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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拳中之霸

“轰隆”一声,那小屋门边的墙壁登时崩塌下来。在碎石灰尘飞洒间,一丈多外站着一个人。

其实他也不是很高,但肩膀厚实,背阔三亭,便显得如山岳般高大。

其实他年纪已不小,但满头乌发,虎眼电光,便显得如中年般年轻。

此时他随随便便那么一站,气贯长虹,威势凛人,正是一代宗师的绝代风度。

铁擎天乍遇强敌,气随意生。内力到处,衣襟飘拂,满头乱发无风自动。正是气贯发稍的极高武境。

两大高手遥遥对峙,正如一狮一虎山中相遇,各以气势相压,无形争霸。而邵英海和史思德便是小马驯鹿,躺在一旁战战兢兢,胸闷气结。那少女什么都不懂,但见到铁擎天傲气冲天的模样,眼中不禁满是赞赏。

忽听那人说道:“好极,好极。十年未见有如此高手,难得还是个年轻人。好极。”

铁擎天接着道:“当今之世,果有高手。今日得见,何其幸哉!”

两人暗中比拼,惺惺相惜。但一个气定神闲,一个蓄势以待,明显便是铁擎天输了一层。

史思德这时才能松一口气,慌忙叫道:“南宫前辈,此人欲放走你所要之人,万万不可让他得逞。”他见来了救星,便想驱虎逐豹,借刀杀人。

姓南宫的理都不理,对着铁擎天道:“小兄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想必千锤百炼,万历艰辛。”他不问铁擎天的师承,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名师都教不出这种高徒。

铁擎天登时大起知遇之感。他确是受尽磨难,自强不息方有今日之成就,而且还不能对别人说。犹如锦衣在身,却得夜行一般。

当下叹道:“高人眼光不同凡响。”话题一转,又道:“以高人之胸怀气度,为何却要和那孟啸天同流合污?”

姓南宫的道:“非也。老夫要寻人问事,无法可施,便让孟啸天帮忙找找,问完话也绝不伤他。”

铁擎天暗暗奇怪,王飞扬知道些什么,竟能让这种绝顶高手相寻?心底一个念头一闪,登时吃了一惊,问道:“前辈既姓南宫,莫非便是‘拳中之霸’南宫拳?”

姓南宫的微微而笑,史思德又再插嘴道:“正是他老人家,你快快投降,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须知东南西北四大高手名垂江湖数十年,已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们的原名已无人相称,俱以技艺代之。分别是东方剑、南宫拳、西门刀、北庭掌。四人武功不相伯仲,只按方位排序。

铁擎天又道:“果然是南宫前辈,幸会,幸会。不过这几人强闯民宅,欲施**,可留他们不得。”史、邵二人心中一惊,齐声大叫:“南宫前辈……”忽见到南宫拳脸沉似水,目射怒光,更是胆寒。

铁擎天双掌忽然分别一按,正中两人胸腹。他的内力何等强大?直如有形之物,登时打得两人胸骨破裂而死。

南宫拳目光一扫,望着王飞扬道:“就是那个娃儿吗?”

铁擎天道:“他叫王飞扬,不知道前辈找的是不是他?”

南宫拳道:“是和刘正一一起的那个王飞扬就不会错了。”

铁擎天一听到刘正一的名字,心中一惊,道:“莫非前辈找他问刘正一的消息?”

南宫拳道:“对一半。难道你知道刘正一在哪里?”

铁擎天摇摇头,又道:“不知前辈说的对一半是什么意思?”

南宫拳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倒问起老夫的话来了。”

铁擎天更是连连摇头,哑然失笑。

南宫拳接着道:“好,见你这年轻人挺顺眼,便跟你说了吧。老夫想问那铁擎天的下落。据说铁擎天、刘正一失踪前便是跟他一起的。”

铁擎天这一惊甚是厉害,几乎便脱口而出:“找我干什么!”幸好他忍得住,心念一转,问道:“莫非前辈想知道那《神盾功》的下落?”

