填满,竟然就把它们给忘在了家里。怎么样,这回全都带来了,表妹你喜不喜欢?”约翰揉了揉头发,意气风发地说。
“表哥,哪有你这么给女孩子送礼物的?一送一大箱子,还直接抬到了我实验室里!”达莉亚不满地瞪着约翰。她觉得表哥打扰她,就因为这么无聊的事,实在真地很无聊。
“呃。”约翰一愣,没想到表妹是这么个反应,他听说送女孩子礼物越多,她们越喜欢,怎么到了表妹这里好像不对呢。不管了,他把箱子盖掀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水晶球,里面有一只正在游弋的红色小鱼。纯白中包裹着一抹摇动的红,看起来很是又清爽,又鲜艳。
“怎么样,漂不漂亮?”他心里惴惴,这东西是在维兰公国时听一个侍从朋友的话在市场上买的,那家伙说女孩子都喜欢新奇艳丽的小东西。
达莉亚看了看这东西,又扫了眼自己房间角落里那堆各种型号的水晶球,说道:“这不就是把一只鱼弄到水晶球里吗。”
约翰怔了怔,不知怎么回答,然后他就看见达莉亚从实验台下面摸出来一个比自己这个大了数倍的水晶球,里面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正瞪着八只被放大的眼睛望着他,把他吓得寒毛竖起,赶忙向后跳了一大步。
“表哥,这种事情我十岁就会弄了。”达莉亚耸耸肩,把那只困着蜘蛛的水晶球塞回桌下。
约翰揉揉胸口,安抚下跳动的心绪,心想表妹果然非比寻常。他走回箱子边,从里面摸出一束艳丽的鲜花。
“表妹,这鲜花是从维兰公国大圣母院前的花园里摘下的,因为沐浴了圣母的光辉,所以永远不会凋谢。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一样,永远也不会凋谢,怎么样表妹,喜欢吗?”他眯起自认为最迷人的眼神,说着事先想好的话,含情脉脉地望着达莉亚。
“真的不会凋谢?”达莉亚有了点兴趣,她把花接过来看了看,“先放这里吧。”她顺手抄起旁边的一个烧瓶插了进去,结果那朵花霎时全蔫了下来。“哎呀。”她眨眨眼,“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我一直用来提炼死灵气的那个烧瓶,可能还有点残余在里面。不好意思啊表哥。”
约翰愣了一下,心想这花我小心翼翼保管了一路,生怕压倒或折断,怎么刚一到你手里就全毁了呢。不过他还是撑起微笑,说道:“没关系,我还有很多礼物呢。看看这个,”他拿出一顶白貂皮插绿孔雀翎的团花扁帽,“这个可是今年秋天提亚帝国宫廷最流行的样式,我花了好多钱才托商团里的一个人从北边捎回来的。
达莉亚把帽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抬起头,“这个帽子好。”她笑着对约翰说,然后还不待面露喜色的约翰说些什么,她就把帽檐上的孔雀翎拔下,抄起实验台边上的小刀将其斩成几段,然后塞进一个小盒子里。“我正好有一副药剂的配料缺少孔雀毛呢。这帽子没用了,就还给你吧。”她高兴地把帽子又扔回了箱子。
约翰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又觉得既然表妹高兴,那不管怎么样,目的也算达到了,可是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点不对劲呢?
他伸手刚要去掏下一件礼物,达莉亚拦住了他,“算了算了,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不用给我看了,不然要看到什么时候呀。”
“哦,好吧。”约翰悻悻地把目光瞥向精美的大箱子,“那我叫人把这东西搬你房间里去。”
“不用。”达莉亚举起一只手,轻轻一挥,那只箱子立刻急剧缩小,变成了只有指头那般大的一个小方块。达莉亚把它放进实验围裙的一个口袋里,然后就将台子角落的器皿都挪了回来。“表哥,你现在要走吗?”
达莉亚的话总是让约翰很无语,他不知道表妹这是在暗示让自己告辞呢?还是确实随便问问。“呃,我——”
“既然不走,那就在这儿帮忙吧。”小姑娘不待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十方前几天晕倒了,还没有醒过来。最近我没有了助手,很不习惯呢。”
听达莉亚主动留他,约翰当然很高兴,不过听到十方的名字,他神色一滞,“表妹,这个叫十方的就是你召唤来的那个叫做,叫做——”他皱起粗粗的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对了,那个叫‘和尚’的家伙?”
“对呀。”好久没人提起十方是她的“召唤物”了,虽然知道不是,但听到有人这么讲,她还是美滋滋的。
“听说他每天和你形影不离?”约翰一脸阴郁地问。
“是啊,魔仆怎么能离开主人呢?”
约翰涎起脸,“表妹,我做你的魔仆好不好?”他傻傻地笑。
“你?”达莉亚打量了一眼表哥,“你粗手粗脚的,帮得了我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表妹。不可否认我骨架是大了一些,有些时候也确实手笨点,但只要我想,就肯定能变成细心、贴心、忠心,更加有一颗爱心的魔仆,俗话说,爱情能使人——”
“行啦行啦。”达莉亚打断他,“你要真想帮忙的话就帮吧,不过我警告你,有时候可能会中毒烧伤被炸或者中诅咒什么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呦,表哥。”
约翰闻言身子一缩,他紧张地看了达莉亚一眼,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俗话说,爱情使人盲目。表妹,为了你,就算上绞架,下坩埚,我也愿意。”
“我不用你下坩埚,你那么大块头,把坩埚砸漏了我还要去买。我只要你帮忙搅拌坩埚就行了。给你这个。”她递给约翰一根小臂长的短木棍,“用这个来搅拌就行,记得不要太快,要来回换方向,不要一直搅。对了,我帮你把火点着。”说着,她翻开手掌,一团蓝色火焰从她掌心弹出,跳到房间角落一个大坩埚的下面。火焰在那里凭空燃烧着,不需要木柴,也没有黑烟。
约翰脱下外套,那上面的金色坠饰叮当乱响。他走到坩埚旁,小心翼翼地把木棍插进去,样子就像是怕坩埚忽然爆了炸到自己。
“表妹,你是在配什么药剂呀。”他好奇地问。
达莉亚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说:“是一些战斗药剂。爸爸如果活着的话,也肯定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要救他出来,总要打一架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