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神殿
“炼狱之神,永恒之晶,溟禁大法,毁暗邪君”
恒久的魇语在不停的喘息,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亦或是与往昔一样,只是陷入不变的梦魇当中。
周遭伸手不见五指,有的仅是虚无,无尽的黑与暗所笼罩的世界,没有光明,没有方向,漫天的硝烟述说着长达万年之久的众神之战。
“硝烟?神之黄昏?”辰自嘲的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在睁、闭双眼毫无区别的世界里,人们所能知道的只有自己的存在。
“只有自己的存在?”他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伸出了手在胳膊上狠掐了一下,嘴角配合的抽动着,是痛吗?或许吧,辰这样想着,漫无目的地前行,现在唯一等待的便是从这睡梦中苏醒。
他紧闭着眼睛,又似有所察觉一般的面仰前方。
心有所动,面前的片景凹杂纷显,他依稀看到,有无数的银色光翼冲天而起,如同燃尾的箭簇向着泼血的天幕冲扎而去,这是一片修罗灭世般的远古战场,全然的是呐喊、厮杀,以及是一副副视死如归的面容。
“为了银翼,为了浪宇?静焰的荣耀”拄旗的双手被砍断了,然而那挺拔的身影却越加的直立了起来,染腥的利刃划断了他的脖子,热血冲刷了暗语者的面容,那喉中的咆哮才逐渐的化作了呜咽。
满目的血腥、满目的狰狞,跨越了空间限度的斯杀,光翼、暗翼碎裂着时空,直到血光透出了云层,成了天与地间唯一的主宰。
“啊”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息着,入眼的景幕仍旧是漆黑一片,然而那眼睛却能穿透黑暗,大地在咆哮,天空在塌陷,他终究再也分不清这是梦是真了。
在这虚境的尽头,驻留了支撑天地的神祗,一双漆黑如默的眼睛深邃悠远,仿佛源自于那永恒的黑暗一般,凝视着自己,如同巨人一般沧目于地。
“你,你是谁?”他闭着眼,大口的喘息,嘴上没动,这样的话语却是由他的心中所发,辰恍然觉得,那遮挡了天地的影子应该能够听到。
“永心,你终究是回来了”这声音亦是由心底响起,无喜无卑,如同透过万年的时空,所为的只是在他心中响起的一刻。
“永心?永心是谁?”辰正自差异间,意识之海中的声音却在慢慢的飘荡、归远。
辰不再摸索,而是在这黑暗之中奔袭,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声响的发处,追寻他的声迹竟是自己的本能一般。
终于,黑暗屏退,光明袭来,那是光明吗?眼前竟是炙热的一片,白炙而刺眼的焰海冲焦烤天幕。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殿堂,没有踪迹,没有边牧,苍穹成为殿宸,深渊视为基柱。
大殿正中,是一座漆连天地的若影神像,黑色袍衣如同是被影子撑起的一般,在这袍帽之下本应是头颅的地方竟一片的虚无,称呼它为一件鼓起的袍衣更为恰当,只不过辰却有感觉,在这衣袍的包裹下确实是有着一种生命的存在。
身影矗立于深渊之中,白炙的烈火亦从那深渊中喷薄而出,将他的身影紧紧的吞噬,受着若阳炙焰的万年烈烤。
应该有彻入骨髓的痛吧,这白焰每每跃雀跳动,那黑色的袍衣便又稀薄了几分。
溟古之神啊,到底所犯何罪,要在这里受到这样的囚罚?
望此一幕,辰脑中忆海濒碎,有无数的影像在不停的闪动。
突入苍穹的十二炼狱神殿分崩屏塌,荒古溟兽仰天长嚎,天崩地裂,大地翻覆……
启辰台上赞歌鸣嚷,陨火急降,漫舞的红影身段指天而翔,光与暗的夹缝中再难触到她的指尖……
溟神战刃断裂沧海,双城之翼破碎虚空,远古溟神皆竟复苏……
永恒之晶滑落殿堂,器灵永心魂荡飘散,邪溟洒泪,斩戟断情……
定君九剑,诸神黄昏,四溟禁法,祸遁沧溟……
“啊”的一声,纷杂的忆海几乎撑碎了脑颅,一个个似曾相识的面容,却又记不清他们到底是谁,辰紧抱着脑袋,脑海中黑衣的身影缓步踱来,骨手前伸遮避了双眼,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载身倒下。
眼皮在勉力的强撑,却终究是沐入了一片黑暗,嘴唇亦在不安颤动着,记忆中的话语依稀的从喉中发出。
“暗语之主,迪斯马森……堕落神殿,永恒烈焰”。
……
“啪!”的一声,耳边一阵噪杂,是杯子落地的声音,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远古的殿堂已然不再,入目的是熟悉之极的屋厅。
用简单的蒲草搭建的厅堂,除了几把椅子,那漆木的柱子便成了极为显眼的存在,厅口之处毫无遮拦,前方是小村那同样简单至极的试场,此刻场边的黑像晕染不再,全然的归入一片朦胧、晦暗的色泽当中,几近成了飘渺般的存在。
天地朦胧,夜未至,阳已幕,依稀白霜,尽归烟雨。
“啪”又是一声,响的极脆,辰收回了眼光,蹂了下酸痛的眼睛,撑足手臂,正要站起的时候,却被人提了领口拽了起来。
依默双手厚重、有力,径直的又把辰摔在了地上,一手指着躺在地上的依德大声责骂了起来。
“醒来,醒来,快说,到底给依德吃的什么东西?你要把他害死了不成?”