南宫拳哈哈笑道:“正是。年轻人聪明。”

铁擎天想到:“这四大高手之一也是那么的贪心。”

南宫拳似乎看出了铁擎天的心思,道:“我想找铁擎天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倒不是为了抢他的经书。”

铁擎天大奇,问道:“什么事?”

哪知南宫拳忽然沉下脸来,道:“你这小子倒是多管闲事。”说完径直走来,抓起地上的王飞扬又走了出去。

铁擎天心知以南宫拳的身份,王飞扬断断不会受苦,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南宫拳要找他。

此时那少女见屋子里的人死得死,走的走,心神一松,登时扑在那个老人身上,哭喊道:“爸,爸,你怎么样了!”

铁擎天柔声道:“莫怕。”伸手解了那老者的穴道。

那父女两人受尽惊吓,自是抱头痛哭。少女便把自己知道的慢慢告诉她父亲,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铁擎天,满是羞涩。老者听完自是对铁擎天千恩万谢,铁擎天心不在焉,勉强应付。

忽听脚步响起,王飞扬回来了。他一进门口,便不住打量铁擎天。铁擎天刚要说话,突然那老人叫了起来:“你还敢回来!你这扫把星,我好心留你过宿,你却把灾祸都带了进来,差点便害死我们。你走,你快走!”

王飞扬登时涨红了脸,怔怔不语。铁擎天忙伸手一拉,把王飞扬扯出了门口,低声问道:“南宫拳问你什么了?”

王飞扬此时哪里认得铁擎天?他又向铁擎天满头的乱发看了两眼,才道:“他问我关于两个人的下落,但我真的不知道。”铁擎天嗯了一声,王飞扬确实是不知道自己的下落,而现在也不方便和他相认。

王飞扬又道:“南宫前辈叫大侠去屋后找他。”他已从南宫拳口中知道是铁擎天杀死了那三个人,所以对铁擎天甚是尊重。

铁擎天微微一怔,忖道:“他找我干什么?反正高人难得一见,就再见他一次。”一伸手,又把王飞扬扯进屋里。

王飞扬一身武功,在铁擎天面前半分都挣扎不得,不由得心下佩服。

铁擎天对王飞扬道:“你害得人家屋子没了,还招惹下姓孟的,如今该怎么办?”

王飞扬一呆,道:“怎么办?”

铁擎天又道:“你是不是该把这父女两人安顿好,好让他们以后衣食无忧呢?”

王飞扬道:“这个自然。”

铁擎天道:“好,交给你了。”他知道王飞扬为人不坏,登时放心走出。

那少女见铁擎天走了,心中大急,唤道:“大……大哥,你走哪去?”铁擎天回过头来,道:“你们放心跟王少侠走吧,他是好人。姑娘好好保重。”少女眼角含泪,道:“大哥,以后几时才能见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铁擎天微一沉吟,这句话最是普通,但最是难答。

王飞扬心知像铁擎天这种大侠,哪能定得下行程?于是说道:“大侠,我把他们接回正义山庄吧。大侠几时有空便去看看他们。”

铁擎天心想反正自己迟早都要去正义山庄的,便道:“甚好,就这样。”身形一闪,大步走向屋背。

南宫拳远远站在一棵树下,见道铁擎天来了,也不招呼,转身就走。他步伐看似不快,但行云流水,速度惊人。铁擎天暗道:“南宫拳想带我去哪里?”脚下不停,一直跟去。

南宫拳一直沿山而上,到了一大片草地上,终于停下。

铁擎天四处打量了一下,道:“南宫前辈找得如此宽敞平地,不是想指点晚辈几招吧?”

南宫拳哈哈笑道:“不敢,老夫已有十年没动拳脚,难得找个对手,便想松松身骨。你呢?不想吗?”

铁擎天双目放光,他技艺初成,遇到像南宫拳这样的高手,怎不技痒?

