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又再次同时说道。
如果说第一次只能算是一种巧合的话,那么第二种巧合便叫做缘分。
严童和严雪此刻再没有尴尬之意,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四目相对,也许,一切都在不言间吧。
如果有一种心情,便如现在这般看着对方,那么再多的话语,也只能算是多余。
也不知二人就这样看了多久,只是渐渐的,严雪眼中有了失落之意,这中失落之中,还暗许了一些悲伤。
转念之间,她想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世俗中的观念,她,抹不去。
严童于她,是主仆关系,主仆二字的门槛,她,过不去。
敢问世间,有哪个主子会痴心于奴?
敢问世间,有哪个主子会纳妾于奴?
等他日,人老珠黄后,还记得妾否?
等他日,另有他欢后,还会见妾否?
也许,癞蛤蟆吃天鹅肉,就是形容自己吧。
一丝惨淡的笑容,从严雪嘴角弯起,她慢慢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天空,独留下一身萧条的背影在严童的眼眸里。
严童纵然心智过人,但此刻严雪心中的所想,他又怎能知道。女人心,海底针,现在的严童,捞不到属于小雪的心思。在他看来,后者挂着的淡淡微笑,犹如四月牡丹,清淡而美丽。
“我来的时候遇到了管家,他叫我给你传一句话,他说你伤势若无大碍,便可进入族中祠堂,以便栽培修炼。”
严雪徐徐转身,嘴角依然挂着那个动人的微笑,她没有看向严童,只是抬起了纤弱无骨的右手,给后者轻轻整理胸前衣裳。
“祠堂一处几时去都没有关系,我听说在那里,每个进入其中修炼的严家子弟,都可以带一个随从。要不,你就跟我去吧。有我在,你好有个照应。”严童突然握住小雪的纤手,笑道。
“我一个女流之辈,进那地方干嘛。一个不小心万一给你惹出麻烦来,到时你定然无法安心修炼。”严雪挣脱了严童的大手,神情认真的道。
“而且我已经听说了你和叶家之事。那叶家少主叶少白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现在的你,必须得尽快提升实力。不然,万一严家和叶家发生冲突,你必然会遭受他们的算计。”
严雪在严府工作已久,她虽不能随便走出严府的大门,但外面之事,几乎都可以在府中知道。毕竟严府是偌大严氏家族的总部所在,只要外面有个风吹草动,这里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比较难得可贵的是,严府的环境让的严雪有了长远的目光,所以,一些问题,它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要害之处。像她刚才对严童的所言,简直说到了严童心里面去。要知道,现在的严童,对实力可谓是十分渴望。
“等你走了,我就以你的名义,去服侍三叔和娟姨,没有人会来打我们的主意的。”严雪知道严童担心自己再受欺负,便对后者劝道。
“进入族中祠堂,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出来一次。那些日常所需,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就赶紧去吧,要不然等天黑了,办事就不太方便。”
听见严雪把诸事都处理的井然有序,严童也就放下心来。他知道,眼前那个小的时候,还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尾巴后面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独挡一面。
严府之大,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试想一想,一个传承了这么多年的古老家族,一个能容纳无数族中天才的府邸,会小到哪里去。
在这么大的地方,里面的竞争何其激烈。严童知道严雪面临的压力定然不会和她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有他在,则一切还好,只是每当他提出让小雪也跟随自己同去祠堂时,后者往往非常不喜。
严童知道小雪的心性,她一旦下定主意,则没人可以让她改变。
“放心吧,我在这里这么久,不还是没事么?你看我现在不是还生龙活虎的么?”严雪向严童挥了挥两个小拳头,露出了两颗洁白的虎牙。
“傻瓜。”
严童刮了一下小雪的琼鼻,便拿好行李走出了出去,此行,他没有再回头。
因为严童知道,如果他一回头,则会留了下来。
身后,是一个不舍的目光。严雪倚在门廊处,望着严童一步一步的离去,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久久的望着严家祠堂的方向,不肯离去。
这一幕,极像闺妇送行前去参战的夫君,而这一分离,往往生死相隔。
远方残阳如血,染红半边天际,偌大苍穹,竟然有了凄凉的迟暮之意。
不久,严雪朝着严童离去的方向,叹息了一声。然后她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只见她左手拿出一个玉简捏碎。
“传我口令,叶家之人在无尽岁月中,不得动严童一根汗毛。围令者,屠灭九族。”严雪对着虚空,冷冷的道。
“是。”两个烟丝般的身影,从严雪身后幻化而出,接到严雪的命令后,又如烟丝一般,消失不见。
就在这两个身影消失后,严雪身后蓦然出现了一个丈许的黑洞,无数妖异的叫声从黑洞中传出,之后一只雪白之手从里面伸出,一把将严雪抱住,将其拉入黑洞之中。
在严雪身影消失之后,那黑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缩小,最后缩小至一点时,完全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不过,这看似诡异的一幕,在严府之中却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又或者说,防卫森严的严府,对这一幕,竟一无所知,也没有资格知道。
就在严雪消失后不久,严童也已经到了严家祠堂的门口。
这严家祠堂不是在别处,它的所在,也是在严府之内,若再加以细细划分,则这严家祠堂就在严府后面的后山上。
严童站在严府后山的祠堂大门前,并没有一脚踏进去。
“这里,便是那个祖宗祠堂么?”