辰伸手捂着额头,摇了下脑袋,回想着方才在村口所发生的事情,只是记的依德不停的捶打自己,扑倒他之后眼前便是一黑,朦朦胧胧的到了一片漆黑的虚无当中,恍惚忆见目睹了一场战争,还有位被火焰炙烤的莫名神灵,除此之外便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依德身边,一位老者站了起来,他一身的华服极为考究,面无杂须显然是经过精心修理,一双钩目,精光霍霍,被他一看,仿佛能敛摄人的精魂一般,然而那身子却是极为的佝偻,却又不像平常老者一般自然的脊弯,在他的弯背之上竟还透出一股神采自得的荣光,这就是被辰称为总管的村内二长老,原德罗帝国的财政大臣。
地上的瓷白碎片被他起脚荡了开来,而后缓步走到辰身前,眼睛凑的极近,似乎想从辰脸上看出什么。
“孩子,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的是什么吗?”那额上的皱纹沟壑般凹显,让辰感到一阵的恶烦,声音虽然平静,然而却无法让辰从这厌恶中解脱半分。
“总管大人,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吗?”出乎众人的意料,辰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响了起来,没有丝毫的卑抗之意,方到此地的时候,推举总管为村里的长老辰便是极为反对,只不过没人去理会这个半大小子罢了,“应该让大御芒做长老”他天天这样吼叫着,然而那大御芒却只是在乎自己的药材。
“欺骗、谎言”如同没听见他的发问一般,总管自顾自的吼叫了起来,而后那声音更是越发的咆哮了。
“以及我最最讨厌的邪溟师”
……
如同巨浪之后短暂的平静,大厅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辰大睁着眼睛盯紧了总管,嘴角蠢蠢欲动,平静了好长时间才有声音发出。
“邪?邪溟师?”辰反问着,脑子里近乎混沌一片?
邪溟师,专名汲取人们的魂念之力,拥有对溟法最为精纯的掌控能力,他们的打击往往是针对人们灵魂深处意志的侵袭,为了溟法的修行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一群人,南烨大陆人人所唾弃的恶徒,人们对他们恐惧厌恶,却又对邪溟的力量所知甚少,邪溟往往是死亡的代言词,德罗帝国曾经设立过溟灵裁判所,被判决而焚烧的人八成以上都是邪溟力量的掌控者。
三张老邹了老眉,却又意识到什么一般,慌张地跪立在依德的身边,把人们燥乱的情绪暂时的吸引了过去。
他将依德翻了个遍,检查了许久,才搽试着额上的汗珠站了起来。
“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口,昏迷不醒,身体本能地排斥着圣溟的治愈”他的话语简单而有力,如同静水中掷下的石子,搅起了一片浑浊。
“排斥圣溟的治愈?”依默空张着大嘴,话落之后也忘了闭下。
“我的圣溟修为虽然不及大御芒,不过简单的舒理气脉还是可以的,他的身体是在排斥圣溟力”三长老将自己的观点重又叙述了一遍,或是怕依默听不清楚,特意将圣溟力三字咬的极重。
“这,怎么可能?”辰征住了,身子在不停的后退,他看到屋子的人俱是满面愤恼地看着自己,总管也转过了脑袋,一张老脸阴沉的可怕。
“不,和我无关”他为自己辩解着,苍白无力,声音压的很是轻细,却在安静的屋子里显的极为清晰。
“你……”依默冲了上来,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脖子,手上的力道极大,可以看见手背上凹显的骨筋,“你,你害了他?”他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进而把辰高举了起来。
“不是我……”脸憋的通红,喉间窒噎,双腿浮蹬,然而那眼中的色彩却更加的浓烈了起来,带着毫不屈服的口气,一字一锵:“就算宰了你,我也只会光明正大的把你的脑袋砍下”。
“你……去死吧”依默暴怒了,拳头之上溟气蒸腾,向着辰的脑袋,一轰而下。
辰闭上了眼睛,世界从噪杂中剥离,静了吗?
是雨?是雾?轻轻拂过了脸庞……
睁眼、诧异,依默的拳头被一双小手紧紧的攥了下来。
“等等”脆若莺鸣的声音由耳边响起,那淡漠云烟的嫣红便这般深深的格入了心海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