此时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和风送爽,叶摇草晃,周围一片祥和之意。但草坪上狮虎蓄势,大战一触即发。

陡闻霹雳般一声大喝,铁擎天已然一拳攻出。这一拳中宫直入,威猛无比。拳道半途,铁擎天忽然拳收化掌,虚提不动,暗藏大伏魔内劲,左拳闪电般击向南宫拳的右胸。

南宫拳脸上闪过喜色,似乎铁擎天的招式越是玄妙,他越高兴。只见他右肘一抬,挡开来拳,顺手便是一记猛拳回攻。

铁擎天见来拳势猛,劲风扑面,知道非同小可。右手大伏魔掌法伸出抵挡,左手出爪,抓向南宫拳的肋下。

南宫拳大喝一声,双拳连环,破掉铁擎天的攻势,再反攻回头。铁擎天毫不示弱,双拳架出,登时发出“嘭嘭”的闷响声。

南宫拳久已没跟人动手,此时精神焕发,双拳飞扬。攻势大开大合,犹如两把大铁锤般,威不可挡。

铁擎天出山之后,也不清楚自己的武功去到了什么地步。此时尽力施为,但觉内如潮涌,无休无止,出手意到劲发,轮转如意,当真畅快之极。

南宫拳见铁擎天拳、掌、爪随意转换,招式精妙玄奥,心中暗暗称奇:“好小子,去哪学来的一身功夫,竟是杂而纯,迅而猛。”当下拳法忽然一变,招招和铁擎天交臂硬碰。草坪上便如惊雷漫天,隆声不断。

南宫拳一生浸淫拳法,和人交手不知几何,拳上不但力道千钧,尚且借力打力,刚柔并济。铁擎天毕竟是经验较少,虽是双臂如钢,硬碰之下,不是被卸去力道,就是被力震散开,登时处于下风。

高手相争,势弱则意怯。铁擎天觉得双臂重于千斤,许多招式难以发挥,不禁连连后退。南宫拳越战越勇,步步相迫,眼看就要把铁擎天逼下山。

忽然铁擎天厉啸一声,双臂直上直下,左劈右撩,已经使出手刀来。铁擎天本来双手都精于云龙刀法,左手七刀更是诡异绝伦。此时内力充沛,武功精进,虽是手中无刀,却也把双臂舞动得龙飞凤舞,神鬼皆惊。

南宫拳暗暗心惊,想到:“难道这小子和西门刀有渊源?怎么刀法如此之强?”他见猎心喜,不退反进,拳头如锤,往刀口撞去。

铁擎天心知南宫拳拳头无坚不摧,不再与他硬碰硬,左手小臂劈向他右肩,忽地一弯,划个半弧,自下而上撩他胸腹。

南宫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刀法,不禁退开一步,凝神相待。铁擎天一招扳回先机,再不迟疑,刀掌相辉,反守为攻。

这两人一个是武林泰斗,功深拳精;一个是江湖新星,百炼成钢。交起手当真是风云色变,地动山摇。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继而玉兔东升,慢慢圆月中挂,柔辉洒地。初春的山中本应虫鸣兽吼,甚为热闹。但两人自晌午激战至今,大喝声、拳风声、碰击声响若雷霆,哪里还有鸟兽再敢停留?

铁擎天内力无竭,越战越勇。南宫拳老当益壮,长久不衰。激斗中南宫拳长拳直击铁擎天面门,铁擎天屈肘挡住。南宫拳拳势不停,如海浪拍岸,连击了七、八拳。他的拳劲可开山裂石,铁擎天的手臂虽硬,只怕也得受伤。

但铁擎天忽然沉肩卸膀,手肘抖动,轻易地便将这如狂风暴雨般的拳势化掉。更兼伸手作势,回了一掌。

南宫拳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登时后退不已。原来铁擎天所用的方法正是南宫拳的防御卸力之法,南宫拳又岂能不惊?