严童抬头看了残阳余晖下的严家祠堂一眼,喃喃道。这严家祠堂并没有特别之处,它不比严府的华丽,相反的,这严家祠堂略有破败,有些地方,竟然有了蛛网的痕迹。
“这蛛网,只不过是其岁月沧桑的另一面罢了。”严童摇头,就要一步踏进祠堂之中。可脚步才抬出,便停在了半空。
严童深深的往身后的方向看去,那里个方向的尽头,有一座小木屋,屋内曾有两人,那两人便是严雪和他自己。
似乎这目光可以穿透时空,严童似乎看到了一个萧瑟的身影,而那身影仿佛也看着自己。
严童嘴角弯起,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然后,他重重的一脚踏进严家祠堂。
一进祠堂,无尽的香火之气便扑鼻而来,一眼望去,尽是林立的严家祖先牌位,这些牌位前都贡满了香火。
“令牌拿来。”
就在严童进入祠堂之后,一个沙哑的声音顿时在前者身边响起。
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严童看见了一个穿着麻衣的老者,这老者须发皆白,坐在一张普通的凳子上,全身透出衰老之意。
所谓令牌,是进入祠堂修炼的一种凭证。没有令牌而进入祠堂,则会判为亵祖之罪,也会受到族中的严惩。而属于严童的令牌,在入住严府后不久,他就从严岸那里拿到了。
严童深知眼前这个普通的老者,只怕是族中祠堂的守护者,在他看去这老者身上虽没有灵力的波动,但“守护”二字,岂是空谈?
这种人物就算是放在整个黑土城,也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所以严童不敢怠慢,他恭敬的将自己的令牌递了上去,然后静静等候。
这令牌不知是由何种材料制成,通体呈青色,而且里面隐隐有灵力的波动。严童研究几天,也没有任何头头绪。
那老者拿着令牌,随意的一挥右手,似乎就启动了一个微型的阵法。阵法一经开启,只见阵阵荧光在令牌内流转,在放出紫色光芒的同时,那令牌也脱离了老者的枯手,悬在了半空。
三息之后,那紫色光芒相互扭动,最后竟然凭空出现“严童”二字。在这两字出现的霎那,这老者右手再次一挥,那令牌就回到了严童手中。
严童知道,自己的身份得到了确认,接下来就可以进入祠堂的深处修炼了。
“进去后,先到乙号房报到,到时自然有人安排你的一切。”
那守护祠堂的老者大袖一甩,顿时一个巨大的光幕就出现在了严童的面前,“进去吧。”
闻言,严童也没有废话,他向着这老者一拜,便迅速走进光幕之中,在他身影消失的霎那,那光幕也快速散去。
在严童消失后,那老者看了祠堂深处一眼,叹息了一声,便闭上了双眼。
这个叹息并非是相对于严童而发,因为在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过后者一眼,毕竟他守护祠堂多年,像严童这样有天赋的,他看过无数,以后者的修为,更不可能进入其眼中。
这叹息,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整个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