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天涯塞进背包里
颠沛了梦想
拉长了记忆
光阴从指缝中滑过
行色在青春里散遗
唯有寂寥
还躲在骨子里
但早己,无声无息
夏沫咬着笔杆正琢磨着烈秋的诗。突然“砰”地一声,教室的门被撞开了。夏沫吓了一跳,笔杆立马“叭”地一下卧倒。白炽灯下,五十多双睡眼齐刷刷地射向门口。只见倚门而立一个怪物!身高四尺开外,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靴,脑袋上围了一条红绸带,手上攥着一条大马鞭。啊呀,这不是小倭寇吗?仔细一瞅,竟然是个小太妹!教室里立刻炸了锅,五十多只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小太妹马鞭一扬,尖声喝问:“谁是夏沫?”麻雀们突然失语了,教室里若无一人。“我是。”夏沫同学条件反射,居然还举起了手。呵呵,好学生。每次班里沧海横流需要抗洪抢险,同学们都会很客气地把夏沫推到风口浪尖上当沙包,这可不能怪他们,谁让夏沫是班头呢。这次人家找到自己头上,自然责无旁贷。小太妹威风凛凛走了进来,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同样的怪物。夏沫心里想,今晚来的可不少啊,看这架式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小太妹走到夏沫面前正要说话,夏沫细声慢语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你就是夏沫?”小太妹撇着嘴问。
“嗯”夏沫点点头。
“你就是传说中的一高校花?”小太妹接着问。
“嗯”夏沫又点点头。
“听说我哥就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太妹阴阳怪气地又问。
“嗯,或许是吧。”夏沫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真不要脸!”小太妹突然发难。
夏沫腾地站了起来,小太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两步。夏沫气呼呼的正要发作,只见张欣一闪身挡在了她面前。
张欣是夏沫的死党,两姐妹从初中玩到高中,好的几乎可以穿一条裙子,呵呵,当然了,裙子的腰围要足够大。她俩关系虽然很好,可是性格炯异,如果说夏沫是宝黛二人的复合体,那么张欣就是个会刺绣的女张飞。小太妹用鞭指着张欣骂:“没你丫什么事,滚开!”张欣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掴了过去,小太妹被打的“唉哟”一声,几个小跟班的立刻把张欣和夏沫围了起来。一场女生群殴晚会眼看就要在高二(1)班的教室里现场直播了,夏沫无疑是这场晚会的主持人,不过,此时的晚会现场己经完全失控了。
何正阳正式成为何老师之前,是河师大的知名人士,享有才子加斗士的美誉,有才在其次,关键是有勇,是个唐吉诃德式的人物。何正阳在读大学期间主修中文,兼习诗画,外带行侠仗义、抱打不平。见过何正阳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看过他诗画作品的人更是被他的纯情柔美、恬淡优雅所迷惑。其实,何正阳写文章的时候才会原形毕露。他的文章大都是金刚怒目、老辣犀利,其外化的表现形式,就是经常和品德龌龊者发生肢体冲突,虽然每次都因体弱力微而败绩,却从未妥协。何正阳去年毕业后就来了A市的一高,目前是高二(1)班的语文老师。今晚的自习课正是何老师值班。这小伙儿刚刚冲了澡,头发还没干,顺势梳了个美美的偏发,哼着小曲就去教室里巡查了。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教室里乱哄哄的像菜市场。
A市的高中有十几所,一高是最早的一所。一高校区在A市的南郊,原来这个地方相当荒芜,偏离市中心,这几年A市发展相当迅猛,城市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在向外扩张,尤其是向南几乎扩充了一个新城,一高所在的位置就成了这个新城的中心。周围几条街面上大型超市、豪华商场等一字排开相当繁华。从一高往南有一条小清河,过了清河双桥就是娱乐餐饮的集结地,什么KTV、网吧、酒吧、游戏厅等等一应俱全,一到晚上霓虹灯交错辉映,色彩斑斓,十分迷人。一高老校区己经走过了近二十个年头,校舍早就破败不堪,学校的围墙经常被小孩子当马骑,大门口倒是有个治安室,看大门的保安是个一沾椅子就打呼噜的老大爷。在花团紧簇的中心竖了一堆败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市政府终于决定把草撸了锦上添花,就在西城新建了校区,这儿的老校区很快就要拆迁了。
何老师悄悄走进教室,一反手“叭”地一声把教室的门给关上了,然后背靠着门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最近一段时间,校外的小混混们没少到教室里来捣乱,何老师不愧是久经战阵的斗士,呵呵,相当有经验。这一声大喝又把菜市场变回了自习课。小太妹们被吓得呆在原地面面相觑。何老师打了个电话,几个保卫处的人过来就把她们弄走了。临走的时候小太妹还对张欣恶狠狠地晃了晃拳头。
学校就要搬迁了,校领导们为了给一高造造声势扩大影响,决定趁这个机会搞一个盛大的庆祝活动,要求每个班级都要安排一些表演节目。何老师是这次活动的总策划,忙得脚不沾地的,班里准备节目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推给了夏沫。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腾,夏沫再也没心思琢磨小品了,正在心烦意乱呢,何老师招招手让她过去。
老校区的大门是朝南开的,从南到北依次是教学楼、办公楼、宿舍楼和家属住宅区。高二(1)班就在教学楼一层的最东头。何老师哼着小调在前面走着,夏沫跟在何老师身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语文组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二层,何老师的办公桌正对着前面的教学楼。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开了一个灯,很显然今晚只有何老师一个人值班。夏沫的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何老师若无其事的往椅子上一坐,指了指桌上的一大摞作业本。夏沫捧起作业本的时候手有点抖。刚转身要离开,“等一下!”何老师叫住了夏沫。
今晚的月亮真有点特别,一会儿明澈如洗,一会儿昏淡如纱,一会儿却突然就不见了。夏沫下了楼往教室走,边走边回味着何老师刚才说的话,就像是吃了一肚子拌了糖的浆糊,甜得稀里糊涂的。
校门口对面昏黄的街灯下,李铁正叼着烟听小太妹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
夜色在清凉的空气中静静流动,月光影影绰绰的,像撒下一张不透明的昏纱。下了自习课,夏沫和张欣有说有笑地往大门口走。小太妹和李铁站在学校对面的小胡同里,夏沫和张欣一出来,小太妹就指着张欣咬牙切齿地说:“就是她!”李铁顺着手指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昏纱下的夏沫,笑魇如花!