须知胡凌志被关押期间,心静如水,日夜思索破孟啸天掌法之道。他本身就是一代怪杰,精通掌法,因此创下的这四式掌法实已达到了武学上极高的境界。铁擎天运用这四式掌法原理,已将掌法、爪法、刀法都融会贯通。但他没正式学过拳术,因此和南宫拳这种拳术高手相斗之下,登时相形见绌。

不过两人激斗了将六个时辰,铁擎天身心体验之下,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就把南宫拳的精妙拳术偷了过来。这正是一法通,百法通的道理。

铁擎天见自己模仿凑效,心中一喜,大喝一声,弓箭跨步,侧身弯腰双拳击出。一打胸膛,一打小腹。这又是南宫拳的绝技:罗汉降龙。

南宫拳又惊又怒,连退几步。却见铁擎天上一拳,下一拳,左一拳,右一拳,每拳击出,俱是大喝出声,威势凶猛之极。而这些拳招都是南宫拳曾经使用过的。

南宫拳心中哭笑不得,他知道无论在内力上还是在拳招上都难以胜出,于是身形一拔,向后飞开,喝道:“住手。”

铁擎天心知是自己赢了,脸色登时不可抑制地显出喜色。

南宫拳双目如炬,沉声道:“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子你厉害。”

铁擎天道:“多谢前辈夸奖。”

南宫拳道:“以你如今的武功,大可开宗立派,扬名天下。怎地却毫无传闻?”

铁擎天道:“晚辈刚刚技成出山。”

南宫拳道:“原来如此。老夫停下不打,倒不是认输,只是有一件事得先说明了。”

铁擎天见南宫拳郑重其事,不禁奇道:“前辈请说。”

南宫拳道:“这十年来,老夫隐居苦修,创出一套拳法。势虽不强,劲却十足。而且劲发则难收,因此事先说明,你得小心了。”

铁擎天心下一紧,道:“多谢前辈提醒。”

南宫拳道:“不用多谢,老夫见你良才美玉,并不想伤你,如你能接得了老夫这套拳术,天下去得矣!看招。”说完一拳击出,已到铁擎天的肩膀,当真迅快之极。

铁擎天一惊,暗道:“好快。”抬肘缩肩,准备卸力。哪知那拳轻飘飘的,一点力道也无。铁擎天暗咦一声,还未转念,忽觉一道刚猛至极的劲道突然爆发,威不可挡。“砰”地一声,铁擎天的身子便被击得倒飞出去。

铁擎天半空吸气收足,还没站稳,南宫拳第二拳又到,还是轻飘飘的似乎无力。但铁擎天小臂一挡,登时就激发无比强大的劲道,又把铁擎天震飞。

铁擎天被震得晕头转向,眼见第三拳击来,不敢再接拳头,右掌疾出,打横拍中南宫拳的小臂。哪知结果还是一样,南宫拳小臂爆发劲力,把铁擎天的手掌震开,拳头直进,登时击中擎天的右胸。把铁擎天打得跌倒趴下,一时爬不起来。

三拳!

只用了三拳就把铁擎天打倒了。“拳中之霸”的称号果非浪得虚名。

铁擎天哼哼卿卿,捂着胸口站起来,心中但觉惊骇无比。南宫拳这三拳之精妙,自己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他却不知南宫拳心中惊骇之深,比他更甚十倍。

南宫拳已称霸江湖数十年,今日居然和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缠斗几个时辰而不胜。此时他出尽法宝,本拟打得铁擎天吐血受伤,也好挽回一点老面子。哪知铁擎天毫发无损,怎不惊煞南宫拳?

南宫拳心下发怒,又是扑上连环拳击出。若说方才他拳似霹雳,无坚不摧,如今便拳像清风,无孔不入。铁擎天不敢接拳,只得闪身避开。但南宫拳先出手,后发力,速度便迅捷无比。铁擎天挡又挡不得,避亦避不了,登时“嘭嘭”数响,身上已不知受了多少拳。纵然他神盾功刀枪不入,还是被南宫拳的开山劲力,打得周身疼痛,口鼻溢血。

铁擎天连退之下,已走出草坪,靠在旁边一棵大树上。此时南宫拳一拳打去,铁擎天慌忙一扭身避开。拳头打在树上,树身巨震,皮裂干爆,树顶哗啦啦地落下一大堆枝叶。

此时南宫拳双臂就如两颗大炸弹,碰到什么爆什么,恐怖之极。但铁擎天却忽然脑中一闪,想起一件事来。

当日他在深谷下潭水边练武时,经常使用大伏魔掌拍打石头。这大伏魔掌力外表轻柔,内蕴劲力,道理和此时南宫拳使用的拳法差不多,不知道可以抵得住不?

