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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活着

雨点毫不怜惜地砸在身上,一点没有停歇的意思。远处嘈杂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地虚幻起来,身上的伤口早已泛白,靠在墙角的叶暮感觉痛觉也在渐渐离自己远去,不由惨然一笑,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齐磊,眼里却是泛起了朦胧,自己这个最过命的兄弟可能已经不行了。本来这场争斗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标哥不听自己的劝说,硬是为了南片的地盘和蝎帮的人正面冲突了起来。叶暮现在心中也不再有什么愤怒与不甘,自嘲一笑,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外围的不能再外围的人员,标哥又怎么会听自己的话呢。话是可以不听的,但是打起来还是要记得这些个酱油人员的。冲突开始的时候叶暮就想办法找机会脱离战圈,可是他没想到战圈实在太大,明明不是什么很大的帮派,牵动的战场竟然从西区一直延伸到南区,竟是占去了D区四分之一的地区。叶暮和齐磊好不容易逃到一个肮脏的弄堂里,途中遭到了不止一次的围追堵截,叶暮自己受了重伤不说,齐磊身上也挨了不下十几刀,以至于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蝎帮有这么多人么?为什么连自己兄弟二人这么外围的人都不放过?虽然一开始就预计这场争斗蝎帮会是赢家,但是没想到他们不但把战圈拉扯的这么大,还能把各个角落都铺的这么仔细。

叶暮已经没有多余的心神去考虑这些事情,磊子不行了,自己似乎也快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听到不远处有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竟是直直地冲着自己二人过来的。叶暮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对方还真是不肯放过自己啊。只见他颓然地抬头,任由雨点急促地打在脸上,此时灰蒙的天空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就这么完了么?这是叶暮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最后一句话。

大雨中站着四个黑衣男子,而他们中间,则是一个美艳的年轻女人。女人撑着伞,随意看了看周围,嘴角好看地微微翘起,轻启朱唇:“没想到黑虎帮里还有这么号人物,还真是稀奇了。”

女人的声音异常好听,连大雨都无法影响到她声音中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此时一名男子蹲下身,探了探墙角那个少年的鼻息,回头对女人说道:“璇姐,他还有气。”

女人点点头:“带回去。”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地上的另一个少年动了,说是动了,其实不过是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若不是在场的五人都不是一般人,也不会觉察到。

女人看了看这个完全是泡在血水里的少年,对身边的人说道:“他有话说。”这句话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可见她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肯定。

而另外四人对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已经有人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少年的脑袋边,宁神屏气,仔细听这个看上去已经死掉的少年到底要说什么。

良久,那人终于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奇怪,似笑非笑。其他人也很好奇他到底听到了什么,齐齐地看着他。终于,扛不住女人那带着一丝嗔意一丝娇媚一丝冷淡的眼神,男人开口说道:“他说……谁要是动他兄弟,他就掐死谁……”

一片安静,终是女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乎这是她今天听到最好笑的话。这声笑顿时让天地都为之变色。四个男人也是有点发呆。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女人敛了敛笑意,清声说道:“把他也一并带回去。”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给身后的男人们处理。

“这次我可是给你带回来了两个有趣的人啊,你要怎么谢我呢?”女人心中默默说着,想到那个男人,眼神顿时只剩柔情一片,再无一丝媚态。

画面切转,来到一间书房。

偌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手上端着一杯红酒,整洁的紫色西装,脸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看着窗外的雨景,整个人散发着自信与大气。

他的身后,是先前出场过的那名女子。只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大号的衬衫,一双秀丽洁白的长腿,就这么赤着脚,从后面环抱着眼前的男人。

“下雨天,你这样可别着凉了。”男人抿了一口酒,淡淡地开口。

女子的脸在男人的背上蹭了蹭,依然是那好听的声音:“我可没那么矜贵。”

男人笑了笑,转了话题:“那天让你带回来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醒呢,已经两天两夜了。不过那人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有那么重要么?”女人有点好奇。

“他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很有用。”

“被你看上的人每个都很有能力。不过相较于这个男孩,一起带回来的另一个少年倒是让我觉得更有意思。”

男人“哦”了一声,似乎对女人的这话很感兴趣,转过身,看着她,笑道:“那我们来打个赌,看今后他们二人到底谁更出色?”

