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钟歌回村庄的时候天开始黑了,虽然路还看得清,但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夜风吹过,杂草一阵阵摇摆,让他心里一阵疑神疑鬼,生怕哪里窜出一只野兽来,这时对黑夜的恐惧再次占据他的心头,让他不自禁加快了脚步,纵使是刚刚练得双腿发软,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路脚不沾地飞奔回了村庄,直到到了村庄门口见到已经坐在村庄门口的那个中年男子才让他心神放松下来。
中年男子见到他回来也有些意外,冲着他点了点头,钟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时才感觉到他的后背都已经湿了,有些是之前在林子练出来的一身汗还未干,更多的是他在路上被吓出来的冷汗。
此时他也感到有些羞愧,也感觉到中年男子像是看出了他的狼狈,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意,不禁老脸一红,忙掩饰的把怀里抱着的几个水果掏出一个递过去。中年男子有些好笑的接过果子,虽然相互语言不通,可是通过行为举止察言观色还是能大致看出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钟歌把怀里的水果放进小屋里,这时才感觉身上一阵的难受,出了一天的汗,又是在这么热的天,身上黏糊糊的确实很难受。他想出去洗个燥,往外面看了看,天色还没太黑,模模糊糊还是能看的清,再加上天上正升起来的月亮,视野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他很害怕从森林里跑出来个野兽,远离村庄的情况下危险性直线上升。
昨夜的那另外两个男子还没过来,可能今晚也不会过来,钟歌也分不清他们的分工职责,此时只有那么最初救过他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口,他很想叫上他陪着一起去河边洗个澡,只是却不好意思开口,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叫上他一起,只得咬了咬牙,决定自个儿独自去。
他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服,强自装着镇定,一脸从容的走出房门,从中年男子身边经过时冲他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出去下,便没再耽搁,快步往村庄外的小河行去。中年男子见他刚回来又要出去也有些诧异,只是因为语言不通,而且钟歌走的太快,他也没有多加询问,而且或许是因为他认为这里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也没阻止他,坐在一旁也没动弹。
钟歌行出村庄,脸上再没了从容,一脸的警惕,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眼睛的余光四处扫射,随时都做好了防备和转身逃跑的准备。因为心里的畏惧和急迫,他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都没心思再注意周围的情况,一路飞奔过去。很快就到了小河边,两眼四处扫视一圈,见没什么情况三两下除去衣服,跳到河里快速的洗了起来。
因为心里害怕,他都没怎么耽搁,一心把身上搓洗干净,结果也没花多长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就把全身洗干净,顺带跳上岸把衣服穿好,一路疾行回去。
他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庆幸的是再没发生什么意外,到了村庄门口他也彻底的放心下来,放松的心情和他刻意的表现,使他脸上又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只是人家根本没在意他的表演,那中年男子正望着村庄外的森林方向,见他回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继续保持着他的坐姿。
虽然脸上的表情很从容,但是一下子也不能平复心中剧烈跳动的心跳,钟歌回到房里一下躺到床上,整个人都快瘫了,从他最后练完武到刚才洗澡回来一直都没得到休息,再加上他一直自己吓自己,心跳一直没平缓过,冷汗出了一身,此时后背又感到一阵凉飕飕的。
整个人安定下来,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果子吃起来,钟歌又感到脸上一阵发烧,他有点恨自己的胆小,也有点恨自己的弱小,面对着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感到害怕他能够理解却不能原谅,他是个懦弱的人,可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对于自己表现出来的畏缩他是很不满意的,所以刚才因为身上很难受想出去洗澡时,他也宁愿自己一个人出去冒险,而不愿意叫上别人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正是这种可笑的自尊却是他打工生涯一直激励着他不断坚持的动力。
但是他却不能原谅自己懦弱的行为,他很不喜欢自己表现出来的这种畏惧退缩,但是性格是他所不能改变的,当遇到他所害怕的东西时,身体和思维会不受他控制的表现出来,在原先的世界还不是很明显,因为能让他畏惧害怕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在这个野蛮落后的世界里,这种性格上的弱点被无限的放大,想要改变就只能使自身强大,直到这时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即使他手上有一把冲锋枪也不见得他就是安全的,外物给他提供的帮助并不大,也更坚定了他要练武强大自身的信念,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能否起到帮助,但是他别无选择。
带着这种信念,他的呼吸和心跳平缓下来后,毅然决定尝试他以前就尝试过的入定。在中国武术界里,有一门很重要的法门就是打坐入定,这个打坐入定并不是像YY小说里传说那么神奇,说成是修仙的手段,其实这只是一种锻炼心神的功法。