铁擎天一吸气,内力圆转如珠,看准拳头一掌迎去。只听“啪啪嘭嘭”一连串怪响,两人都觉力道回荡,俱是退了一步。

铁擎天知道大伏魔掌凑效,满脸喜色。

南宫拳一拳无功,却是满脸惊奇。

铁擎天长啸一声,双掌纵横交错,反攻而上。两人以快打快,劲力频爆,若稍一不慎,被击中要害,便得骨折血吐,当真是凶险万分。

南宫拳起先打不倒铁擎天已经是又奇又怒,而今竟被铁擎天抵住了自己十年苦修的拳法,心中之火再不可抑制。身形忽地一退,让开一大步。

铁擎天毕竟是经验少,此时打得兴高采烈,也不知厉害,双掌一伸,照直追去。

忽见南宫拳沉腰坐马,口中轻吐一口气,嗨地一声,左拳扶腰,右拳居中击出。正是他压箱底的一记绝招:一拳断岳!

这拳笼罩了擎天全身上下,内含罡气,实在是无坚不摧之绝世拳法。

铁擎天但觉一阵如山劲力扑面而来,穿过自己双掌防御,击中自己胸腹。一时间眼前发黑,身子发热,恍惚中一腿伸出,踢中南宫拳,便仰面摔倒在地。

天空上布满阴云,太阳偶尔露出半边脸向下瞧瞧,似乎在偷看这对激斗了一日一夜的名宿新星现在怎么样了?

但两人还是静静躺着,悄无声息。草坪边上慢慢有了鸟儿鸣叫,声音婉转动听。草坪上也有了蝗虫飞跃,蚂蚁爬行。生像刚刚那场龙争虎斗从未发生过。

许久,铁擎天身子动了动,终于坐了起来。他的神盾功妙用无方,只要不死,自可复原。此时他见南宫拳还未苏醒,不禁摇头暗叹。

两人本是惺惺相惜,互相敬重,哪料到居然两败俱伤。

铁擎天走过去一看,南宫拳毕竟年老体衰,到此时哪能醒过来?铁擎天不敢理会,径直到一边运功疗伤。

到了日暮时分,铁擎天伤势虽未痊愈,但已大好,从外边看不出来他受了伤。他走过去扶起南宫拳,帮他推宫活血,疏通经脉,不久,南宫拳悠悠转醒。

铁擎天道:“前辈你还好吧。”

南宫拳怔怔地看着他,忽道:“你把头发盘起来。”

铁擎天缓缓地把头发拨开,只见他胡子蓬乱,还沾着方才吐出的血迹,鼻子上更有一条伤痕斜斜而落,长得并不英俊。但他双眼炯炯,满脸自信、刚毅之色,无形中生出一种摄人的光彩,让人觉得他很有气质。

南宫拳长叹一声,道:“老夫只是想知道,打输自己的年轻人长得什么样子。嘿嘿。”

铁擎天道:“是晚辈落败在先,前辈手下留情罢了。”

南宫拳:“留什么情,老夫无法击垮你,你却可以击垮老夫,当然是老夫输了。况且你才多少岁?哎。”

英雄迟暮,所发慨叹最是惹人心愁。铁擎天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使出无影腿打伤这老人很是不该。

南宫拳又道:“武林强者而矫。老夫伤重难起,你却没事一般,怎么算都是老夫输了。老夫苦练十年,拟出山再和其他三人对仗一场,想不到却连你这小子都打不过,哈哈。”

铁擎天心知南宫拳心里难过,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南宫拳接着道:“不过老夫打不过你,其他三人也未必打得过,哈哈,小子,你了不起啊,就快成武林第一人了。”

铁擎天慌忙道:“哪敢。前辈取笑了。”南宫拳坐起身子,忽道:“小子叫什么名字?”铁擎天此时再不隐瞒,一字一句地道:“铁、擎、天!”

南宫拳身子一震,圆睁双目,望着铁擎天。铁擎天道:“前辈不是在找晚辈吗?有事请问,晚辈知无不言。”南宫拳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用问了,老夫已经知道答案了。”

铁擎天大奇,问道:“前辈这是何意?恳请相告。”南宫拳道:“好吧,老夫就说一段武林秘辛给你听听。”铁擎天心念一闪,道:“可是和《神盾经》有关的?”