“赌什么?”女人赌气道,似乎很不满男人那自信的态度,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用平淡却自信的语气说:“如果我赢了,你要用尽一切力量辅助那个孩子,如果我输了,我就娶你。”

女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震惊于他的自信,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愿意下这么大的注。她的辅助意味着什么他们二人都很清楚,女人实在无法相信这句话。

似乎对女人的反应很不高兴,男人皱了皱眉说:“怎么,你不是很想嫁给我的么?”

女人苦笑道:“那个人就这么让你相信么?”

“这次南区的争斗我插手的很少也很仔细,要知道,蝎帮和黑虎帮的势力差不多,按理说两边都有可能获胜,但是那个人却能嗅出其中的异样,极力劝说黑虎帮的戚标放弃南区。可是南区这么大的蛋糕的戚标怎么可能放弃,更何况我调查过,那人不过是黑虎帮一个外围成员而已。”男人心情不错,便开口对女人解释了一点。

“那又怎么样?”女人也知道男人跟自己说这些事很难得,便不失时机地问,“他又没成功说服戚标。”

男人对于女人的明知故问并不反感,抿了口酒接着说:“以他的地位和戚标的性格是不可能说服戚标的,但是他能看到黑虎帮的失败便说明他比一般人要聪明。”

“虽说他不同意黑虎帮和蝎帮的争斗,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觉得黑虎帮必输啊?”

“如果不觉得黑虎帮必输,战斗一开始他和他兄弟跑什么?”男人走回书桌前坐了下来,“在没有任何可靠信息的支持下,他便做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猜测,本来就很难得。更重要的是,他在突围的过程中一共突破了六次我特意设下的杀局,杀死了二十几名影子的成员未死,你知道我让谁组织的这次考试么?”原来叶暮之所以遭到那样的堵杀并不是蝎帮有多厉害,而是眼前这个男人为他特意设下的考试。不知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看着男人好笑的表情,女人心中想到了一个人,满脸震惊。

男人哈哈一笑,很满意女人的表情,说:“就是连影!连影亲手安排的围杀连我都要退避三分,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而他不但没死还反手杀了二十六个人。本来我就对他一个人感兴趣,不过,现在,我对他的那个兄弟齐磊也有了一点兴趣。”

女人定了定心神,心中对叶暮和齐磊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同情:“万一他们死了呢……”

“这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如果他死了就说明不足以为我所用,死便死了。”

“可是……他们本来不用死的……”

男人敛去笑容,沉声道:“你是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感到了男人的微怒,女人打散自己心中的各种想法,展颜一笑,说道:“没有啊,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了,看来得去穿点衣服才行。”

纵是男人再无情,依然被这个笑颜打消了那一点点的不悦,挥了挥手,示意她自便。

女人淡淡一笑,便开门出去了,突然回头冲男人嫣然一笑说道:“那个赌我不会同意的。”

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这女人,还真是聪明啊……”他按了一下桌子上的电话,吩咐道,“那人醒了把他带到我的书房来。”

叶暮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杀戮,有嘶喊,有绝望,有齐磊,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当他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而不是梦中的肮脏墙角。本能地想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地他猛吸一口冷气,不敢再动,只能转动脑袋观察身边的情况。房间不大,但是很干净,一切井井有条,但是太干净了,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想来平时应该是没人住的,只是一间客房而已。窗外依然是下雨天,和梦中的一样,叶暮开始有些讨厌那淅淅沥沥的声音。

叶暮知道那不是梦,脑子开始清醒,可以进行正常的思考了,他想到了齐磊。既然自己被人救下,那齐磊应该也有可能活下来才对。若不是二人互相挡刀,以命相交,那要命的六次截杀早就能让二人死得不能再死了。叶暮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蝎帮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厉害的人物,竟然让自己兄弟二人这么悲惨,他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能独自苦苦思索。

想的脑袋有点疼,他便也不再去想,反正现在,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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