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大陆,西疆边陲。
夕阳西下,在一森林边缘,一座小土丘的背风面,有一团篝火,两人对坐。
两人的视觉焦点是一只烤羊腿,伴奏声是烤羊腿不时的“呲呲”声,拿着羊腿烤得起劲的是一位头顶草盖,身披兽皮,古铜色皮肤的人类少年,眼冒绿光盯着羊腿流哈喇子的则是头似狼非人的狼人。
“我说卷毛,你能不能改了这,闻见烤肉味就迈不动腿,走不动道的毛病。”
“改,改,改,呵呵。”
“不止是你,还有你的那些兽人同胞们,你们就是活该命苦!随便找个烤肉师傅,架堆火支个羊腿,然后在周围搞些陷阱,你们就一个个儿屁颠儿的被勾引来了,睁着两眼往陷阱里跳。”
“昊羽,你所言极是,不愧是我们兽人的智多星,我对您的仰慕之情,就如见羊腿,流口水,口水滔,连不绝。”
“卷毛同志这话我教给你,是让你跟大花姑娘表白用的!没怂胆跟人家表白,居然活学活用到我身上?啊?还思慕我,思慕你个大头....”昊羽将羊腿从火上移开,大有教训卷毛一番的架势。
周身毛发自来卷的狼人少年,痴迷的目光被羊腿勾开,嘴里却念念叨叨,“我错了,我错了,那个….那个羊腿被风一吹就凉了,再烤烤,再烤烤,呵呵”
“嘶…”卷毛盯着羊腿,吸溜着已流出嘴角的口水。
“给,吃吧,再烤就焦了,看你那副吃货的德性。要不是怪老头把我养大,还和你们兽人感情深厚,我早就那么干了,现在最起码也是个土财主了。”
卷毛如获至宝的端过烤羊腿,口水流得还真有长江大河的气魄,吃相大有气吞山河的架势
昊羽则双手抱头,仰躺在土丘上,望着如梦似幻的夕阳,思绪飘飞开来。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天涯?唉,何止是天涯,而是两个世界。晓玲,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你过的好吗?原谅我了吗?或是早已将我忘却。”
……………..
“嗝…嗝….”卷毛的饱嗝声将昊羽思绪拽了回来。
卷毛看到昊羽起身,不好意思的抹着哈喇子,憨憨的笑着,“嗝”,又一声饱嗝,慌忙捂上了他那张大嘴。
“饱了?”
“嗯,嗯。”卷毛捂着嘴点头。
“饱了就回吧,别让二长老他们担心。”说罢,昊羽把身后不远处的几只死黄羊、魔纹豹等猎物用草绳捆在一起背负在肩上,率先向东走去。远远的从背后看,就像一个小山丘,浮空而动,仔细看,会发现,山丘下有两条小细腿。
卷毛看着昊羽的背影,讪讪的撇了下大脑袋,尴尬的拎起两只死透了的小狼崽跟了上去。当然,被拎的小狼崽只是普通野兽,和卷毛狼人在本质上还是有区别滴。
………….
皎月换了夕阳的岗。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依稀看见远处的村落,只是,原本应该黑漆漆的夜,却随着两人越走越亮了起来,冲天火光乍现。
“昊羽,等等,分我点狩猎品,要不一会见了长老他们,很丢人的。”卷毛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待发现昊羽呆立在原地,表情悲戚时,才感觉到情况不对。
“快走,村里有情况。”昊羽愤喊一声,扔了狩猎品就向村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卷毛愣了一下,看了下远方,才反应过来,双手拎着狼崽晃晃荡荡跟上昊羽。
“把东西扔了,还拎着干吗?”昊羽向身侧的卷毛怒喝一声,卷毛这才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随着昊羽加快了脚步。
………….
墨黑的夜,被滔天大火染地变色。
村口大树上吊着一具尸体,随风摆动。
两人怠速走近,看清何人后,“哥哥,哥哥!”卷毛痛声疾呼,一个旱地拔葱跃起,用狼爪割断绳子,将尸体接落在地,深拥在怀,大声嚎哭起来。
“人类种族又来烧杀抢掠了!”昊羽悲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拳握得骨节突兀,全然忘却自己也是个人类。
昊羽向卷毛痛声交待一句,“卷毛你在村外接应,我去救人。”语罢,几个起落,奔进村落,毫不犹豫,闯入火海。
“二长老?三长老?”没有回答。
“大头兄弟?大牙弟弟?”