南宫拳含笑点头,忽道:“觉性和尚,你真厉害,老夫佩服,佩服。”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铁擎天却不敢多嘴,只是觉得“觉性”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南宫拳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缓缓说道:“三十多年以前,老夫刚到而立之年,在南方创下了不小的名头,人称‘南拳’。同时期的还有东方剑、西门刀、北庭掌,大家各据一方,互不相识。有一日,西门刀派人送信前来,说邀齐四方年轻高手齐聚黄山之顶,煮酒论剑,切磋武功。老夫年轻气盛,便赴约了。在黄山斗了七天七夜,各人不相上下,便约好十年之后再斗一场。本来此役无人知晓,偏偏那西门刀是关外豪主,带了十多个手下前来,那些人在酒店喝酒之时,高谈阔论,风声便不禁而走。”

铁擎天暗暗想到:“四大高手每十年一次约斗,是因此而起。”

南宫拳又道:“老夫难得来趟北方,便逛了个把月,也不分日夜,随意而行。哪知有一晚竟碰到一个和尚。那和尚与老夫相遇,就如昨日老夫与你相遇一般。大家都看出对方武功高强,便切磋起来。”

铁擎天听到这里,摇头苦笑。

南宫拳接着道:“大家斗了一个晚上,也是不分胜负。那和尚甚为好斗,没个出家人的样子,竟然约老夫五年后再打一场。老夫心想懒得跑,反正十年后有个黄山之约,便也约那和尚十年再斗。和尚同意了。当时大家还未曾通姓名呢,嘿嘿。”

他似乎觉得好些好笑,停下片刻,方继续说道:“过了十年,黄山之战还是没分出胜负,不过大家潜心修练,功力已经非同凡响。而且风声走漏,当时黄山之上竟有许多武林人士远远观看。老夫也不理会这许多,径直去赴那和尚的约。本来以为结果会和以前一样,哪知一夜激斗之下,老夫居然胜了。那和尚甚是沮丧,说他自己走错了方向,不应该增加自己的攻势,而应该加强自己的守势,以抵挡老夫那开山破石的拳头。”

铁擎天心想:“加强守势?看来神盾功应该是这个‘觉性’所创的了。”

南宫拳道:“那晚老夫和他闲谈良久,才知道他是少林弟子,法号‘觉性’。他说他准备用少林内功做基础,改良自创一种内功,专门起防御作用的,便不怕敌手击打,不怕受伤。老夫笑他说哪有这般容易?他却说道他有个俗家师兄,把少林神功加以修改,创出了一套大伏魔掌法,威猛无匹。”

铁擎天心头大震,想道:“想不到我学的大伏魔掌法是少林武功衍生的,只不知道刘正一是怎地学来的?”他念头再转,忽然想起来‘觉性’这个名字,却是在卧虎山庄石牢里,听胡凌志提起过的。

南宫拳哪知道铁擎天心中转什么念头,只顾着自己说下去:“老夫知道这个和尚好武成狂,还真给他创下个什么神功也说不定,便又定下十年之约,回去了。哪知过了十年后,老夫从黄山下来赴约,和尚却久候不至。老夫心中好奇,便登上少林寺找他,看他的神功练成没有。哪知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已登西天极乐了。”

南宫拳说到这里,甚有感触,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原来他当日被我打了一拳,已经受了内伤。于是他到附近的一家寺院寄宿,不料他一直想着内功的事,脑竭心枯,伤势加重,渐成不治之症。也正因为如此,他神台清明,终悟大道,创出了神盾功。他临死前把经书交给那间寺院的方丈,告诉他前因后果,请方丈把经书送回少林寺。那寺院的和尚俱都不会武功,却记得‘觉性’大师说过的一句话,说是修练了神盾功,便可敌住武林四大高手。哎。”

铁擎天听到此处,也叹道:“那些出家人想必不知厉害,不知怎地走漏了风声,从此掀起惊涛骇浪,引得群豪逐鹿。”

南宫拳点点头道:“不错,想必如此。那时经书已经消失人间,老夫亦只有回去。两年前,老夫准备再赴第四次黄山之约,不料西门刀快马送信,说道自己尚在修练神功,希望可以再等五年才开始比武。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次比武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大家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打多少个十年?老夫反正无事,便出来走动走动,大半辈子都是练武,好多东西都没看过呢,嘿嘿。”

铁擎天接口道:“此次出来想必是听到了关于晚辈的传说,因此追查下来?”

