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墨逸霄直接点出了自己在弑神帮中的地位,白展图的脸上终于稍稍变了些颜色,但他立刻用笑将其掩盖掉了脸上的慌张之色:“不知墨少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居然说我是弑神帮的尊者?”
墨逸霄的眼神稍稍向下,盯在了白展图的腰间,道:“阁下肋下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白展图一愣,下意识地向腰间伤口摸去。墨逸霄夜探白云山庄,白展图没有发现。当然不会知道,墨逸霄从何处知道他是弑神的尊者,更不知道他如何看这伤,是被司空启明所伤。
朝阳升起,照着墨逸霄站得笔直的身姿。他自从在院中站定,就没有移动过脚步,两次断剑,一次夺剑,他都没有移动过脚步。
但白展图已经动了,他不能让墨逸霄再说下去。他不知道墨逸霄到底知道了多少秘密,但绝不能让他再说出口。白展图左手探虚招,右手从左掌下穿出,猛攻墨逸霄的小腹。这一招“暗度陈仓”的精要在于左右手的配合和右手穿出的速度。白展图知道自己不是墨逸霄的对手。但,他算准了,墨逸霄碍着白蓉蓉的情面不会真的向自己动手。
可是,白展图算错了……
墨逸霄右手以剑指拨开了白展图的虚招,左手已快如闪电般扣住了白展图的左腕。他的手腕向下一沉,白展图就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墨逸霄回右手,剑指未变,出手如风,已封住白展图胸前七处大穴。白展图的双臂也软了下来。拆招,攻敌,封住白展图的穴道,墨逸霄的脚居然还是没有动。
白展图也没有办法动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听凭发落。
墨逸霄眼中两道寒光,定定射在白展图脸上,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司空启明的下落。”他没有用传音入密,声音却很低,似知道白展图不想让别人知道。
白展图苦笑道:“弑神帮的帮规少侠不是不知,我若吐露了只字片语,白云山庄三日内必遭血洗。”
墨逸霄的神色未变,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身上杀气,强得连白展图都可以感觉得到。他又一字一句道:“你若不说,我今日就血洗白云山庄。”
白展图已感觉到墨逸霄身上的杀气,他却仍不信墨逸霄会做得出这种事来。凡是正义之士,都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这就是名门正派不及弑神帮的地方,他们做事不够毒辣,做出的事也大多只防君子而不防小人。
墨逸霄笑了,这笑容绝对不是原来那如春风吹化冰雪般的笑容,他现在脸上的笑容,就像万把无形的刀,插进了白展图的心口,让他一瞬间觉得全身犹如置身于冰窟中。
墨逸霄终于动了,院中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如何动的。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寻声望去,百荣项已被钉在了墙上,他身上插着的,正是方才被墨逸霄插在墙上的断剑。
“项儿!”白展图的脸上一下没有了血色,只看到儿子被钉在墙上已一动不动,似已绝气身亡。
“大哥!”这是白蓉蓉的叫声。她闻讯从闺房赶来,正好看到了墨逸霄将百荣项钉死在墙上的这一幕,惊叫一声,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失神望向墨逸霄。
墨逸霄的神色居然还是一丝变化都没有,他已回到了白展图的面前,站回到自己方才站的位置,冷冷对白展图道:“你肯说了吗?”
白展图的脸色发灰,身子在不停地颤抖。他被点住了穴道,仍是一动也不能动,只有紧咬着牙关,满眼悲愤瞪着墨逸霄。
墨逸霄冷哼了一声道:“你若连女儿也不想要了,不说也罢。”说着,他的眼神转向了白蓉蓉。
白蓉蓉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墨逸霄了。她一直觉得墨逸霄纵使表面上对人淡薄,心却是软的。可眼前这个人就像被煞神附体一般,冷酷无情。被墨逸霄如万年寒冰般的眼神一扫,白蓉蓉打了个冷颤,双腿也站立不住,竟软倒在了地上。
见到墨逸霄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白展图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信了,他不敢再不信。对他来说,世上最悲惨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同时失去女儿。
白展图只得道:“弑神帮内的秘密只有帮主,长老和少数尊者知道。我身为尊者,也只是按上面的指示而行动而已,连其他几位尊者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对他们如何处置司空启明,将他带到何处,真的一字不知。”
墨逸霄知道,只要白展图开口,就不会说假话,又问道:“白玉剑是谁杀的?”
