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乌云压在了洛州城上空,一道道银色的闪电不时撕裂厚实的云层,露出漆黑恐怖的裂缝,雷鸣如那远古冲锋的战鼓声,自天边滚滚传来。
九天之上好似有仙魔在斗法,无际的苍穹都要被打穿,怒吼的狂风无所不在地肆虐着,一幅天地即将破灭的景象。
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息,大街小巷上空落落的,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偌大的洛州城宛如一座死城。但仔细一看,零星闪烁的烛光还是给这座古城增添了一丝生机。
“走水了!走水了!”突然间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天空。
刹那间,狂暴着奔腾的风之精灵似乎被惊住了,咆哮声顿时减弱了下来。
下一刻,“当!当!当!”“救火了,救火了!”铜锣声、钟鸣声、呼喊声连成一片。
无数黑影推开门窗,或奔向街头,或站立房顶,整座古城一下子活了过来,人影错错,声音杂乱不堪。
踮足远望,城东中心火光滔天,映红了半个洛州城,滚滚浓烟已经接连到了天上的黑云,狂风不断卷动,烟雾不断变幻着各种形状,仿佛孕育了无数年的魔鬼将要出世,摄人心魄。
街边一老者,身体佝偻须发皆白,一手拄杖一手抚须,眯起眼睛瞅着漫天的火光,喃喃道:“这场火很不一般啊,这天恐怕是要变了!”
旁边的人群面面相窥,但感受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一丝炙热,心底不约而同地升腾起了不祥的感觉。
城东洛府,大火就是在这里烧起来的,整座府邸不停向外吞吐着火舌,“噼啪”声不断。
当街坊邻居提着水桶赶到并推开大门时,所有人都似中了传说中的定身术般僵立当场。
映入眼球的是极其血腥的一幕,整个洛府前院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死尸,不断有尸体被烈焰吞噬,变成漆黑的焦炭。
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看到那些人衣衫完整,但却神色呆滞,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焦点,迷茫一片,仿佛他们的灵魂在死前就已经消失了,整个场景极为诡异。虽然前面火焰滔天,但人们却觉得周围阴森冰冷,似有阴魂在旁边徘徊游荡。
“噗通!”水桶掉落的声音响起,也惊醒了呆立的人们。
“死人了!杀人了!救命啊!”凄厉的尖叫声接连响起,脸色苍白腿脚发软的人们纷纷摸爬着向外奔跑。
洛府外的街道上,人们再也坚持不住,纷纷瘫倒在地。脑子中不断闪现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只觉心跳加速、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咔嚓”……“轰隆”!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接贯穿了整个云层,刹那的余光照亮了整片天地。
“啊!”“妈呀!”
突如其来的雷鸣与闪电让人群中的几个胆小的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所有人的心跳为之一顿,然后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如有千万只鼓在敲打,疯狂的大口喘息着。
借着那一刹的光亮,可以清晰看到脸上的恐惧与慌乱。
呼!这时一丝带着水汽的冷风吹过。
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襟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恐惧中的人们纷纷打了个冷颤,这才清醒过来,发现呼啸的狂风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停止。
“噼啪!噼啪!”
豆大的雨点开始断断续续落了下来。
冰冷的雨滴不断打在人们的脸上和衣服上,直叫人觉得寒冬腊月已经来临。
“啪啪啪……"雨水声越来越大,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忍不住了。
哗!哗!哗!霎时间,大雨瓢泼而下,天空上仿佛有神魔在乱舞,从那黑沉沉的云中撒下千丝万线,渐渐的将天和地给缝合了,整个天空一片朦胧。
街道上的人不断打着哆嗦,只觉得下巴僵硬,手脚僵直,口干舌燥。透过雨幕,纷纷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又瞅了瞅犹如地府炼狱的洛府,犹豫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都回去吧。”“看这雨的劲势,这火是烧不下去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去城主府通报,洛府出这么大的命案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一个留有八字胡的矮个中年男子说道。尽管秋意渐浓,但其却一副麻布短衫加黑色短裤打扮,胸膛和双臂裸露在外,肌肉坚实饱满。
“等等!铁匠我和你一起去!”人群中走出个身穿灰白色细布长衫的文气书生,脑后系一黑带,一副文弱样,尽管面色苍白无血,但却满脸悲痛,恐惧的眼神下却透着一股坚定。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书生,你也赶紧回家去吧。我知道洛府对你有恩,可雨这么大,你这幅小身板要淋半宿的秋雨,明天一准病倒。”“大家都回吧,这里的事情不是咱们能管的,城主大人会派人处理的。”铁匠摆摆手说道,然后便扭头钻进了茫茫雨幕中。
洛府的大火在这漫天倾泻的暴雨中逐渐熄灭,只留下大片被烧焦的断木碎瓦,那个在人们心中美轮美奂的洛府就这样化为了灰烬。
“李老头!”