南宫拳点头道:“正是,两年前无意中听到关于《神盾经》的事,老夫便多方探问,终于知道当时孟啸天曾经派人追捕过你和刘正一。而你们却一起失踪了。老夫又去正义山庄想找贺成英和王飞扬,但他们都不在。如此晃了一年半载,老夫心里发怒,恰巧那孟啸天对老夫百般奉承,老夫便让他帮忙找找王、贺两人,想问个清楚。想不到一拖拖到今日。更想不到会亲自见到了你。哈哈。”

铁擎天道:“其实前辈问王飞扬也是不清楚的。”

南宫拳道:“正是。咦,昨日那王飞扬好像不认识你似的?”

铁擎天道:“晚辈刚刚出山,只是巧遇王飞扬而已,而且如今也不方便和他相认。”

南宫拳奇道:“不便相认?”

铁擎天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和刘正一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南宫拳越听越惊,后来叹道:“想不到武林人满口称颂的仁义大侠竟是这般卑鄙的小人,当真人不可貌相。”

铁擎天冷冷道:“总有一天,晚辈会把他的皮剥下,让世人见见他的真面目。”

南宫拳点点头,又道:“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竟是两大神功合而为一。若老夫猜得不错,应该是恰巧瀑布撞开了你的百汇穴,两大神功一齐冲破了你的任督二脉,才造就了你这般的功力。”

铁擎天长哦了一声,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通了二脉,却原来是这个道理。

南宫拳忽然咳了两声,他受伤不轻,虽然功力精深,但说了那么多的话,大费精神,又一日多没喝水吃饭,此时真是有点难受。

铁擎天微微一笑,道:“前辈的伤还没好,正该好好调息一下,容晚辈助前辈一臂之力。”

南宫拳笑道:“那倒不用,老夫自理会得。”

铁擎天打伤南宫拳,心里过意不去,还待再说,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声,有两人悄悄掩了过来。

如今铁擎天的内力深厚,纵使蚁行虫飞亦难逃他的耳目。而南宫拳受伤之下,便毫无察觉。只听他又呵呵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今日真是太多的想不到,老夫堂堂武林四大高手,居然被你这小子打伤了,哈哈。”

铁擎天不好意思地一笑,心里却想:“无论那两人是谁,定不能让他们把前辈受伤的事说出去,不然前辈威名尽失矣。”

南宫拳还在自嘲道:“老夫老了,不中用了,哎。不知你可肯帮我一件事?”

铁擎天问道:“什么事?前辈但说无妨。”

南宫拳哈哈一笑道:“三年后黄山论武之会,你上去把另外三人一个个败掉,老夫心里就舒坦多了,哈哈。”

铁擎天一惊,但跟着就道:“好,到时晚辈以前辈弟子的名义,把那三人打败,也好让前辈威风威风。”

南宫拳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到时老夫和你一起上去,就说老夫已败在你手下,让他们三人都败在你手下,这才公平,不然老夫若捡便宜,死也死得不安心。”

铁擎天笑道:“就怕到时晚辈反而落败了,令前辈丢脸。”

南宫拳道:“绝不可能,你如今一日千里,他们老年迟暮,必然是你胜。当今世上,能比你武功高强的我都想不出还有谁了。”

铁擎天微笑不语,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指着草坪上一处地方说道:“前辈你坐在这里养伤吧,这里草厚,坐着舒服。”

南宫拳微笑道:“哪还不是一样,老夫就在这里行了。”说完盘膝坐下。

铁擎天突然身形一拔,朝草坪边上扑去,口中大喝道:“好贼子,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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