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西安,夜晚还是很凉的,黑漆漆的夜空里,零散地挂着几颗星星。我蜷缩在墙头,感觉脑袋昏沉沉的,非常得难受。整整一个下午,耳朵里一直飘荡着丧尸们催命般的低吼;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丧尸们各种残破不全的肢体。在寒冷、饥饿、缺水、丧尸的多重包围下坚持了这么久,我都快要发疯了。
我又想到了死,那种自杀后的解脱感在一点点的**着我。如果说之前有跳楼的想法是因为精神上的不堪重负。那么现在,完全是因为肉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艰难地把身体挪到围墙的边缘,等着心中做出最后的决定。
终于,我做通了自己的工作,是时候解决这该死的、没有未来的生活了。可就在我侧着身体,准备翻身坠落的那一瞬间,我猛地想起母亲微笑着为我端上一盘香气四溢的油焖大虾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为儿子,表现得很不称职。从怀孕到分娩再到长大成人,母亲养育我的过程真不是一般的艰辛,这中间的辛劳付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够体会。而我现在竟然要把她给予我的生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掉,这样做怎么对得起那个爱我胜过爱自己的妈妈呢。
不,还不能死。如果有可能,我想在临终前最后听一次妈妈的声音。
我拼尽全力抓住了眼前的藤蔓,不让自己翻滚下去。这时,叶子的味道在晃动间扩散开来,居然将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给压抑了下去。我急忙抓过一片叶子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让我在一瞬间清醒。
“呸……”我把口中的叶子吐了出来,吐着舌头,“妈的,苦死了!”
我咳嗽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我要再试着给母亲打一个电话,就当是我生前最后一个心愿吧。
开了机,我的手机立刻弹出一条短信信息,上面写着:兄弟,快给我回电话,紧急!发信人是老孙。
再看通话记录里,是十几个未接来电,也都是他打过来的。
老孙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呢?我一头雾水。
老孙是我的舍友,我记得曾经说过我们宿舍一共有6个人,只有2个没出去租房子,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老孙。他是东北人,原本大我两届,据说是为了实现自己成为一名军人的梦想,在大学期间报名参军当了两年义务兵,回来后就被安排到跟我一个宿舍。
我俩虽然年纪差了几岁,专业也不一样,但我还是跟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皮一见如故。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父亲也当过兵,所以从小对军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我总喜欢拉着老孙问东问西,他懂得很多,也很乐意同我分享部队里的那些奇闻趣事。他是我在大学里交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虽然这位大哥有时候说话贼不靠谱,但做事儿还是十分值得信赖的。
刚才的短信里,一点也没有他平常吊儿郎当说话时的那副语气,我猜他这么着急地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我立刻将电话拨了过去,彩铃没响几下就听见听筒那头传来老孙标志性的东北口音:“哎呦,我去!你可接电话了,在墙上干哈呢?给老哥我都整懵了。“
“你能看见我?“我在电话里问。
老孙抱怨道:”可不是,大老远儿就看你在树上飞,给你打电话关机,发短信也不回,整啥狗屁玩意呢?”
老孙说能看见我,就证明我们离的不远,我赶紧问:“你现在在哪呢?
老孙的回答让我听了狂吐血:“学校二食堂。“
”啊!“我惊得电话差点没扔出去。
”咋回事儿,有啥问题?“老孙让我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摘出重点跟老孙说了一下这俩天的遭遇以及被困的原因,他听完以后沉默了半天,好一会,他说:”让我想想该咋整,保持电话通畅,我一会打给你。”
说完,电话”啪“的就挂了。
”哎,我说……“我还想跟他说手机快没电了,让他打陈筱那个电话。
老孙就是这样,做事永远都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点倒也很符合他曾经军人的身份。
我打开陈筱的手机,准备把她的手机号发给老孙。等我开了机才知道,她的手机里也有很多未接来电和短信,其中大部分都是沈思佳发(打)给我的。
”卓然,怎么样了,到没到食堂?“
”你在哪,为什么没有音讯?“
”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不会真出事了吧,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卓然,求你了,无论怎样都要挺住,我们大家需要你。”
……
看着字里行间温里暖人心的关怀,我感觉之前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眼眶里竟有些潮潮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因为父母以外的人落泪。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她说我还活着,请不要为我担心。想到这,我立刻拿起手机给她发短信,然而等我把短息内容编辑好后,我又犹豫了。
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我最终按下回退键,把之前的内容全部删除掉。
我这么做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我不想沈思佳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而徒增烦恼。
我已经想好了,假如我死了,就让我成为她记忆死角里的一粒灰尘,永远都不要再想起;如果能活下去,我会第一个通知她——女孩,放心,我还安好。
我抬头看了一眼被黑云遮住半边的月亮,不知道是否足够幸运能看见它明天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把惆怅的情绪收藏好,用陈筱的手机给我自己的拨了一个电话,然后把她的手机号发给了老孙。能不能获救,一切还是听天由命吧。
过了一会儿,陈筱的手机响了,是老孙打来的,我急忙按下通话键。只听他用我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说道:“兄弟,大哥这就来救你,一会儿记得要听从我的安排,我让你干哈你就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