一个油腻尖细的声音兀的响起。
“这是谁啊?”
“谁打断老子听故事了。”
“怎么回事啊?谁这么不长眼啊!”
福乐茶楼的二楼立刻人声鼎沸,吵嚷声不绝,纷纷转头四顾,原来是有人在讲故事。
“李老头!你这个故事都说了七八百遍了,能不能换个新花样?”
“是吴掌柜呀,没想到您来这了!”“这不,今天来的都是些生面孔,大家伙都没听过洛城大火这一段,小老儿就讲这个了。”
“您见谅!您要不喜欢听,我马上换。”
只见茶楼大厅里正东有一朱红小木台,上有一黑色长桌,摆着一茶壶,一折扇,后面站着个瘦高的灰布长衫老者正堆着笑脸向楼梯鞠躬。
人们纷纷侧头注目。
砰!砰!砰!
却看到一个肉球般的胖子,在楼梯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颤抖中缓步走了上来,浑身的肥肉正有节奏的抖动着。
一眼望去,几乎找不到这个胖子的眼睛鼻子在哪里,一对耳朵却宽厚肥大,长的是油光粉嫩,但却四肢粗短,一件宽大的金色花纹镶黑边的锦袍套在其肥胖的身体上,臃肿滚圆的肚子更胜十月怀胎的孕妇。
此时,所有人心中不禁出现了一个想法,如果这个胖子失足滚下去,那该多好呢。
但胖子还是在人们厌恶的眼神中走上来了,在其身后跟着四个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衣汉子,个个虎背熊腰,裸露的肌肉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正双手抱胸,恶狠狠的瞪着开口说话的人群。看到这架势,整个二楼顿时鸦雀无声,人们纷纷低头喝茶,不敢再看。
“哼!”
“是这么回事啊,那你就接着讲吧,晚上请你尝尝刚到的蓝磷虾。”那让人浑身油腻的声音在胖子嗓子里响起。
“那可谢谢您了,今天有口福了。”李老头满脸笑容,眉毛都抖起来了。
“管事的呢?死哪去了,赶紧出来!”胖子很不耐烦。
“东家,我在这呢。”楼梯下传来喊声,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在砰砰砰的脚步声中冲上了楼梯,躬身在胖子面前堆起了一副献媚的笑脸,两撇八字胡上下扭动着,滑稽无比。
“找个清静的地方,有事问你。”
“东家请上楼,楼上清静!”“小六子!把店里珍藏的碧雾银针泡一壶端上了,麻利点。”
在胖子走后,整个大厅里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至于那李老头说的故事却是没人在意了,一片嗡嗡声。
“先是蓝磷虾,又是碧雾银针,这两样东西加起来怕有上百两银子了,比咱们南来北往忙碌半年挣的都多,这胖子是谁啊,你知道吗?”
“他你都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整个安陵城的首富吴掌柜,本名叫吴金,家里金银无数,安陵城近一半的商铺都是他开的,这福乐茶楼也是他的产业。别看他胖的跟头猪一样,但做生意在咱安陵城还真没人能比的过他,精明着呢。”
“人们私底下都叫他‘无金’,意思就是没人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
“看到那四个护卫了吗?都是后天七重的高手,在他家里供奉着个九重天的大师呢,咱们安陵城的守卫统领也才是八重呢,这下你知道了吧。”一个青衣男子用眼神示意。
“乖乖,看来这位吴金掌柜钱真多啊,请了这么多高手保护,在咱安陵城怕是没人敢惹了吧。”
“那是,就说那吴掌柜的独子,比他爹都横,可是咱这安陵城一霸。平日里欺男霸女,寻衅滋事,几乎无法无天,连城守都不敢管。兄弟,如果遇见了可得躲着点。”
“没事没事,小弟只是送货路过这里,听说这福乐茶楼茶好、故事好,就来喝口热茶听一听。一会就走了,怕以后都没机会再来。”一个身穿麻布短衫的精壮汉子笑着。
“咱安陵城可是连接着洛城和白水城两大郡城,每天来来往往的商旅走卒无数,奇人异士也不少,没准哪天那吴小霸不长眼惹到那些修炼高手,就有好果子吃了。”有人低声道。
“不错,确实值得期待,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一片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