打斗是很激烈且凶险的,过程很快,拳脚之间不给思考的余地,基本上很多招式攻防几乎不给你仔细思考的时间,别人一拳打过来速度快得你反应不过来,即使普通人的拳击速度都是零点几秒,更何况经过训练的拳击速度更是迅猛,像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他出什么招,他就用什么招来对付,或者是什么在他的眼中速度慢得像蜗牛那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在战斗的时候,往往是七分实力带着三分的运气,往往一些意外的发生就会要了你的命,而对方一些怪异的招式也可能让你一下反应不过来。这时就要求你要有一颗冷静的心,天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随时都能冷静的处理意外,或攻或防或挡或退,进退有据,不失条理,不乱分寸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心的强大才能发挥出全力,所以在中国的武术界里,打坐入定就被摸索了出来。所谓打坐就是通过一些技巧法门配合呼吸吐纳,甚至像佛门还有熏香、诵经和木鱼的配合,使得心神收束,系于一线,沉于一点,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不问、不闻、不听、不见、不思、不想,整个人沉寂下去,仿若经历生死轮回一般,等到醒过来的刹那,像是过了很久,却又像只过了一瞬,一生一死一轮回,勘破生死,看淡红尘,犹如南柯一梦。
入定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因为人的思绪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越是想拴住它,就越是栓不住,人的思维千变万化,转念之间就能分化出万千,想要栓住谈何容易。尤其是心中有执念,有牵挂,有争强好胜,有功利权贵,很多放不下的东西都会成为牵绊,想要彻底束成一线,聚成一点更是难于上青天。
佛门是很推崇这种入定醒来刹那的顿悟,有对人生的感悟,有对生死的感悟,有对轮回的感悟,有对因果的感悟。所以佛门推崇斩断七情六欲,剪断三千烦恼丝来求得大道,没有入定过的人是很难体会这种心情的,那种看淡一切,看清一切,放下一切,理解一切,领悟一切的顿悟是很让人着迷的,每个从入定中醒来的人都像是得到了重生一般,同样也少了很多的功利心,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淡定,云淡风轻。毕竟经历过入定的人就像是死过一次一般,连死都经历过,哪还会在意什么功利,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能让他畏惧。
虽然武术不是纯粹的像正宗佛门一样为了求证大道而去入定,但是入定对武术的帮助却也是无与伦比的,当一个人不惧生死,时刻都能冷静从容时,就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状况弄的手忙脚乱,慌了手脚,丢了性命。
入定有很多法门,像比较普遍道家和佛家都是打坐,只是有一些外界的不同因素,比如佛门有熏香,能够安神凝气,口诵经书,通过一些特殊的经文发音起到一种类似催眠一般的效果,却又比催眠更高更难,因为他是自我催眠,且人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手敲木鱼,每到心神出现杂念时,手一敲木鱼,起到警醒收束的作用,不然人在迷迷糊糊间,心神走了神而不自知,即便知晓却又无力去收束。
当然,入定也有一定的危险,当一个人心神全部沉浸在内心深处的时候,一般都不能受外界打扰,不然心神猛然间脱了缰,被外界一刺激,很可能就疯了,就像是一个很害怕蛇的人正看书看的很入神,突然在脖子上多了一条蛇,很可能就会被吓疯掉,甚至吓死都有可能,也就是当一个人心神很专注于一件事是受不得刺激的,不管是不是在入定。在入定时出现意外而疯狂,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走火入魔。
钟歌并不会打坐入定,那种入定难度太高,需要对心灵经过长期的锻炼熏陶才能做到。但是在他的《熊经鸟伸》里有一篇这类的法门,是仿效熊的冬眠来达到跟打坐入定相仿的作用。
熊会在寒冷的冬天来临的时候陷入沉睡,使得身体的新陈代谢减慢,自身能量的消耗大幅度减小,仅仅通过自身身体存蓄的膘来维持过整个冬天。
而钟歌这门功法虽然不是像熊一般能根据周围环境温度的变化自动陷入冬眠,也不能像熊一般一个冬眠就是一个冬天。它是通过对自身身体强大的控制力来控制身体的血液流动减慢,心跳减速,等到心跳和血液流动能减慢到一定的程度时,新陈代谢减慢,甚至连思维也能趋于停顿,是属于刻意去制造出一个类似冬眠的效果。当然,这个也不容易,短时间控制心跳可能做到,但是当睡着以后无意识的控制做到就很难了。
这门功法名叫蛰眠,共分为假寐,入眠,深眠三个阶段。假寐在这里是指深睡眠,人的睡眠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深睡眠,在这个过程中人的大脑不会思考,不会做梦,能得到最好的休息和放松,一个正常人一般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的深睡眠就能够保证充足的睡眠。而入眠就是身体的温度能随着周围环境的温度变化而变化时才能称之为入眠。最后的深眠就是能够将心跳和血液流动维持在最低的一个状态,根据各人的情况不同也不尽相同,这时就是最与熊的冬眠相仿,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其实还有一个,只是从那书的作者所了解中只有一个人在机缘巧合下做到过一次,那就是假死。睡觉能睡到像死人一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体温,就像是一个死人一般,唯一正常的就是肌肉不会僵硬。
钟歌以前也有尝试,只是这个做起来并不容易,打坐入定考验的是对心神的控制,而这个是考验对身体的控制,有时候他尽量平缓呼吸,放慢呼吸,看似呼吸慢了,心跳慢了,其实只有呼吸被他放慢,且呼吸虽慢下来,却也变得又粗又长,而心跳更是没半点变化,甚至随着他呼吸变粗,反倒变得急促。
既然决定练武,他也想继续尝试,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不至于出现什么危险,只当是睡觉。
他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细细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尽量的放轻放慢自己的呼吸,试图通过控制自己的心跳来控制血液的流动,以达到降低自身新陈代谢。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每次都搞的呼吸散乱,不仅没达到效果,反倒额头上被急出了一层细汗。
尝试了几次也没成功,钟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太过急躁,太急于功成了,其实就目前他的状况而言,没有成功反倒是属于正常。知道急切间不可得,他反倒是不急了,再加上一天的劳累,他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人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虽然没有做到假寐,只是他已经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