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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由于大女儿婚礼上的悲剧,谢雨的母亲至今心有余悸。眼看谢雨的婚期将至,谢雨的母亲认真斟酌后,决定到镇上的饭店定酒席招待乡邻。坐在炕头的三妮也觉得这样方便一些。况且张枫送来的钱足够这次婚事用了。姐姐婚礼上的悲痛,其实谢雨比谁都痛,她希望自己的婚事一切从简。谢强则极力反对,他觉得就因为父亲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更希望办场排场的婚礼,让自己在村里更有面子。一家人商量了一个下午,也没能达成一致意见。而谢雨心里最担心的是洋洋的事。

“娘,洋洋我先带着吧。这样也方便他上学。”谢雨看着院子里写作业的洋洋说。

“小雨,洋洋先在家里吧,娘会照顾他。谁家姑娘带个那么大的孩子结婚啊,况且你也得为张枫考虑不是。”

“姐,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虽然人家可以接受寄养洋洋,咱也不能太自私了。至少让人家面子上过的去不是。”三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是把洋洋先留在家里吧,这不还有我呢吗。”

以往每次说到洋洋的问题,谢强就第一个嚷嚷,这一次,谢强破天荒没有发表意见。一家人决定洋洋就暂时留在谢雨母亲身边。以后的事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为了少一些矛盾,最终谢雨的母亲还是应了谢强的要求,在自己小院里给谢雨举办婚礼答谢宴。既然母亲和兄长决定了,谢雨也不想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毕竟父亲不在了,兄长能够这样主动为自己操办婚事,她还能说什么呢。

由于路途遥远,两家人决定让张枫先来谢雨所在的村里举办婚礼,招待完谢雨这边的客人后,二人再回张枫所在市里举行一次婚礼。所以两边的答谢宴时间相差十几天。谢雨家的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帮忙的人进进出出。

自从谢雨订婚后,洋洋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了。家里变得热闹起来了,他知道,谢雨马上就得跟张枫走,忽然间失去了依靠,洋洋特别害怕。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去哪。记事起,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爷爷离开后,谢雨就成了他的依靠,现在谢雨也要跟张枫去他不知道的地方。想着这些,洋洋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夕阳西下,空旷的后山上,只有三两声的乌啼伴着洋洋的呜咽声,格外凄凉。

谢强循着隐隐的啼哭,远远望着黄昏中洋洋瘦弱的背影,忽然悲从中来,这分明就是自己当年的影子。一岁那年,父母离异,娘留下年幼的谢强,带着哥哥改嫁他人。也是这样一个黄昏,谢强哭着一直追到这座山头,娘还是离开了。他觉得失去了整个世界。也是在这个地方,和洋洋现在一样孤独地哭泣。

后来,父亲又娶了妻子,也就是谢雨的母亲,继母是一个大户人家女儿,因为右手天生残疾被遗弃,后来被一对孤寡老人收留养大。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为了照顾年幼的谢强,先后夭折了两个孩子。在谢强九岁时才生下了谢雨的姐姐。谢雨的母亲虽然手不好使,可她勤劳能干,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谢强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她亲手做的。年幼的谢强一直认为是因为谢雨的母亲才失去了亲娘,他一直敌视继母。直到渐渐长大才慢慢理解。

想着这些,谢强的眼睛湿润了,他不知不觉走到洋洋身后。

“洋洋,来,咱回家。”谢强说着把手伸了过去。洋洋被突如其来的谢强吓坏了,他急忙起身低头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恐惧。

谢强知道是自己对洋洋太凶,才让洋洋整天提心吊胆,如此害怕自己。洋洋的样子让谢强更加愧疚。他上前拉住洋洋冰凉的小手,默默向家里走去。洋洋忐忑不安,但他却第一次感觉到谢强的手是温暖的。小小的洋洋给谢强上了一堂人生的大课。他发觉自己真的错了,不止是对洋洋。一路上,谢强默不作声,洋洋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自从带洋洋回来之后,谢强时常会带凤儿过来和洋洋玩,有事没事也会上谢雨母亲的屋里坐会儿。对于儿子的变化,谢雨的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每看谢强坐回离开,谢雨的母亲就禁不住抹眼泪。真么多年来,直到今天,他才感觉到自己有儿子。

正赶上周末,谢强骑车带上杨洋和凤儿,去了镇上,他要给两个孩子买点衣服,再给谢雨买双鞋子。谢雨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了,快要出嫁了,自己还是第一次给妹妹买东西。

在热闹的小镇上,谢强买了三双鞋子,一双红色的鞋子是给谢雨的。村上习惯,结婚都穿红鞋子。另外两个妹妹也得穿。谢强第一次觉得付出是这样开心的一件事。

童装店里衣服很多,谢强拿了一件迷彩服给洋洋试穿。凤儿坐在一边抱着买来的鞋子吃糖果。洋洋穿好衣服在谢强面前转了一圈。

“真好看,洋洋,谢欢吗?”谢强此时看到的洋洋在他心里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嗯,喜欢。”洋洋刚一转身,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凤儿追着一张糖果纸皮上了马路,卡车夹杂着尘土疾驰而来。

“凤儿……”洋洋飞奔过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凤儿滚下了马路,洋洋倒在了马路中间。顷刻间,鲜血染红了还没有来得及系好扣子的迷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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