白展图道:“不知道。直到见到舍弟的尸体,我才知道他已被人害死。”
墨逸霄道:“弑神帮有没有给你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三日后,天目派。”白展图的笑容愈加苦涩,凄然道:“我说出了秘密,弑神帮不会饶了我,更不会饶了白云山庄。请少侠给我个痛快吧。”
这番话很耳熟,边凉城中的那个“当铺老板”也曾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听到这番话后,墨逸霄饶过了“当铺老板”富毅然。换做那时的他,定也会饶过白展图。不仅饶过他,甚至还可能帮着他对付弑神帮来追杀的敌人。
可如今……一道寒光闪过,墨逸霄手中的匕首已刺入了白展图的腹部,直没匕柄。撤手间,顿时血光四溅。
“爹!”白蓉蓉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墨逸霄和父亲说话的声音太低,她也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她只看到寒光一闪,墨逸霄已经将一把匕首刺进了白展图的小腹,到然后扯手,身上连滴鲜血都没有溅,撤身飘出了山庄大门。
白蓉蓉勉强站起身,冲过去扶住了父亲。方才,她已惊得连泪都流不出来了,现在才痛哭失声……
白展图声音微弱,道:“蓉儿,替我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
白蓉蓉一愣,忙伸手封住了爹爹腹部伤口旁的穴道。
腹部并不是人身上的要害,人胸前背后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被刺中,最不易送掉性命的地方,便是腹部。这个道理墨逸霄固然明白,白展图心里也是清清楚楚。——这伤,是为了保住白云山庄,迫不得已要演的一出苦肉计。墨逸霄若就此放过白展图,以弑神帮的作风,不出三日,必会扫平白云山庄。而墨逸霄这一出手,虽放了白展图不少血,却也给了他搪塞弑神帮的理由。
白展图心念一动,提上一口气,对女儿道:“去把你哥哥放下来。”
白蓉蓉虽不知父亲为何让她现在去放下哥哥的尸身,料想父亲也是痛失爱子,心神有些恍惚,就依言走到了墙边,伸手去拔将百荣项钉在墙上的断剑。刚伸出手,都呆立在当场。她发现,哥哥双眼紧闭,全身瘫软般地挂在墙上,却仍有气息。她惊喜之下,才回望倒在院中的父亲。
不需要言语,白展图已知道,儿子还活着。心神一松懈,也终于晕了过去。
墨逸霄出了白云山庄,到附近的一个小镇的一家小酒店要了一碗青菜面和两个茶蛋,坐下开始慢慢吃。他已三天没有吃东西,需要补充体力。他没有要酒,因为酒时常会误事。他需要保持头脑的清醒。他也需要静静思考一下,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弑神帮的坛主和副坛主都只知道比自己位次低之人的身份,那么他们就不可能知道弑神帮长老和帮主到底是谁。二弟墨雨轩说过,他跟着白展图去见弑神帮众时,其他的几个弑神尊者都已黑纱蒙面,还换掉了自己日常所用的独门兵器。而白展图也说他不知道其他几位尊者的真面目。也许他们这些尊者,也都不不知道其他尊者的真实身份。除了一个人——尹红衣。
尹红衣两次出现,既没有穿黑衣,也没有以青纱蒙面。其他尊者,就算位次比她高,也都要听她调遣。也就是说,她不在意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她在弑神帮是掌权人之一。或许,拿住她,就能知道司空启明的下来。也说不定,还能问出丝丝的下落。若这次围攻是由尹红衣率领的,就绝不能让她逃脱。
打定主意,墨逸霄将最后一口面送到嘴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房在桌子上转身出了小店。桌子上只留下一只空碗,一双筷子和一个盛着鸡蛋皮的碟子。
见墨逸霄离开,小店的伙计走过来擦抹桌案,一边将碗筷摞在一起,一边朝墨逸霄离去的背影咧嘴一笑。他拿起了桌上的碎银子,向掌柜的抛了过去。
掌柜正打着算盘,银子飞来,他连头也没抬,一抬左袖,已将银子收在了手里,道:“他吃了?”
伙计道:“吃得干干净净。”
掌柜眼中含着笑意,道:“很好,告诉兄弟们准备吧。”
煮到七成火候的鸡蛋时,是无法下毒下药的。因为,鸡蛋有蛋皮的保护,毒药在短时间内很难入内。茶鸡蛋却不同。做成茶鸡蛋的蛋,煮的一向很老。为了入味,蛋皮也会被敲碎,腌制至少一夜。腌制茶蛋的酱汁中,若是加入了毒药,便很容易浸入蛋中。有茶香和酱香的掩盖,茶蛋中的毒或药都不易被察觉。