李铁和夏沫是在KTV里认识的。那天是夏沫的十六岁生日,夏沫和几个好朋友去吧台开包房,李铁和几个同学正好也往里走。吧台前聚集一群奇怪的红男绿女,看见夏沫她们提着生日蛋糕,有人不怀好意地吹起口哨,一个留着癞皮头的二流子竟然肆无忌惮地冲着夏沫打响指!夏沫的脸被臊得通红,当时李铁从夏沫身边走过,瞅夏沫的眼神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夏沫她们往包房里走,癞皮头嬉皮笑脸地跟着搭讪:“小妹妹,哪个学校的啊?”夏沫瞪了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癞皮头突然上前抓住夏沫的手,酒气喷鼻语气轻薄:“小妹妹,陪哥哥玩玩呗。”夏沫小脸涨的通红,拼命想挣脱!李铁见状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癞皮头放开夏沫,盯着李铁看了看,一巴掌就把李铁推出老远,哼哼叽叽的说:“哼、你小子想英雄救美?”接着又使劲拍李铁的脸,旁边的人都吓坏了,夏沫又气又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对癞皮头说:“你想怎样?”癞皮头阴阳怪气地说:“我要你陪我唱K!否则,哼!哼!”夏沫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唱K可以啊,不过,你先放了他。”说完悄悄地示意张欣出去打电话。李铁惊甫未定,站在那呆若木鸡,几个同伴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去。
夏沫被癞皮头带到他的包厢里,李铁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包厢里乌烟瘴气,烟蒂酒瓶扔的满地都是,昏黄的灯光下几对男女搂搂抱抱唧唧歪歪,非常暖昧!夏沫皱了皱眉差点想吐。癞皮头拍了拍手,男男女女立时安静了。癞皮头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色眼迷离地对夏沫说:“小妹妹,来呀,做这儿。”夏沫摇了摇头,指着茶几上己经打开的啤酒说:“听说做大哥的都有好酒量。你先把这些酒喝了,再重新拿些来,我们边喝边唱。我可不喝别人剩下的酒。”癞皮头嘿嘿一笑:“有个性,我喜欢。”室内的几对男女也随声附和,癞皮头拿起一瓶酒一扬脖就倒了下去,夏沫吃了一惊,看这样子分分钟就会搞定的。夏沫心里开始打鼓了。
张欣跑出去后立刻拔打了夏宏杰的手机。张欣大声喊:“夏叔叔,我是张欣,夏沫在KTV出事了!”夏宏杰正在外地出差,听到女儿出事吃了一惊:“什么?在哪儿?”问清楚后夏宏杰立刻给月亮湾的刘老板打了电话。正在搓麻将的刘老板就像被蚂蜂蜇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夏宏杰的千金也敢碰,他妈的这是谁啊,在我这闹事儿。刘老板晃着大秃脑袋骂骂咧咧地往楼下跑。此时此刻,看着茶几上只剩下一杯酒了,夏沫的心里像跑开了马,都快撑不住了。正在这时,刘老板带人赶到了。癞皮头一看刘老板来了,忙说:“刘、刘哥。。。”刘老板没搭理他,问谁是夏沫。直到这个时候,夏沫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定了定神儿,顺手端起茶几上的酒,对着癞皮头就沷了过去:“我就是夏沫。不过,你不用怕,我爸不是李刚,我爸是夏宏杰!”说完回过头来冲李铁莞尔一笑就走了。癞皮头的酒被吓醒了,李刚是谁他不知道,夏宏杰可是市局治安大队长!刘老板指着夏沫的背影没好气地说:“她的单,你买了!”癞皮头诺诺连声。
夏沫在学校大门口与张欣分了手,还没走多远,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嗄”地一下停在她面前,从车上跳下来两个彪形大汉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李铁大叫一声:“不好!”拉着小太妹正要冲过去,夏沫和面包车己经绝尘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