……
“大嘴妹妹?”昊羽嘶声竭力呼喊着或亲人,或发小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应答,只有大火的呼呼声,伴着偶尔房屋的倒塌声,似在嘲弄。
火浪一波波侵袭着昊羽,炙烤着昊羽的脸颊异常生疼,却全然不顾的冲入火墙,片刻后,传来痛呼,“大脚婶子?大脚婶你醒醒,你不要死,您答应给我烙大饼的,你醒醒…啊…!”
痛呼许久,昊羽从一座着火的棚舍中窜了出来,而后跳入另一个火墙,“大头兄弟?你醒醒,你醒醒啊,我给你带回来了你最爱吃的豪猪肉,你别死,你醒醒啊!”
昊羽流泪了,眼泪却被火焰炙烤蒸发,只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雪白的盐粒。
裤腿和衣袂着了起来,引燃了身上的兽皮,散发着烤肉的香味,但此时却如此刺鼻。
烤肉的气味越来越浓,却是被引燃的衣服烧伤了自己,昊羽蹙眉嗅了两下,“呲啦,呲啦”声中,这才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撕扯下来,露出了浑身青铜浇筑一般结实的肌肉,还有挂在胸前的一块赤红耀目的血玉和心脏处一抹Z形伤疤。
而后赤着身子继续挨家挨户查看着,从村东到村西,村南到村北,没有一个活口。
“怎么回事?人类掳掠村庄,不会如此,为何要屠村,为什么?”昊羽一脸愤恨,变成惊愕,一声声自问。
“等等,议事堂,二长老他们往常都在议事堂。”想到此处,昊羽向村中的最高建筑奔去。
…………….
“哐”
火门被一脚踹开,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满目尸体,血聚成洼。
“二长老?三长老?”,昊羽一个个翻扒着尸体,每看清一个尸体,心都如同被插了一刀,清晰的感觉到力量被一丝丝抽去,整个人自心开始,有点痒,有点慌,却没有痛。真想让心停止它那无谓的跳动,不知是想摆脱这慌痒的感觉,还是一死了之。总之,这一刻昊羽想到一个词,名叫刻骨铭心,是刻骨铭心的痛,还有恨,真的恨到彻底之时,不是咬牙切齿,而是淡漠,生死的淡漠。
“羽…….羽…儿”一个沧悲无力的声音传来,昊羽闻声而顾。
“二长老?你还活着,这…这都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昊羽几乎是扑着到了一位四肢已被连躯砍断的老兽人面前,满脸血迹以致看不清他的相貌。
“是..剑…族.....,他们…找‘火种’…..”老兽人断断续续的含着血喷述。
“‘火种’是什么?为什么要屠村?”
“‘火种’..…是….是..”老兽人布满血丝的双眸瞠的如若铜陵,点着下巴盯着昊羽胸前的血玉,想要告诉他“火种”是什么,却苦于四肢被砍断没法指向那块血玉。
“…咳..”二长老没坚持多久,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整个身子像泄气的气球,瘪了下去,至死都是僵着脖子点着头,双眼盯着昊羽胸前的血玉,可昊羽却始终都没有明白。
“二长老?你不能死,不能死,你..你坚持一下,我背你走,坚持住。”昊羽慌忙无措地抱起二长老,冲出议事堂,穿过火墙,向村外奔去,任残垣断壁在身后塌落。
一滴滴眼泪自昊羽脸颊滚落,掉在老兽人血染的双眸上,清洗了双眸,但双眸却已然涣散无光。
昊羽边跑边拼命晃动着怀里的兽人老头,“二长老醒醒,坚持住,二长老?二长老?”然而,晃着晃着,直到他的头达拉而下。
“啊……..”
昊羽站在火海中,向天怒吼,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在火浪的衬托下形成一幅悲壮难言的画面。
“噗通”
老兽人的尸体跌落在地。
昊羽呲着牙,眉头拧成了结,整个脸异常狰狞,一把拽下胸前挂着的血玉,捏在自己喷着怒火的眼前,“你TM带着我穿越到这,就是为了让我再次感受悲伤吗?感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我TM要你何用?滚!”
说着,用力挥臂将血玉摔碎在地。
而后,“噗通”一声昊羽跪倒在地上,双臂达拉,头无力地垂着,显得无尽落寞与悲戚。
而昊羽浑然不觉的是,地上破碎的血玉中,原本在玉心似血沁模样的东西悄然自主的流向昊羽,而后渗入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